“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父亲李山竹能教会李云生东西不多,这两样应该是教的最好的,从前二人哪怕是睡在荒山野岭,也照常五更起一更睡,一日三餐不落一顿。
天还未亮李云生便早早起床,他先淘了点小米放在陶罐里,将三颗去核的红枣也扔到里面,端到炉子上用小火慢慢地熬,然后开始打扫屋子。
小木屋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凳子,一盏油灯,床上连被褥都没有只有一张草席,在小木屋的旁边是一间更小的屋子,里面是灶台和一些破烂厨具,一个陶罐一个米缸一个水缸,米缸是空的不过水缸里有小半缸水,陶罐则被他拿来熬粥了。
待打扫干净,他又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两斤小鱼干,鱼是他自己钓的,也是他亲手腌制晒干的。
他将小鱼干切成均匀的小块儿,放入早已烧热的油锅,几次翻炒后放入些辣子盐巴,不一会儿小鱼干的香味就开始在山顶弥漫。
一碟小鱼干,一碗小米粥,李云生坐在大槐树下树桩做的桌子边吃了起来。
李云生边吃边拿起来那本之前李长庚扔给他的练气诀看了起来。
准确的说这本书应该叫外门弟子练气法决,看名字李云生就明白这应该是一本入门级的修炼书籍,扫了几眼他便将书放下了。
这倒不因为这书太薄太简单,正相反这书作为练气的基础法决,许多东西都说的很仔细,仔细到一些经脉的名字,以及修炼的时辰。
李云生这么快放下,不过是因为他自幼看书速度就极快,因为没钱买书,从很小开始他便有意地将自己看过的内容记下来,年月久了,不知道是惯性还是天赋,只要不是很庞杂的书李云生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这本是极了不起的天赋,不过李云生父亲一门心思寻仙,根本不知道儿子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时候看李云生读书读得痴了不免还要骂他几句。而李云生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过人的天赋,甚至很长时间,他都觉得这是一门见不得人的手段,因为他觉得这跟偷书无异。
他喝了两碗粥,油炸小鱼干吃了三分之一,就收拾桌子去洗碗了。
“原来这修炼的过程,就是以自身灵脉为引,纳天地灵气入体,周而复始,练精化气,所以叫练气啊。”一边洗碗,李云生一边喃喃自语道。
他看书有个习惯,先记下来,然后再在脑海里回想,这本初级练气诀,跟他以往读过的那些书相比,简直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很有趣,他觉得比之他在俗世读过的任何书都要有趣。
洗完碗,这本初级练气诀他已经读懂了一个大概,也明白为什么杨万里要让李长庚给他这本书。
“如果按照书中所说,运用好不同的呼吸吐纳的方法,以精化气以气为力,这样就可以让力量生生不息,就能完成从山下到山上挑二十担水的任务,也就是说师父他是在考验我。”
他将碗筷洗好擦干净,又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灶台旁的架子上,摇了摇头暗道:“这些仙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我们市井小贩还要多。”
接下来他从屋里取出扁担和两只木桶,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卯时,“如果我亥时睡觉,我总共有八个时辰的时间,以我现在的体力挑一担水来回最少需要一个时辰,一天最多也就能八担水。”
“所以如果今天能挑十担水回来,就说明这书里呼吸吐纳的方法是有效的。”
这么想着李云生挑着两只桶下了山。
第一担水挑到山上,跟李云生估计一样,他花了一个时辰有余,但他已是气喘吁吁,感觉双脚如同栓了两个大铁块,移动起来都极其吃力,不过这第一担水他没有按照那练气诀上的吐纳方法,他想自己亲身体会一下,用了跟没用是不是真的有区别。
休息了一小会,他便再次下山。
这一次挑着担子上山的时候,他开始按照书中教的那些吐纳方法,尽量让脚上的步伐与呼吸的节奏一致,虽然无法做到熟练,但是才迈开第一步李云生便察觉到,每次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股极其舒适的清凉气流从他脚底涌出,瞬间将他身上的疲劳感全部化尽。
有效!
李云生一直波澜不惊的内心,涌出一股狂喜的情绪。
对于“仙”的看法道听途说永远没有亲身体会来的震撼,虽然习得的只不过是基础的基础,但这一呼一吸间,李云生仿佛有种脚踩莲花直上青云之感。
随着他对书中所讲述的吐纳运气之法运用愈发熟练,脚步也愈发轻盈,他对这仙府好奇心便愈发旺盛,他对于永生并无实感,但对于让人能够获得永生的道法非常好奇,这种从小到大一直被压抑着的求知欲,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不过第一天,李云生终究是没有完成任务,就算是在那吐纳功法的帮助下也只不过挑完了九担水。因为之前的计算中,他没有将自己身体的疲劳值算进去,挑完第一担水之后的身体,跟挑完五担水的身体是不一样的,而且…即便是有了吐纳术的帮助,他的身体的肌肉骨骼也承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劳动。
李云生是一个很有度的人,他知道自己的长处,更加知道自己的短处,在挑完第九担水的时候他就停下来了,虽然如果咬咬牙还能挑几担,但是那样的话他身体恐怕很快就会垮掉,还不如循序渐进,待自己把吐纳运气之法和自己的动作练习得更加熟练,再来完成任务。
而且李长庚对他说的是三天。
其实在李长庚看来,李云生一天也呆不下去,二十担水从山下挑到山上,就算是他也要花费不小的气力,原本杨万里给他们规定的是一天九担,事情不多就浇二十担。那二十担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这种世家公子哥他见得多了,别说二十担,只说让他们挑水还住山上他们就受不了了,恨不得立即跑回家向爹妈诉苦。
这秋收一到,白云观的人就忙得忘了日月。一晃眼三天过去了,李长庚正扛着几捆稻子放到白云观的晒谷场,刚把这些稻子放下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个子极矮,身材壮实,衣衫上不少补丁却干净非常。
“哟,大师兄,好些时日没见了!”
李长庚满脸憨笑的迎了上去。
“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也不穿好,这是在观里可不是在你家,要是遇上来观里的客人怎么办?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能长点记性?”
身长八尺有余的李长庚被不足五尺大师兄骂得头也不敢抬。
“师父前些天让你带进来的小师弟,他跟你一样也是从瀛洲来的,在这里没亲没故,对仙府一无所知,师父没空,则让我跟你说一声,你多照看着点。”
大师兄一脸语重心长的说完,便径直从李长庚身边走了过去。
“哎呀!”
李长庚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然后朝后山狂奔而去,犹如一头疯牛般在山野小路横冲直撞。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后山山脚,眼前的一幅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半山腰上,一个小男孩挑着两桶水,以一种极其轻盈的步伐,沿着蜿蜒的山道小跑着。
当他反应过来那小孩正是李云生的时候,李云生已经没入葱翠的山林中。
“好快呀!”
李长庚感慨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光是看错了这小孩的身份,居然还看错了他的身手!
而就在他感慨之时,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后山的山顶,那株参天老槐树“开花了”。在整个苍翠的群山中,这白色的小花朵犹如九天之中的繁星,虽然一朵朵很小,但是格外的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