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头车来咯!“
槐诗吹着口哨,仰望着一个个遮天蔽日的黑影从大地之下升起的模样。
陷入癫狂中的巨兽们彻底的失去了理智,饱食黑血之后的怪物开始敌我不分的杀戮了起来,啃食着触目所见的一切。
不论是殿堂、信徒、征伐天使还是祭祀。
黑暗里吹来的狂风中传来隐隐的哀鸣,带着血气的芬芳。
沁人心脾。
槐诗愉快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自从来到这一座城市之后,他能够感受到,代表着终末之兽的威权是如此的兴奋和昂扬,就仿佛回到家里一样。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没错。
作为牧场主倾注了巨大心血的现境试验食物链一万世乐土所催生出的结果,吞尽了食物链而生,因灭亡而存的终末之兽确实算得上根正苗红的至福乐土嫡系。
甚至,在牧场主的食物链中,有着隐隐超出大天使的权限。
遗憾的是,即便是同出于食物链,性质和画风和其他的至福乐土的产物却截然不同。非但没有领受神明的恩赐,归顺圣主,反而如同寄生植物一样,缠绕在牧场主的根基之中,吞食着食物链,畅快生长。
更恶心的是,大天使们发现,对方的存在根本无法修正。
除非牧场主把自己的深渊食物链彻底砸了,否则食物链但凡存在一日,吞尽凡尘而生的终末之兽,这一份代表着灭亡的恶果便会如同噩梦一般,驱之不散。
蹭,就硬蹭。
蹭了热度蹭流量,蹭了流量再蹭补贴,白天蹭伙食,晚上蹭住宿,周末还蹭你们公司团建。
而且,从来不交钱!
作为牧场主的脑残粉,大天使们只能无能狂怒一牧场主割割给我们的好处,都被这狗东西给蹭完了!
此刻,当巨兽的嘶鸣声笼罩圣都,破坏蔓延的瞬间,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祭祀们再也忍无可忍,一道道通天彻地的圣光自崩裂的圣都之上浮现,贯入巨兽的身躯之中,如同钉子一般,将他们桎梏在了原地。
满盈着诅咒和瘟疫的鲜血在风中扩散,很快又在火焰之下纷纷发出蹂躏耳膜的惨叫,干结成灰黑的尘埃。
“找!给我找!“
慈悲的眼瞳笼罩圣都,凝视着每一个异化和作乱的征伐天使,苍白的圣光之矛如暴雨那样降下。
有那么一瞬间,在迅速破裂的幻影和黑暗之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另一个自己。
慈悲’伫立在黑暗中。
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抬起,抬头凝视着他的面孔。
毫无征兆的,诡异一笑。
而在他的手中,那一张漆黑的大弓早已经拉满如月,不顾长弓的极限,裂隙接连不断的从哀鸣中浮现。
而就在他右手的五指之间,那一枚纯粹黑暗所凝结成的箭矢吞尽了一切光芒,仿若世间一片华彩交织而成的诅咒之光流淌其上,泛起了一只只宛如眼瞳的斑纹。
慈悲的眼前骤然一黑。
在瞬间都难以形容的短暂时分之中,他的眼睛之上突元的多了一个大洞,漆黑的箭矢贯入颅骨之中,
长出了耀眼的水晶之花。
漆黑的水晶之花仿佛玫瑰一样扩散,在愤怒的咆哮声里。
“死!!!"
慈悲宛如陨石那样,不顾创伤,从天而降!
卧槽?!
在躯壳的内侧,被挤到观众席上的衰亡在瞬间已经亡魂大冒,惨叫出声:你特娘的在干吗?躲得好好的,就非要当老六么?
跑啊!
快跑哇!
槐诗忍不住笑了。
跑?跑什么跑?像这种脑子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的对手,跑了又去哪里找?柿子要挑软的捏,就等着他上门呢!
此刻,宛如挑衅一般,向着从天而降的慈悲勾动了手指。
漆黑的长弓抬起,对准了他的面孔。
诅咒之箭再度飞射而出。
箭矢在横扫的剑刃之下被劈斩成粉碎,些许流毒扩散,便迅速在统治者的怒火中蒸发。可在紧接着,
他便看到,铺天盖地的雷光向着自己井喷而出。
又他妈的是这个!
雕虫小……
随着雷光乱流在冲击之下溃散,慈悲未曾看到槐诗惊恐的神情,恰恰相反,就好像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般。
向着他,抬起了手中的长弓。
仿佛抡起球棍一样。
濒临崩溃的长弓哀鸣着,融入了宏伟的破灭交响。
天穹、大地、黑暗、圣光、爆炸乃至死亡,在一瞬间的寂静里,所有的波澜仿佛向着此处收束而来,
汇聚在了槐诗的手中,融入了那一道焕发烈光的弓弦。
颤栗的长弓中浮现崩裂之前的最后哀鸣,随着槐诗的动作,横扫!
举世鸣奏汇聚与此弦之上。
就好像天地于此合拢,光明和黑暗的厮杀湮灭在一处,自宛如狂潮一般涌现的恐怖力量之前,慈悲的面色骤变,扭曲着,甚至顾不上痛心自己被夺走的宝物,想要抽身。
遗憾的是,已经晚了。
他已经在槐诗的眼前。
在那一只诡异魔眼的俯瞰之下,一切动作凝结了一瞬,强行被冻结,冻得慈悲心里一阵发凉,气冷抖,几乎快要哭出来。
一—又特么是这一招?!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长弓和统治者的碰撞之下,恐怖的波澜迸射。无以计数的裂片伴随着慈悲的牙齿一同飞出,变形的面孔扬起,随着脖颈的哀鸣从脖颈之上几乎脱离。
圣意之盾,无用;神恩赐福,无用;庄严壁垒,无用;慈悲之环,无用。
一切牧场主所降下的力量和威权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效果。重重防御在爆炸中变成了泡影,千疮百孔的肢体在风暴中倒飞而出。
可紧接着,黑暗如影随形,紧追而至。
在慈悲的独眼之前,最后浮现的,是槐诗的笑脸。
还有他手中迸射而出的雷光。
雷光如刃,斩!
直到这一刻,那撼动整个圣都的波浪才扩散开来,吞没了整个城市。
只是短短的一瞬,当所有的大天使的目光从天而降时,槐诗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满目疮痍,一片坍塌的废墟。
还有慈悲。
确切的说……是统治者仅剩的头颅。
就好像是经年的惯犯和早已经无可救药的老贼,在那交错而过的一瞬,盔甲、戒指、内脏,乃至除了头颅之外剩下的所有身体,都被搜刮一空,吞入了腹中。
只留下还没有来得及挫骨扬灰的头颅在焦烂的大地之上翻滚,感受着有生以来未曾有过的清凉。
而察觉到到其他同僚所投来的视线,未曾伤愈便二度遭灾的慈悲呆滞的凝视着天空,两行浑浊的眼泪缓缓从空洞的眼瞳中流出。
再忍不住,哽咽出声响。
一你妈的,为什么又是我?!
此刻,就在发现慈悲惨状的同时,所有的大天使都感同身受的领会到了这一份来自同僚的痛苦和悲愤,乃至难以洗刷的屈辱!
在震怒的低吼之中,一个又一个庞大的身影升上天空,散发出万丈光芒,冷眼寻觅着任何有关槐诗的线索。
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公义的面色变化,猛然回头:“不对,检查所有的圣物!圣物去哪儿了?立刻!”
一言既出,所有大天使的表情变化,瞬间,飞散四方。
即便是最为癫狂的牺牲,在此刻也不得不按捺下胸臆中杀意,降下中央圣堂之中,穿过层层门扉。
即便是经历突如其来动乱,沿路之上,所有秘仪和封锁未曾有丝毫的动摇。
守卫在大门之前的征伐天使们戒备森严,哪怕是走进来的大天使,也没有过任何的放松,守卫者拦在正前方,不顾牺牲烦躁的神情,仔细的验证着每一处的口令和钥匙。
眼看着守卫者如此的严谨,即便是早已经不耐烦,但牺牲的心中升起了些许的赞赏和嘉许。
只是验证整个过程就用了半刻钟,原本焦躁的牺牲也略微平静了下来,走进了开启的大门后,经过牧场主的神性秘仪验证之后,终于踏入了宝库之内。
即便是在宝库之内,依旧有两位万夫长端坐,手按着剑柄,一直到牺牲出示了公义亲自写下的手令。
就在他们身后,开启的陈列架上,数十柄由牧场主亲自赐福而成的圣器绽放出万丈光芒,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拱卫正中央的圣物。
那宛如黄金铸就的庄严之杯。
在那璀璨的光芒中间,牺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虔诚的凝视着那神圣的轮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圣杯无恙!
储存着牧场主圣血的威权遗物,本身就是乐土之力的象征。只要有圣杯在,即便是大天使战死,也能够迅速通过此物复生。
倘若不是其侵蚀性过强,导致即便是大天使长期持有也会被同化溶解进圣血中的话,公义早已经贴身保管了。
而眼看着宝物完美无缺,不曾有任何的动摇,牺牲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很好,你们做的很好。”
牺牲點了點头,赞许的夸耀,两个万夫长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更令他心中赞许。
只是,在离去之前,他鬼使神差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圣杯……
璀璨的光芒笼罩中,满盈着神血的圣杯释放出纯粹的光芒,如此的,令人沉醉。只是不知为何.为什么隐隐有一種腐败的味道?
他的眉头皱起,瞪大眼睛看去,一寸寸的从上面扫过。伴随着远方大地的震荡,此处也微微摇晃了起来,令杯中的神血掀起隐隐的涟漪。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牺牲不由自主的凑近了,目瞪口呆:为什么,圣杯在掉色?!
此刻,就在他的眼前,那庄严圣杯的光芒,竟然微微闪烁了起来,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一般,在牺牲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探查之下,一粒金灿灿的碎片竟然就这样从杯子的握柄上脱落下来,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材质。
令他,遍体生寒。
震怒之火凭空迸发,烈焰之中,牺牲僵硬的回头,死死的盯向了身旁的守卫者:“你确定,没有人碰过圣杯?
“没有!”
守卫的万夫长断然回应,指着上面的秘仪说道:“自从在下将圣物亲手送进来之后,便一直看守在此,不曾有过片刻分神。
也不曾有任何人能够触碰圣物。您看,这上面还有之前慈悲殿下亲手施加的封印.”
慈悲?
牺牲呆滞的,听到了那个未曾预料过的名字。
忽然之间,眼前一黑。
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怀疑和惊恐,猛然撕裂了上面的封印,丝毫没有预想中的艰难,完全像是样子货一样,触手即碎。
而轻飘飘的杯子抓在手里的时候,那一股子馒烂骚臭的味道终于从添加了大量金色墨水的不知名液体里飘起,充斥了室内。
牺牲的手掌止不住的颤抖,尖叫了一声,猛然转身,将其他所有的圣物封印尽数撕碎,如同烂铁所打造的长枪瞬间朽烂成尘、收到赐福的宝甲像是纸糊的一样自行坍塌,华丽的王冠掉完了色之后,两颗玻璃珠子从嵌槽上落下。
当他最后回头,看向倾倒的圣杯最底部,那一只栩栩如生的中指浮雕时,便再忍不住癫狂的怒吼。
“你们他妈究竟送进来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