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琉云城南行百二十里,有一断壁高峰,耸入云霄,山下河水澹澹,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驻足山脚下,抬首仰望巍峨高山,琉云城以南及以东,皆是高山地势,一山还比一山高,此刻看着南山,叶涛是觉得这座山峰隽秀了些,山中林木稀疏,既无参天古树,又无洞穴,剜心兽迅猛龙怎会选择栖息于此?
虽是疑惑重重,叶涛还是一步一步向南山靠近。
琉云城里暮霭沉沉,五嶷仙境还是朗朗晴空,浮光掠影,被灵力萦绕的五嶷,流光溢彩,此时不过未时的样子。
“掌门师叔,永生瓶。”
清心殿,杨寒和祭先、江期一起来拜见紫阳掌门,杨寒顺道将永生瓶交给了紫阳。
接过永生瓶,紫阳大喜过望,紫由神色却略显惊讶,稍纵即逝的凝重,瞥了一眼眉欢眼笑的紫阳,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紫阳不停地称赞道:好,好,好,你们没辜负师叔对你们的厚望。
紫由随即附和道:掌门师兄,这几个徒儿可不曾叫我们失望过,可惜涛儿没与你们一起回来,寒儿,你可知你大师兄现在人在哪?
话一转,紫由目不斜视盯着杨寒看,有那么一瞬间,杨寒心惊不已,似乎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尽管紫由不是猎人,他也不是猎物。
杨寒低眉道:大师兄前往玉衡山,比我们早一些,现下应该是到了。
玉衡山?据说玉衡山上有一种青花红叶的奇花,名为摇罄,摇罄上盛的露水可是天下奇物,可知冰心之疾,怎么涛儿是为了这个?或者说他是为了赵依?
面对紫由咄咄逼人的气势,杨寒眉心微蹙,师叔何以这般在意大师兄的行踪,按理说来即便是紫阳掌门,也不会过多干涉叶涛的事情,紫由的关心倒显得冗余了。
杨寒想不出个所以然,另外两人也是一愣,紫由似乎严肃了些。
师叔,这次能够轻松收伏潮风,也多亏了赵姑娘。祭先抬首上前一步,揖身一拜,紫由却有些尬色。
杨寒也接着道:这次若非赵姑娘,我与大师兄估计也撑不到三位师兄过来。
紫由连忙插话道:哎,哎,哎!师叔可没有责备他的意思,瞧你们一个两个绷紧着脸,就这么护着涛儿?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更是疑惑不已,皆微微鞠躬,受惊道:弟子不敢。
紫由无助地向紫阳传去求助的眼神,二人连忙把人人扶起,紫阳赶忙解释道:你们三师叔也就是关心关心涛儿,不必惶恐。
紫阳扶起杨寒,一手不经意地搭到了杨寒手腕,脸色霎时就铁青了。
“寒儿,你的伤如何了?”
杨寒不抽回手,摇头浅笑:“回掌门师叔,都是小伤,不碍事。”
紫由在一旁似乎比紫阳还紧张,连忙凑过来问:“伤得怎么样,有没有治疗?快给师叔看看。”
杨寒受宠若惊,这一日之内一连感觉到紫由的异样反应,杨寒只能遵从他的意愿。
递了一只手给紫由,任由他给自己把脉,忽然紫由便激动了起来,“这还小伤?可不得马虎,师叔给你治疗。”
“师叔,这就不麻烦了。”
杨寒说罢抽回了手,忙道:弟子调息两日便好,多谢师叔,如果没有什么事,弟子先退下了。
紫阳点头,好!
祭先江期相视一笑,也揖身道:师尊,弟子也退下了。
去吧!紫阳又一次开口。
留下两长老在清心殿里怅惘,紫由嗫嚅道:“杨寒这孩子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哈哈哈……师弟啊,你就喜欢胡思乱想,他还不是孝顺,看你一把老骨头了,不忍心你再劳累。”紫阳忍俊不禁,调侃了这个傻不楞登的紫由。
紫由瞪了紫阳一眼,不服气道:“掌门师兄,此言差矣,我怎么就老了?”
“我们都老了,五嶷是他们的。
紫由自然清楚紫阳说的他们是谁,也不禁点头赞同,五玄弟子,乃五嶷之福。”
看着紫阳手中的永生瓶,紫阳又好奇道:“掌门师兄打算如何处理永生瓶?”
“交给尧夫人吧,放在望雪阁里,我更放心一点。”
望雪阁?尧夫人看守,岂不万无一失。
紫由笑道:“那倒也是。”
南山。
叶涛才进山,天色却暗沉了下来,森林如蕴藏著深邃无尽的黑暗,青藤怪树似乎都变得异常诡异,飞禽走兽的悲恸嚎叫也令人毛骨悚然,一切一切都使人不禁却步。
叶涛停下脚步,忽闻一阵莎莎声,与周围鸟啼格格不入,片刻以后,森林里寂静得只有叶涛平缓的呼吸声。
颈项袭来温热的呼吸,叶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抽出青凌剑挥斥而出,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却只是挥了一挥空气。
叶涛略显诧异的转过头,迅猛兽想来不简单,自己也被戏耍了。
一阵阴风吹来,一股森林独有的幽香随着微风飘来,其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叶涛轻嗅一下,是人血!
叶涛警惕地探望四周,视察四周环境,树木不过成年人身材一般粗壮,并没有看到动静,叶涛越是疑心越是要向前走。
森林前方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断层,山脉连绵起伏,却在这里突然断了一层,到了这里,血腥味依然存在,尤其在断层边更加浓烈,叶涛身子向下探了探,看不出来有什么洞口,可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断崖底下定是掩埋了不少尸体。
叶涛驻足断层边,思量其中利弊,才下了决心要跃下断层,背后一股力量袭来,叶涛回头望去,见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看着自己。
可此刻,叶涛身在断层边,这一股力袭来,脚下石块微微松动,抖了一抖又停了下来。
可是那只庞然大物似乎并不打算进一步攻击叶涛,而是四肢一步一步踏出,朝他走开,那凶猛的眼神,带着些许桀骜不驯,好似来寻仇一般。
体庞若象而猛若虎,身披荆棘,四肢如同刀削,一步一震。
强大的力量下,叶涛能感觉到,他只要有一丝抵抗不利,这只迅猛兽可以直接剜了他的心。
狰狞之中,迅猛兽陡然身体膨胀而起,尽显狂暴气息,四肢变成了龙爪,其中依旧是尖锐的齿这下子似乎更能一下将叶涛身子剥开。
“轰隆隆!”
迅猛龙向叶涛冲了过来。
玉衡山。
赵依静静睡在望鸢莲花上,额间细汗涔涔,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不知身为何人,身在何处。
“宸熙,依依不吃了,最近又胖了”
“本皇看看,哪胖了?”
“宸熙好不正经”
“好吧,既然依依不吃,那本皇就自己吃了”
“宸熙,你……”
“给你”
他把嘴里的樱桃喂给她,另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神色匆匆进来,微微鞠躬,道:“禀皇,丞相大人有事启奏”
“依依,本皇去去就回。”
“嗯”
赵依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这是哪里,这个人谁,可是除了宸熙二字映在她脑海里,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又是一个陌生的场景,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进耳里,沧桑几许,娘娘,你自呱呱坠地之时就已经被扔进火海里烧死,只是这元神活了下来,如今只有一具空壳,你如何能为宸熙皇生儿育女,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赵依眼角一滴泪默默地滑落下来,也不知是自己心疼还是为梦里的女人心疼。
“禅师的意思是,我只能让他充实后宫?”
她受伤的目光真的刺得赵依心如刀割,她也想擦去梦里的人的眼泪,可是赵依却不知道她是谁。
“历代先皇,无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到了宸熙皇却是换了性子,只是,娘娘,为了东皋,为了宸熙皇,该牺牲时你得牺牲。”
该牺牲时,你得牺牲——
赵依脑海里不停回响这句话,心抽疼得厉害,忽然听到一个女人清丽的声音。
你醒了?
玉矶手在赵依面前晃了晃,见赵依没有感觉,才走回屋里去。
两日后,宛杀。
虎韶突然的到来着实另冰狱诧异不已,还未请上座,虎韶就一脸凝重又严肃问:“赵依侄女最近都在做什么?”
冰狱嗤笑不应,反问道:“依依的事情,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虎韶冷哼,负手而立,不禁摇头,“你这个师尊应该清楚你的徒儿做了什么?”
冰狱闻言眼眸多了一丝阴寒,冷冷问:“这话什么意思?”
虎韶怒发冲冠,呵斥道:“赵依公然帮着五嶷对付月喉和沧海,这难道不是你的安排?”
“胡说。”冰狱顿时恼羞成怒,拍着凤凰于飞软榻,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训斥回去。
虎韶见她怒不可遏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便哀叹一声,佯装惋惜道:“好吧,既然不是你的主意,赵依侄女可能是被蛊惑了,做错了一些事情,你这个师尊应当劝她回头,可别帮着五嶷拿到永生瓶,又帮着他们拿到永生泪,永生瓶与永生泪的合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冰狱闻言微微一愣,永生瓶和永生泪一旦结合,便可以开启天无痕,而天无痕开启,可以知乾坤,预生死,逆阴阳,冰狱猛然惊醒,原来五嶷有这么大的密谋。
冰狱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和依依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