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流萤与叶楠对话,许七紧跟其后进来。他看向叶楠,勉强笑道:“这回可愿信我?”
“楠儿如何了?说给云根叔叔听,云根叔叔会帮你报仇。”林云根闻言,细瞧着叶楠。不知叶楠遭遇如何,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气来。为那未知的事,憋着满满的怨。
叶楠分别看了眼林云根、许七眼,听的那些话,心猛然间被填满。
在意她的人,总会一颗、半颗心挂念她。她为何要为哪不相干的人浪费情感,真真是本末倒置。再不说些什么,他们便该担心了。
叶楠在流萤肩上蹭了蹭,暖成一片的心,顿时消散了不安。她随流萤入了座,为自己解释道:“多谢云根叔叔,我很好啊。”
林云根不喜虚假敷衍的一套,转而看向许七。手却老实的为叶楠盛了碗鱼汤,静听下文。
“楠儿离开客栈,去了前面两条街。见了群与你们相似的人,估摸是被吓着。”许七转头看着的叶楠,哭笑不得的解惑道。
林云根与江一青相视一眼,明了缘由后皆是一笑。
流萤白了两人一眼,轻拍着叶楠的手背,宽慰道:“楠儿莫怕,他们最多外形相似,经不得细瞧。”
“你流姨初见时,也吓得够呛。早知来魏国,提前该戴面纱的。楠儿莫怕,等我们的潮流过了,他们自然会换副面孔。”林云根知道来龙去脉,反笑道。
现下用不着他们解释,叶楠也该明了魏国的风情。魏国除了这点讨厌外,别的还可以。起码不像岚阳易发生战乱,讲出来都觉得荒唐。军队对抗戏子,实在是太可笑。
江一青为流萤、叶楠夹菜,算作无声的安慰。他理解叶楠的恐慌,却不发表任何见解。叶楠年岁大了,该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他不能再用自己的一套,来影响叶楠建立标准。
不知何时,江一青已松开手,将叶楠扔到一片广阔的天地。随叶楠去体会各种滋味,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足够丰富叶楠的见识。无论几时,他总会在原地,为叶楠解惑、疗伤。
不可否认的是,叶楠从心底里对江一青是有依赖的。叶楠所有的问题,能解答的唯有江一青。她偷偷的瞄着江一青,心慌乱的不像话。师父怎不说教她?以往犯了错,定然不会如此罢休。
许七戳着碗里的饭,顺着叶楠的目光望去,见江一青正低头细嚼慢咽吃着饭。一股酸味从心底往外冒,咕噜咕噜的直戳在白饭上。他不明白叶楠为何不理会他,难道是他做错事吗?
总觉他与叶楠的爱情有些怪异,既不如世俗男女那般投入爱河不敢不顾,亦不如精怪界那般透彻了然。他也一直想找到一种属于他们的相处方式,关于爱情的方式。却看对方完全未将此放在心思,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是的,他的处境很鸡肋。
早在祁国叶楠便说过,如有日感情消散,或移情别恋,他们要事先告知对方。
许七当然知道,叶楠的想法。希望爱情来时美好,去时也定然美好。
是否对万事万物看的通透的人,都过于冷血薄凉。叶楠是,自然也是。他们看似不管不顾,却自有一套。许七很伤心,又怕说出显得矫情。他不如林云根与祁晚那般洒脱,到头来却像个凡夫俗子。被爱人冷落,心就委屈的不得了。
许伊要是见到,怕是又要笑话他。
此事,唯有局中人才有资格讲出。就是说与旁人,旁人也未必听得懂。
许七放下碗筷,对五谷毫无兴趣。最后连做做样子,也懒得。房内暖成一片,他却觉格外闷。他起身打开窗户,悠悠的望着楼下的行人。
桌前几个精怪怎看不出许七的异常,唯恐唐突了叶楠,才不敢问明。
“流萤妹妹,我和江老头帮你把这些搬过去。”林云根拖着江一青拿了件物件离开房间,收到眼色的流萤紧跟其后。
猛然间,房内只剩叶楠与许七二人。偏巧小二哥来扰,打断了许七要说的话。
叶楠看满桌饭菜收了去,换上热茶点心。她目送着小二哥离开,将房门关上。一步步的走近许七,从后将其抱住。
躲在房梁上看戏的三人,静悄悄的屏蔽住所有气息。
“你倒像个女儿家,悲悲切切的愁容衬的我如薄情郎,无情又无义。”叶楠的下巴放在许七的肩上,轻轻的蹭了蹭。她很喜欢许七身上的味道,虽然每次不一。有时是露水和凉风,有时是阳光和温暖。
每次接近许七,就像是接近自然。
不知是因许七本身自然幻化的妖,还是别的原因。不可否认,这很神奇。
叶楠顺着窗口往下望,来来往往的人闲散原地踏步。大概是他们衣着同意的缘故,面若有极为相似。她十指相扣将许七牢牢的圈在自己的双臂中,静等着许七的回应。
“叶楠,你我做回朋友吧。”许七将腰间的手移开,转身看着叶楠认真道。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不像爱情。今日才明了,他们从没像情人那样毫无保留的投入一段感情中。
太理智了,叶楠理智的像做一件工艺品。手起刀落,不参半点感情。
叶楠木讷的收手点头,因为她此刻一字也说不出。手扶着窗台,忽视许七的存在。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疑惑的看着许七的双眸,想从中找些线索。
许是她过于忽视许七,才让许七生出不安来。难道所有的精怪,与师父不同?她一直以为,安全感是女人的专有。未曾想过某日,会由一个男人来表达,且这个人能力在她之上。
叶楠心烦的按了按额,转身发现许七已然离开。走到桌前,为自己倒杯茶压压惊。扶桌桌下,很快回过神。很奇怪,她不觉得伤心,只是一时的应接不暇。
可能叶楠打心底就未想过与许七在一起。
他们心未相交,精神也未。至于习惯,更是没有多少。便是想要故作姿态,扭捏矫情一把,都很难说服自己。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对着空荡的房间笑出声。
房梁上的林云根见状,实在是无语。如此伤心之事,怎能笑的出!他拉了拉江一青的袖子,担忧的冲叶楠的方向额首。
江一青目光却盯着叶楠对面的许七,隐去气息和身形怕是不想被叶楠看到。一段感情拧巴成这样,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某方面而言,江一青心疼的是许七。
叶楠打小喜黏林云根,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林云根的随性。加上他的随其自然,怕是许七等千年结果仍旧不变。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许七离开了客栈。
江一青试着追寻许七的气息,一直追随到魏国边界。他重新看向房中的叶楠,末了翻身下了房梁,故作认真的敲了敲门。等叶楠来开门,眉头一挑问道:“许七走了?”
“离开有一会了。师父,你说魏国的‘潮流’从何而来?”叶楠跟在江一青的身后,好奇道。
祁国的尊卑是有由来的,流姨告诉过她了。魏国呢?魏国定然也是有个所以然的。
江一青以为叶楠会先问他感情之事,顺便也想开解开解叶楠。未曾想,叶楠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此,他更是同情许七。
人们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过多插手,随他们吧。
江一青拿起茶壶为叶楠倒上一杯,美目带笑道:“最早的时候,魏国在诸国也是独树一帜的。比现在,是好很多。千年前魏国君主见诸国各有风俗,独他一国不起眼,决定让百臣整顿。其实不然,魏国当年盛产美人,建筑是顶好的。”
“后来呢?”叶楠双手撑着脑袋,听的正认真。
房梁上的林云根翻着白眼,两人怎开始讨论魏国的国风来!
江一青转了转茶杯,接着道:“百官中有人从邻国借鉴了个,后来又将各国一次借鉴了遍。当时的魏国不伦不类,诸国群嘲。自此以后,历代君主便将重心放于此。到了今日,成就如此模样。”
“借鉴与复制有本质的差别,他们并未从吸取其中精华,蜕变成更好的模样,怎会不不伦不类呢。”叶楠对魏国举措感到无语。
没有创造力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了自身。
叶楠见江一青风轻云淡,所言之词并未嘲笑之意,不解道:“师父难道认同魏国所为?”
“无论哪国如何折腾,都会被压在历史的河流中,最后融化成水。认不认同,谁说了都不算。起码那些人享受其中,且为此而感到快乐。我们为何要打扰他们?要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以为是的做些什么?便是有朝一日有人企图更改,不久后,他们又会投奔到另股潮流。楠儿,此等细碎小事,你大可不必在意。”江一青抬手揉着叶楠的发丝,语气是无尽的温柔。
事过境迁,无人记得这些人的存在。价值与意义,与他并无关联。非要论他们的存在,那也只能说是由时代决定。
比之这些翻来覆去改革,换汤不换药的重复,江一青更注重的是叶楠的心情和想法。又因叶楠年岁见长,许多的话不好明说。怕适得其反,亦怕惹叶楠厌烦。
可见叶楠成长的如此迅速,他也替叶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