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青盘腿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九首蛇。等待着九首蛇问话,既然他们敌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令江一青不解的事,他们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到天亮,九首蛇也没说一句。他不由的纳闷,肖柏舟到底做了何事,让他们落到如此尴尬的境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天亮的越发透彻,锁链似乎得到了九首蛇的指示,拉着江一青与肖柏舟到最墙角处。
九首蛇扭了扭脖子,九个蛇头若隐若现。扬眉下的柳叶眼泛着清冷,看到大殿上相继出现的男男女女,不自觉的靠在石椅上。两竖排站着的人穿着不一,甚至于五颜六色。
躲在一旁的肖柏舟,想吐槽几句。可明显,现在他没有开口的能力。只能瞪着眼睛,来发表意见。大殿内的人一多,吵闹声便不绝于耳。
“安静。”低沉又沙哑的男音传来,很快尖锐的女声恶狠狠道:“若无事,速速离开。”发声的九首蛇身还是人形,头却回到原型。九个蛇头,摇摇晃晃,挨个上前俯视下方。
众人闻音,声相继消失齐望前方。
九首蛇一晃头恢复人形,额首男女同音道:“挨个说。”
“圣祖有所不知,镇守四方的圣兽现今唯有一两个在职。原计划,年末送上的灵果一个未到。”开口之人站在靠右第二排,穿了袭七彩袍摇晃着脑袋指责道。音色细嫩的可以,像是人间八九岁的孩童。
“下一个。”九首蛇扫了眼脚下推搡的人,耐着性子问着。
左右的精怪两两对视,听九首蛇的口吻,心情似是不大好。他们不敢多言,准备齐声告退。忽然现身于殿中央的穿着粉绿裙裳的女人,向上拱了拱手道:“圣祖。”
她并没有打算站回,反而走到左侧第一人的位置道:“不知白筝前辈可否告知,为何将我祁国的精怪收回?若对我有意见,大可直面向我。搞些小动作,可不像前辈的作风。”
“你身为百花之首,所作所为却只为私欲。我不过是相应多数精怪的号召,略施惩罚罢了。”白筝并未理会祁晚的气势冲冲,整了整袖口温声道。
他一身白袍上绣有鹤图,胸口的衣襟处则是两道红色。周身散发的温和气息,带着股治愈的味道。九首蛇很喜欢白筝,否则他也不会站在首位。是精灵或妖怪也好,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有味道。
白筝的味道,很得九首蛇的欢心。
九首蛇歪头看向争锋相对的两者,红唇轻启道:“你们留下,其余的离开。”
殿内好不容易积攒的烟火气,被众精怪带走。重新恢复冰凉,钻心的冷从前往后悄然过度。白筝歉意的对九首蛇行了礼,此事是他的失职,闹到这里来更是丢脸面。他挺直腰板,向九首蛇解释:“百年间屡次接到祁国传来的信书,并去祁国确认过。祁晚不止将国号改为自己的姓氏,更将国中搞得乌烟瘴气。”
“祁晚。”九首蛇没有看向下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躲在墙角的铁链似感到主子的不满,把江一青与肖柏舟缠的更紧。迫使两人齐齐望向高坐的九首蛇,以及殿内存留的两个活物。都是他们的旧友,一个还是林云根的老情人。
祁晚横了眼白筝,眸光泛冷,嘲讽道:“前辈口中可是说国风有问题。圣祖有所不知,天地中每块土地的生物都有不同习性和生存方式。更何况,是人。至于国号,那可是经过祁国王室决定的,我从未干预。”
“泄私愤需适度而为。闹至于此,过了。祁晚,收敛。”九首蛇睁开眼懒懒的看向脚下,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摆手示意两人离开。若非到了不得不理处理,它是不会管的。
万事万物皆有规则,因果轮回。作为旁观者,就该是个旁观者。
大殿重回孤寂,太阳光徘徊在殿门口,始终不愿踏入这冰冷的殿中。九首蛇并未打算理会墙角的两人,闭目靠椅子打起了盹。铁链被幻作一个手掌般大的铁人,拉着两人离开大殿。
江一青靠在肖柏舟肩上,屁股在地上划拉着往前。一碰到阳光,人都变得闲散起来。懒得用一丁点的力气,随便小铁人把他们拉到哪里,唯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巧的是,肖柏舟也是同样的想法。
小铁人力气不小,愣是从正殿跑到最偏远的墙角旮旯。它蹦蹦跳跳的把他们拖到地下,随即如哑巴般无言。肖柏舟与江一青被高抛在石柱上,铁链紧紧捆着他们。
石柱的花纹很美,从到至尾皆是。顶端流出金红色的液体,顺着花纹的凹槽不断往下。捆在石柱上的两人,正在打量周遭。背后的传来的灼热,逐渐升温。
牢房的四周相继镶着四个夜明珠,墙壁光秃秃一片。建造者一定是个无欲无求的精怪,也一定有很多的夜明珠。不然,为何到处都是。牢内活像个烤炉,不大的空间又让人发闷。
若是无人开口言语,便显得死寂而又压抑。
肖柏舟百无聊赖的瞥了眼铁链另头,被捆着江一青,打趣道:“没想到你我会落得如此田地。说到都怪你,也抵抗都没有。哎,你看我们像不像的要拜天地的新婚夫妇。”
“呵。”江一青懒得抬眼,只冷笑一声。他要不是真担心肖柏舟的安稳,早就离岚阳而去。妇人之仁啊,妇人之仁。他靠着石柱,闭眼沉思,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认识肖柏舟。
耳边就是再聒噪,也拦不住他进入梦乡。睡梦是解决、避免一些问题的法宝。当意识逐渐消逝,所有的烦恼也跟着消逝。有的,只是虚妄的宁静,抵消烦躁的平缓。
肖柏舟说累了,往后一靠。石柱热的像岩浆,他哪里能轻易睡去。牢房里窄小到,一眼看尽。夜明珠前后左右各一颗,翻来覆去数了无数遍。无聊的靠着石柱,渐渐入睡。
夜明珠的光如白日,落在沉睡的两人身上。谁不知此刻是黑夜还是白昼,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若非肖柏舟不适的动了动脖颈,几乎以为是一幅关于死囚的画呢。
不知过了多久,肖柏舟从梦中醒来。无聊到把江一青吵醒,来打开这份死寂。
江一青头一遭被如此粗鲁以待,罪魁祸首就在他的身边。不知肖柏舟的廉耻心和愧疚心都丢哪儿了。他失笑的扯着嘴角,摒弃自己的负面情绪,无奈的转头看向肖柏舟。
“你笑什么?难道你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捆绑对待?咦,江一青,你口味好重啊。”肖柏舟扯嘴赞叹,末了,发出啧啧声。在看到江一青嘴角微微抽搐,他仰头发出低低的笑声。
江一青真想把铁链扯断,鞭打肖柏舟一顿。谁喜欢这里,谁喜欢捆绑!要不是因为肖柏舟招惹了九首蛇,他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他现在没心情与肖柏舟计较,只想安安静静的呆会。
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没有尽头。
他算是看出来,九首蛇不想杀他们,但也不想轻易的放过他们。不知肖柏舟与九首蛇究竟有何纠葛,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耳边是肖柏舟的声音,杂七杂八的说些什么。
江一青也不想知道,靠在石柱上眯眼假寐。没有江一青的回应,肖柏舟很快闭上嘴。
肖柏舟扭了扭腰,试图挣脱铁链。岂料铁链又紧了几分,勒的肖柏舟肉疼。他对身体上的倒无所谓,偏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唯爱自由的妖,被人扔在牢里关着不闷死,也得无聊死。他转头看着江一青,连咳了两声,江一青还是不理会他。
受挫的肖柏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沉默谁不会!可不到一刻种,他又受不住,转头看了眼江一青。他猜不透江一青的想法,是否已然明了他与九首蛇的牵连?
等到他们习惯了灼热的石柱,地面升起一圈矮矮的石池。石柱上金红的液体流满池内,成了清澈的水蓝色。捆着江一青与肖柏舟的铁链,变作铁片贴在石门上再无动作,像是它本该就是个铁片。没了铁链的捆绑,他们顺势坐下。冰冷的池水,让两人很快清醒。
江一青睡的正香,猛的被凉醒,坐于池中哭笑不得。好在江一青身后有个石柱得以依靠,不至于让他躺在水池。两条蛇围着他,绕啊绕的,似是要把他绕晕。
水清澈透明的能看到蛇皮的纹路,水下很干净一点多余的石头和灰尘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江一青又习惯了现在的处境。罢了,事已至此,得过且过吧。
他良久没听到肖柏舟的唠叨声,转过头发现肖柏舟已昏昏大睡,而且非常享受的恢复了原型。于是乎,隔壁的水池里有了三条蛇。一条睡,两条绕。
知冷知热的过了极其缓慢,两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正江一青是睡了个够。
江一青不是没有怀疑过九首蛇与肖柏舟的关系。可能是父/母子,或许是旁系亲属。细想又不大可能,若是的话肖柏舟定然早早的向他炫耀,他们的处境更不会如此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