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渐白。
景宁早就已经醒来,只是并没有出门,而是一大早就爬起来抄写佛经。
她握笔的姿势极为稳定,写的快速而又不失美观,直到最后一页佛经抄写完毕,她这才搁下笔,吹了吹纸张。
站起身来,便带着抄写好的佛经去给老夫人请安。
这段日子景宁跑老夫人的院子跑的很是勤快,那里的下人也不再像最初一样的惊奇,而是变得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一次景宁来的时间不巧,进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只茶杯从里面扔了出来。
幸亏景宁反应的快躲过了,要不然定然会受伤。
抬眼就看到老夫人坐在上手,正脸色难看的审视着面前的一干下人,厉声道:“你们都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老人了,想不到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了,这东西,你们是谁拿的就交出来,看在你们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暂且饶了你们!”
“若等我带人去搜,在你们谁的房间里搜了出来,可就不是发卖这么简单了。”
景宁走进门,小声的叫了一声:“祖母。”
这一道声音十分的低,但对于正处于寂静中的房间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响亮了。
老夫人转过头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景宁。
景宁面色如常的走到老夫人身边,看了一眼排列开来的下人,从中看到了许多的熟面孔,竟然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好奇之色,“祖母,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个不长眼的下人犯了错罢了。”
老夫人冷冷的说着,转头对着身边的管家说道:“管家,你带人去搜查他们的房间,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偷了老婆子我的东西!”
“是。”
响起的声音低沉而好听,有种雌雄莫辩的清朗。
这是景宁第二次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管家。
那是一个十分俊逸得男子,眉毛纤细,双目狭长,眼眸是最为人称道的桃花眼,然而这样的一双眼睛,镶嵌在一张俊秀柔美的脸上,竟然没有半分的妖娆之感,只能让人联想到四个字——
风姿如莲。
景宁仔细的看着,直到对方也看过来,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看一个男子看的入了神。
她移开目光,不再打量。
这时候,搜查的下人已经回来了,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并没有在这些下人的院子里找到老夫人丢失的东西。
看着老夫人皱紧的眉,景宁才终于开口:“奇怪,怎的没有找到呢,是藏得太隐蔽了,还是......偷祖母东西的,并不是祖母院子里的人?”
听完景宁的话,老夫人终于豁然开朗。
是了,她一直认为是自己院子里的人做的,却没有想到别家院子的人。
毕竟自己院里的人,大多都是跟了自己十多二十年的老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其他院子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冷,而管家却已经贴心的让人连同其他的院子也一并搜查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杨氏。
她立刻匆匆的朝老夫人的院子赶来,向老夫人问清楚原委:“母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没有理会杨氏,直到现在她依然将郑休宁的事情记在杨氏头上,对她自然是没有老脸色的。
解释的是景宁。
“姨娘,祖母丢了东西,怀疑是被下人偷了,所以正在叫人搜查呢。”
杨氏犹疑的问道:“可是,这动静也太大了些吧?”
“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婆子丢掉的东西不算什么,还是觉得我老婆子老了,连调动府里的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老夫人狠狠的敲了下拐杖,杨氏顿时惶恐不安起来:“不不不,儿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母亲你事先没有知会一声......”
“怎么,我搜查自己的家,还需要先知会你一声吗?”
老夫人厉声开口,脸色越发难看。
让一个妾室掌管丞相府,老夫人其实是很不情愿的。
可是丞相府没有女主人,老夫人自己年纪又大了,没有那个心力了,于是丞相府的大权只能落到杨氏手里,再加上杨氏这些年来兢兢业业,表面上的功夫做得极好,逐渐赢得了老夫人和郑安宴的信任。
然而,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已经让老夫人对杨氏产生了不满。
尤其是此时此刻,看到杨氏对于自己命令的质疑,这种不满更是到达了顶峰。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杨氏自然不能再开口。
反正她的院子里,老夫人是发现不出什么东西了。
她战战兢兢地作者,而景宁却是已经扯住了老夫人的袖子,不解的问道:“祖母,您这般着急,被偷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老夫人神色有些疲倦:“那是你祖父年轻时候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是一根簪子,上面雕刻着一对龙凤......”
人中龙凤,天作之合。
这是几十年前的郑老太爷对于老夫人最真心的承诺。
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承诺,生前没有一个侍妾,没有多余的子嗣,一辈子唯有自己的发妻和嫡子。
正是因为拥有这样令人艳羡的爱情,所以老夫人哪怕再不满,也不曾逼迫过郑安宴续弦。
因为是过来人,才更懂得有情人。
景宁握住老夫人的手,神色中似乎也有了些感怀:“祖父很爱祖母呢......”
老夫人的心情好过了些,脸上带着怀念,“你父亲也很爱你母亲,我们郑家的男儿,一个个的都是情种呢!”
“是啊。”
她感慨出生,余光自杨氏身上一扫而过,看到了她衣袖中遮掩着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
而杨氏唇角的笑也有些僵硬。
听着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和自己的继女,谈论着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伉俪情深,不管是多大度的女人都难以忍受。
更遑论是杨氏这般,小气至极的人?
然而她不能反驳一句,甚至不能表露出一份不满,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丞相府最重要的就是死去的那个女人,而她则是连一个女人都不能比过的可怜虫!
这个认知更加快了她内心的崩溃,让她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手掌的皮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能保持冷静的人。
那人就站在景宁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