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河水从铁甲叶子渗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淡淡的血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齐膝深的河面上,弄得周围都变成一片浑浊。
不过这都是敌人的血,此番出征草原,常遇春十分的谨慎半点伤也没有,毕竟他是主帅要是有个好歹,这大军就散了。
见大帅都跳进河里面,其他明军士卒也纷纷入水,连日的奔波征战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实在让人疲惫不堪,一个个的蹲坐在水里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他娘的,别光顾着自在,派人到周围警戒,要是让人家堵在水里才叫倒霉!”常遇春笑着骂了一话,弯腰从河里掬了一捧清凉的河水凑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好似牛饮。
当他掬起第二捧水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推了他的手臂,手掌里面的河水立刻撒在河面上,常遇春回头见是一个青年汉子便骂道:“常东你这是要作死吗?”
常东是他当山贼时捡到的野孩子,连个姓氏都没有,就跟常遇春姓常,十余年来一直鞍前马后的侍奉随着他四处征讨。常东娶媳生子都是常夫人帮忙操持,彼此感情深厚,和义父子没什么两样。
常东捧着手里的水囊,“大帅,俺这里有凉开水,您就不要再喝生水了。生病就不好了。”
常遇春皱眉道:“你这毛病跟谁学的,喝了这么多年生水你什么时候见俺生过病。”说着又要再捧河里的水。
常东连忙的拦住,“大帅,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大军着想!”
常遇春难得没有发火,只道:“罢了,罢了,听你一回!”他接过常东手里的水囊,“这些不够喝,再去烧一点。”
他在河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只觉得胸中燥热似火,打开水囊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干净,这才觉得好些,靠在石头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突然腹中咕咕作响,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大半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他起身到马背上去拿装肉松的袋子。
对于肉松他是真心的喜欢,虽然苦了一些,但是携带方便又十分的抗饿,他才不用担心后勤补给,带着八千骑兵在草原上任意驰骋。说起来这都是马度的功劳,这小子虽然贪生怕死,不过乱七八糟的手段倒是有一堆,到了战场上还是挺有用的。
他把手伸进袋子里面,谁知却空空如也,不由得嘀咕道:“竟然吃完了还真是快。”他只喜欢肉松,这几日都是靠着肉松果腹,难免要比别人去的快。
至于那个奶粉他是敬谢不敏,那腥膻的味道实在是受不了,喝上一碗在肚子里就恶心半天,还是留给别人去享用吧。
常遇春发现自己的肉松吃完了,就去旁边的马背上去拿常东的肉松,掏了一把直接塞进嘴里,只嚼了两口常遇春的牛眼就瞪得老大。
这肉松跟他平常吃的肉松根本就不是一个味道,没有半点的苦味咸味儿也适中,比他的不知道好吃了多少。
常遇春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战时他都是和士卒在一个马勺里面吃饭,从不好搞特殊的待遇,但是也没有理由让普通士卒吃好吃的,给他这个主帅吃难吃的吧。
常遇春是猛将,但是绝不是那种没有脑子只知道战阵拼杀的夯货,他一样有非凡的帅才。就拿这次北征草原来说,处处小心谨慎,每一步都是谋而后动,算计到了极致,一下子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伸手把正在烧水的常东招过来,正色问道:“跟玉哥儿分手时,他是不是给你说过什么。别说谎,你一想说谎眼珠子就到处乱瞟。”
常东缩了缩脖子老实的交代,“蓝指挥说大帅身体不好,让俺好生照看,不要生了疾病。”
“是不是马度也给你说了什么?”
“嗯,马爵爷说让您平常多喝开水,发火的时候要多劝着些,露营的时候不要着凉,多吃些败火去的野菜。”
常遇春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难怪你他娘的这些天尽给俺摘蒲公英吃,肉松里面的药是你放的?”
常东摇头,“不是的,不过马爵爷和蓝指挥也是一片好心。”
常遇春心头立刻涌起一股被愚弄的感觉,一脚把常东踹翻在地,“你他娘的知道也不告诉俺,还跟两个混球合起伙来蒙俺!”
常东伏在地上道:“马爵爷和蓝指挥绝不是要害大帅,是好心哪!”
常遇春冷声道:“好心也能办坏事,擅自给主帅用药动摇军心砍脑袋都够了!看我不打烂他俩的屁股!”
他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额头青筋暴跳,扯得脸上肌肉一阵剧烈的抽动,太阳穴处一股难言的疼痛直入脑髓……
乌日娜在蒙古语里是巧女的意思,乌日娜人如其名是一个灵巧的姑娘,她煮的一手的好羊肉,酿得一手好奶酒,是人人称赞的好姑娘。
其实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八岁那年她就没有了母亲,十二岁那年又失去了父亲,和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这些工作她不得不做。
十五岁在草原上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可是还没有男子愿意娶她,因为她要很多的聘礼。其实她不是一个贪心人,她只是担心有一天她嫁人了,自己的弟弟会没有吃的而饿死。
曾经有好几个男人把她扑在草地上,包括她喜欢很久的海日古,但是都被她用膝盖狠狠的顶了裤裆。随后乌日娜会从草地上爬起来,对那些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说:“想娶我拿五百头羊来!”
可是至今也没有一个男人带着五百头羊到她的家里来提亲,其实乌日娜也不是知道五百头羊是多少,就连自己家里的羊有多少她都不太清楚,因为她不识数。
现在她因此而发愁,脏兮兮的手指头轻轻的点在雪白的奶豆腐上面,立刻出现指印子,乌日娜嘴里却认真的数着,“一块、两块、五块、三块、五块……”
数了半天乌日娜也没弄清楚自己做了多少奶豆腐,她无力的摇着脑袋,两条油腻腻的辫子甩来甩去,“讨厌的奶豆腐,讨厌的族长和讨厌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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