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么多了,你看看这是啥!”
杨华忠直接把一物扔到了桌上。
杨华梅和孙氏一齐凑上去看。
是一只赚钱的钱袋子,用青老布缝制的,上面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钱袋子上一块块暗黑色的东西,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杨华梅和孙氏对着钱袋子的辨识度。
杨华梅甚至拿起了那只钱袋子在眼前细细打量,“这,这不是我亲手缝制的钱袋子吗?咋在三哥你手里?咦,这是啥味儿?咋腥呼呼的呢……”
“这是张祥子身上捡到的!”
杨华忠冷不丁一句话,杨华梅吓得手指头猛地一松,钱袋子掉到桌上,里面的碎银子,铜板,叮叮咚咚掉到桌上。
杨华梅眼睛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想到方才那股子腥呼味儿,顿时弯下腰去扶着桌子干呕。
孙氏也好不哪去,抬手捂着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桌上那脏兮兮的钱袋子。
上面那一块块黑色的东西,应该是干涸了的血吧?
“这钱袋子是你的,咋到张祥子身上去了?”杨华忠沉声又问。
杨华梅呕完了,一脸委屈的看向杨华忠:“我咋晓得?我的钱袋子可怜死了,就没装过这么多钱……”
话没说完,看到那钱袋子上的斑斑血块,杨华梅忍不住,又俯下身呕去了。
杨华忠皱眉,还想再问,孙氏打断他的话:“晴儿爹,我看这事儿跟梅儿是没干系的,梅儿做的钱袋子,指不定浆洗晾晒的时候被人偷了?又或是不小心掉在哪儿,被张祥子捡去用了这也有可能啊……”
杨华梅连连点头:“没错,这钱袋子我一共缝制过三只。两只给了大白和小黑,他们两个的都带在身上呢,还有一只上回正月的时候,永仙的儿子去我家上门,
我这个姑奶奶给见面钱的时候就用第三只钱袋子装的一并送到廖梅英和永仙手里,除了这三只,我再也没有绣过其他钱袋子了。”
杨华梅这番话,让杨华忠陷入了思忖。
“照你这么说,大白,小黑,永仙那里各一只,对不?”他问。
杨华梅连连点头。
“大白和小黑的,你确定都在身上嘛?没有丢?”杨华忠又问。
杨华梅再次点头。
杨华忠道:“那就是永仙那里的那只了,该不会从前张祥子这个狗贼趁着永仙昏睡不醒,去过咱老杨家大房偷了永仙的钱袋子吧?”
杨华梅道:“极有可能!”
杨华忠眯起眼。
孙氏试探着问道:“晴儿爹,那这钱袋子你打算咋整啊?你今个拿回来的时候,没其他人看到吧?”
杨华忠看了眼孙氏,他自然明白孙氏的顾虑。
倘若被其他人看到张祥子身边莫名其妙有一只杨永仙的钱袋子,即便张祥子的死一看就是野兽咬死的,可大家伙儿难免还是会往谋杀那方面去猜,到时候事情就闹更大了。
而且,就杨永仙那副样子,他怎么可能去谋杀张祥子?
所以,村人指不定就会联想到老杨家的其他人身上。
等下,老杨家的其他人?
杨华忠心里咯噔一声响,想到这儿,他越发觉得那个钱袋子是个烫手山芋。
“这钱袋子,先收起来,这事儿就咱仨晓得,你们两个到了外面跟谁都不要提起,切记!”他慎重叮嘱面前的孙氏和杨华梅。
两个妇人用力点头,她们不傻,明白这钱袋子不能说,说了会牵扯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事。
“咱留着张祥子的钱袋子,不让它跟着张祥子下葬,不会给咱招来啥不好的东西吧?”
等到杨华梅离开后,孙氏忍不住担忧问道。
杨华忠道:“我隐隐总觉得,这钱袋子,没咱想的那么简单。罢了,先留着吧,大不了等张祥子顺利下葬了,到时候我找个机会在他坟前烧了。”
既如此,孙氏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杨华忠吃了药,被孙氏赶着去床上躺着了。
这期间,老张家的三个闺女都赶回娘家来了,柴房里搭起了灵堂,哭声震天。
张癞子是后半夜才到家的,进门看到这副惨状,当时就吐了一口黑血,跪在地上哭,把脑袋往地上撞,撞得砰砰作响。
当然,这些事情传到杨华忠家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昼了。
“你的身子还没好,福伯说你要多休息,尤其是你这咽喉,全都肿了,嗓子都沙哑,不能说太多话,要不就别过去了……”
是的,杨华忠正在换鞋子准备去老张家一趟。
“我是里正,这当口于公于私都得再过去转下,虽说张祥子生前犯了错,可这人死都死了,生前的那些事儿都烟消云散了吧,能帮的,我就帮下。”
杨华忠来到堂屋,发现老杨头竟然坐在堂屋里,老汉耷拉着脑袋,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老杨头抬起头朝这边看来,杨华忠脚步一怔。
“爹,你这气色咋这么差?这是一宿没合眼么?”杨华忠不由问道。
是的,老杨头的黑眼圈非常的可怕,眼睛里都是血丝,脸蜡黄蜡黄的。
老杨头道:“听说了张祥子的事儿,有些惋惜,睡不着啊……”
杨华忠也叹了口气。
老杨头又用抱怨的语气道:“当初若是不把张祥子锁起来,兴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如今让人老张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多惨啊,让我想起了你大哥和二哥,哎!”
老汉的指责,如同一把刀子扎在杨华忠的心口。
“爹,张祥子这事儿,我也觉得惨,也替他惋惜。”
“可是爹,这跟关押他,不冲突,他被关押是因为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危害到村人了,不得不接受惩罚。”
“换句话说,若是他知错能改,在那小屋里面壁思过,时候到了自然会放他出来。”
“可他不仅不知悔过,还想着逃跑,在逃跑途中遇到了野兽袭击丧了命,这能怪谁?怪我吗?”
老杨头看着杨华忠,张了张嘴,终究是不敢把杨华忠得罪太紧。
因为杨华忠那沙哑的声音,字字句句仿佛啼血,让老杨头有点害怕。
杨华忠也懒得再搭理老杨头,径直出了家门去了老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