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深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整整睡了两个月。
秦司廷照例穿着临时医护人员的白大褂,戴着口罩进了病房,结果刚进去就看见墨景深睁着眼,当即不由的挑起眉,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醒了?我没眼花?”
白色的床单上,男人神色平静而冰冷,毫无情绪的双眼看着床边一身白大褂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我睡了多久?”
声音不是一般的沙哑。
“睡多久?”秦司廷按捺住要马上打个电话给季暖的冲动,盯着墨景深显然还处在几分意识模糊状态下的表情:“两个月,算不算久?”
床上的男人眉宇微结,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很难想通的事情。
这病房里不方便用手机,秦司廷的手在口袋里顿了顿,见墨景深的眸色冷的有些古怪,虽然平日里他这人清冷起来也是这副模样,但这其中又莫名奇妙的仿佛多了些什么,双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这次车祸能保住命真的是万幸,能醒过来也总算季暖没白等。”秦司廷笑了下,感慨了一句。
墨景深却在听见季暖两个字时,骤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微眯:“季暖?”
“我说你……”秦司廷眉头狠狠一跳:“当时那车里的钢筋直接伤到了你颈椎与脊椎,这些都连着脑部神经,你他.妈该不会是失忆了?”
墨景深没有再开口,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抵住太阳穴,似乎还不是很清醒。
“卧槽,你该不会真的是失忆了?那季暖估计会哭死!”秦司廷做势就要上前给他检查检查。
手还没碰到人,床上的男人便冷漠的皱起眉,冷淡道:“没有,我记得。”
他的声音里带着很强的疏离感,这份疏离并不是传递给秦司廷,而是来源于季暖这个名字。
秦司廷总觉得有点怪,这墨景深才刚醒过来,谁也没得罪他,这份疏离冷淡和绝对上位者的冷漠气场都太过慑人,他犹疑了片刻后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头很疼。”墨景深嗓音低哑,闭着眼,有些不太适应病房里的光线。
秦司廷转身将窗帘拉上,再回身时,见他已经睁开了眼,忽然间昏暗下来的房间,遮住了深邃的眼。
秦司廷再将病房里淡色的壁灯打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边说:“我先出去通知你的主治医生和伯父伯母,再顺便给季暖打个电话,她现在估计已经到机场了,守了你两个月都不醒,好不容易刚准备回海城去看她父亲,结果你醒的倒是及时,但愿她还没上飞机。”
墨景深不动声色的看着秦司廷拿出的那支手机,看着那手机的款式,沉默良久,没再说话。
一个小时后,医护人员在病房里来了又走,得到消息的墨绍则与万珠赶到医院,却连墨景深的面都没见到,病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墨景深没见任何人。
房间里灯光昏暗,病床上的男人嗓子涩的发疼,秦司廷走出去后,顺便将门关上,他自己静静的躺回床上,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空荡荡的豪华病房中,空调运转的声音几乎微弱的听不见。
他闭上双眼。
沉睡两个月,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是谁,他记得,季暖是谁,他记得。
事发之前的那场车祸是怎样发生,季暖在前面那辆上滚落下来的一幕他记得,巨大的撞击发生时,车身内钢筋刺穿他肩膀的一瞬间,他也记得,他在车里听见季暖哭天呛地的呼唤,听见封凌担忧的说她下身在出血,他记得……
手机安静的就放在床边,不知道这两个月内是否有人帮他充过电,墨景深睁开眼,两个月的沉睡和身体的调养,该愈合的都已经愈合,这些起身和抬手的动作早已经不会再受到影响,他拿过床边白色桌架上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200x年3月13日。
他的目光顿了片刻,头又开始疼了,手机里显示着几十条未接电话和短信,打开来看,大部分都来自由季暖。
病床上的男人安静沉默的看着那些短信,直到几十条全部看完,却是始终面无表情,黑色冰冷的眼睛逐条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点了全部删除的选项。
接着,墨景深又揉了揉依然发疼的眉心,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海城墨氏集团法务中心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诧异的开口:“墨总?”
“月底之前,准备好两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谁、谁要离婚啊?”
“我和季暖。”
这场婚姻在海城民政局开始,依照法律,也必须回海城结束。
秦司廷刚拿着药推开病房的门回来,就乍然听见墨景深的这两句话,手里的药瓶差点没拿住,一脸见鬼了似的看着脸色冰冷苍白的男人。
墨景深没因为秦司廷的进门而有任何表情变化,电话挂断,将手机扔到一旁便闭上眼。
“你要和季暖离婚?”秦司廷皱眉。
他对墨景深太过了解,纵使许多人看不透墨景深这个人,但是南衡和秦司廷与他相处这么多年,对他的所做所为从来都是理解大过于好奇,墨景深从来不会做过于冲动或者不合常理的事,他太冷静太理智,别说是在商场中如何的无懈可击,就单单只是在婚姻和感情的问题上也绝对很周到,不会允许任何误会和瑕疵的产生。
但是他睡了两个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季暖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