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只有两个骁骑,神情轻松,最关键的是,”男子顿了顿,胸有成竹:“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并不在这左右,所以傅氏并不在前方,您耐心稍候片刻,必定会有所收获。”
马车里头,碧蓝担惊受怕,傅明华却拿了本书,倚在车厢里头,借着雕镂窗格里透进的阳光,看着书,泰然自若。
每一次车轮滚动,碧蓝都总是浑身紧绷。
马车之外,两个领路的骁骑左右看了一下,打马倒着往后走,前方几辆华贵的马车便再无任何守备了。
林中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一段并不算特别长的路,走得碧蓝心惊胆颤的。
在她这将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觉得时间像这一刻般的难熬过。
马车队伍里,前九辆华贵的车辆走完,后头是大批的骁骑,将余下的十一辆马车夹杂在其中,‘朱宜春’也骑了马,走在中间,神情警惕的左右张望。
前方的车辆已经快要出了密林,后面的车辆才终于全进入了林子之中。
倒数第三驾看似毫不起眼的马车里,垂下来的丝帏隐约透出一个绾着头发半侧着身躺在榻上的妇人身影,身上披了斗蓬,离得极远,中间又挡了丝帏,看不大清楚。
车队里总共有两百骁骑军,共分为三队,一队骁骑走在队伍中间,一队分开两列左右,一队则是走在最后,恰好巧妙的形成包围状,将这后半截的马车包围在了其中。
拦住容顾声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先是咧嘴一笑,紧拉着打了个手势。
此次容涂英共派出了七八十人,都是容府死士,男子此时选中目标,容顾声咽了口唾沫,下一刻箭矢破空声响了起来,不少马匹中了流矢,发了疯惨叫着开始四处冲撞。
“有刺客!”
守护左右的骁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草丛之中一群穿了便衣的人提了武器便冲了出来。
之前与容顾声说话的男子皱了眉:
“郎君,我们替您开路,您直奔那辆马车,先将傅氏杀死。”
原本缓缓前行的马车上跳下好些早就躲藏其中的侍卫,男子看到这一幕,冷笑了两声:
“七爷猜测,果然应验了,秦王府仍有死士在这其中。”
他拍了拍腰侧匕首,容顾声听了他的话,也是激动得面红耳赤直点头。
而此时走在最前头的马车已经出了密林,赶车的人扬了鞭,‘啪’的一声抽到马儿身上,那马吃了疼,扬了四蹄便开跑。
马车速度缓缓加快,车里碧蓝长舒了口气,一下倒在车厢之上,半晌站不起身来。
车子跑得飞快,她坐在地上直抖,看到傅明华为了避免受伤而仰卧在榻上,忙跪着挪了两步,捉到榻沿了,才直喘粗气,颤声问道:
“娘娘,可是脱了险境了?”
傅明华放了书本,点了点头。
她脸色也是发白,只是不如碧蓝吓得那般严重。
之前经过密林时,其实她也是捏了把冷汗的。俗语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对于自己今日这番算计,傅明华也就只有六分把握。
所以能逃脱生天,除了算计之故,也有运气极佳的缘故。
碧蓝身上衣裙都全被汗水浸湿,此时想起之前的感受,仍是心有余悸。
“刚刚可是,您防备着的情况?”
她捏起袖子擦汗,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容涂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果然料中了。”
碧蓝就心服口服:“您实在料事如神,否则今日,怕是……”
开始骁骑全在后方,前方无人把守,碧蓝还提心吊胆,哪知傅明华算的是人心,反倒刺客冲着防备森严的地方去了,果然落入了朱宜春手中。
“只是六分打算,四分运气罢了。”
傅明华撑起些身体,伸了手指去挑了一侧纱帏往外看,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刺客被骁骑拦住,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上的了,只是此时仍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着两旁景致飞速后退,一旁碧蓝瞠目结舌,听了傅明华这番话,许久回不过神来。
傅明华放了撩起帘子的手,又躺回趟上,看了碧蓝一眼,笑了笑:
“怎么了?”
“您,您……”
碧蓝结结巴巴的,刚刚的情况如此危险,结果她全是在赌。
若是当时有人看前方马车守备薄弱,冲将上来,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才说,有四分运气。”傅明华伸手摸了摸肚子,“哪怕我乘坐于马车之后,乱事一起,防不如攻。”
尤其对方有备而来,极有可能要的是她的命,对方若悍不畏死,只要她的命,到时朱宜春等人防不胜防,一旦被缠住,傅明华若坐在后面,才真正的是跑都跑不掉。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冒险一把。
“若赌了尚有存活的机会,若不赌……”傅明华说到此处,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碧蓝明了她话中的意思,她若不赌,此时怕必死无疑了。
而这会儿密林之中,容府的人拼死为容顾声杀出一条血路。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朝之前男子所指的马车冲了过去。
原本以为骁骑等人已经被人格开,他只不过是杀个有孕在身的柔弱妇人罢了,哪知他一把将赶车的婆子砍倒在地,才刚提了滴血的刀爬上马车,容府的人以为事必成时,却听‘嘭’的一声重响,马车里有人被踹飞了出来。
掉落出马车时,那跌落出马车的人还抓扯着车帘,撕落了帘子,一并被踹倒在地上。
车中一个健壮之极,作妇人打扮,蓄了胡须的高大男子站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刀。
这变故让众人吃了一惊,下一刻容府的人就看清地上此时正口申吟惨叫的容顾声捂着胸口,半晌坐不起身来。
那后出马车的男子提了跳下车来,先是提了刀将地上正痛苦惨叫的容顾声捅了下去。
容顾声见了这情景,本能还想挣扎,男子提腿踩在他胸口,一刀下去便将他脖子捅穿了。
穿了女装的朱宜春手腕一拧,那刀转了个方向,轻易便将容顾声半面脖子搅得血肉模糊。
鲜血‘噗噗’的喷了出来,溅得一刀身上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