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宁奇怪地看他一眼,“师父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既然他们三个曾经是挚友,而自己脸上又有蒲宴设下的变形诀封印,苏讷言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蒲宴是什么关系了?
苏讷言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后失笑道:“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啊?”
想着便是轻声一叹:“你说这得是什么缘分,你不过就是去了趟大泽,怎么就这么刚好跟他碰上,还跟他相认了?”
就是啊,穆长宁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过冥冥中的缘分牵引,谁又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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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穆长宁想了想问道:“您既早就知道我娘的事,为何从不跟我提起?”
“提什么?有什么好提的,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有关系吗?”苏讷言一脸理所当然,“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何必再加到你身上,你是穆长宁,不姓蒲,也不姓付,你就是我苏讷言的徒弟,这不就行了?”
穆长宁浑身一震,苏讷言站起了身子道:“你娘从来都是有主见的人,她选择什么路向来都自有主张,一旦决定了,就万万没有回头的可能,这一点,我知道,付景宸那老东西也清楚。”
“我最后一次见你娘,还是五十年前,她莫名其妙跑来跟我道别,从此江湖是路人。好,我尊重她的决定,所以不去参与干涉她的人生,至于你……”
苏讷言摇了摇头,“在坊市遇上你是个意外,认出你收你为徒确实有一部分是看在和你娘交情的份上,但你和你娘,不一样的。”
那语气有千般万般的无奈,穆长宁不知道蒲宴身上都背负着什么,但对于师父而言,她只是他的徒弟,不是蒲宴的女儿,她也不用为任何人负责。
心中升起淡淡暖意,穆长宁低头轻声道:“是,师父,我知道了。”
苏讷言扯了扯嘴角,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
穆长宁微愣,就见她那不着调的师父走到她面森森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都已经有个爹了,还去叫别人义父,你倒是对得起我啊!”
“……”所以,从刚开始脸色就不对,就是因为这个?
穆长宁无言以对,苏讷言在一边气得跳脚,“付景宸那老东西算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在那边装嫩,整个一闷葫芦哪里好了,阿宴看上他就算了,想老子当初带他去逛窑子,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不长眼呢?”
穆长宁:“……”哎呦,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还有你!”
苏讷言话锋一转,突然将火力对准穆长宁,“那老东西哪里好?趁老子闭关就来撬老子墙角,你老实说说看,那老东西有为师年轻俊俏吗,有为师修为高吗,有为师脾气好又英明神武吗?”
“都没有……”吧。
“你看是吧!”苏讷言顿时满意了,“所以说啊,只要有为师就够了!”
为了防止苏讷言继续碎碎念,穆长宁果断地选择跑路,却被苏讷言抓着不许走,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肃容道:“师父,有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嗯,你说。”苏讷言狐疑地看她一眼,懒洋洋地倚回去,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喝下。
穆长宁深吸口气快速说道:“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月桂吗?”
噗——!
不出意外地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穆长宁趁机开溜,临了还抽空回头望了眼,看到自家师父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她就放心了。
苏讷言既然化神,门派所有游历在外的弟子都接连收到了召集令,回门派参加化神大典,陶芷馨自然也看到了身份玉牌上亮起的光。
此刻的她,正处在一处森林里,面色潮红,衣衫半褪,饱满白皙的身上红痕斑驳,而她的身侧正躺着一具男修的尸体。
男修面色惨白,血肉消融,全身上下只余一层皮包裹着骸骨,显然是被吸干了精血,成了干尸。
陶芷馨现在的修为,是筑基三层巅峰,五年的时间,从筑基一层提升至此,不可谓不迅速,只要再有几个男人上钩,她就能到达筑基中期,她就不信,再给她几年的时间,还能比不过穆长宁。
随手施了个火球术将那具干尸烧干净,陶芷馨缓缓站起身子,拢了拢身上烟粉色的裙衫。
她拿出正发着亮光的身份玉牌,眼中迸出道道狠光。
苏讷言化神了,以后有一个化神期的师父,穆长宁的后台不是更硬了?
而自己呢?
被家族放弃,被师父厌烦,不得已选择修炼这种邪功,跟不同的男人交.合,采补他们的精元。从小一直喜欢的师兄终于跟她结为道侣了,却在双修典礼当晚便去闭关,对她不闻不问,而那死对头不过才离开几年,回来后却已经让她拍马不及。
也是多亏了穆长宁那日回来跟她打了那么一架,让她认清两人之间的差距,下定了决心直接下山游历。
在门派做什么事都要束手束脚,不似到山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用顾忌。
这几年不是没有收到师父的召回令,甚至新觉真君还派人来寻她回去,她不知道师父那么急着找她做什么,但总有一种不大妙的预感。
如今的自己……
陶芷馨走到一条小溪边,往里头看自己的倒影。
娇俏的面容春色无边,媚眼如丝,身姿愈发婀娜有形,一举手一太足皆充满无限风情,妩媚撩人。
纵然她极力地想要去掩饰,但那媚功实在是霸道,修炼之后体态神情自发地展现出让男人酥软的妖媚,如何都遮掩不住。
这副样子回去,别说师父了,就是那些炼气筑基弟子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叛道修魔,能有什么好下场?可从一开始她走上这条道,就注定的没有回头路了。
陶芷馨将那身份玉牌随手一丢,冷冷笑道:“化神大典?谁爱去谁去吧!”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离开这个地方。
陶芷馨不知道,在她走后没多久,原先她跟男修缠绵、后来又把男修毁尸灭迹的地方,出现了一拨人,各个身穿统一的黑色服饰,且都有筑基修为。
“锁魂香的气味到此地为止,少主究竟在哪?”一众人围绕着此地搜寻起来。
为首的筑基后期男修面沉如水,他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欢好和烧焦了的气味。
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来。
筑基后期男修取出一面铜镜,默念咒语,铜镜飞至半空,上面涌动的全是丝丝缕缕的黑气,这些人,竟全是魔修。
铜镜的光芒笼罩住这一块地方,随后回到了筑基后期魔修的手里,那上面立即浮现了一些影像,尽是一男一女肢体交缠颠鸾倒凤。
筑基后期魔修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便见两人到达巅峰的时候,那男子浑身一僵,精元从两人相连处涌进女子的身体,随后男子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尽,颤抖不已,而他全身的血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很快变成一具干尸。
女子神情陶醉,好整以暇地收拾好自己,又将男子的尸体焚为灰烬。
“少主!”
一众人看到这副情形大惊失色,他们都是魔修,自然知道他们的少主是被这女子吸干了精血而死,因为这本来就是天魔宫合欢堂的绝学!
“合欢堂敢动我们阴鬼堂的人?”一个魔修恨声骂道。
那筑基后期魔修摇摇头,“不对,这女子身上涌动的是灵气,不是魔气,这人不是魔修。”
不是魔修?
不是魔修,修炼这种功法,和魔修又有何异?
筑基后期魔修挥手道:“速速去周边寻找线索。”
一众人纷纷应是,那筑基后期魔修取出了一面招魂幡,插在地上,口中喃喃念着咒术,刹那间寒风四起,草木凄凄,一股阴冷的灰蒙之气缓缓凝结,于空中依稀结出一个朦胧的魂体。
筑基后期魔修再不敢耽搁,取出一颗安魂石,打出印诀,那魂体飘飘袅袅,一股脑地钻进安神石中,安神石抖动了几下,筑基后期魔修喃喃道:“少主放心,我等定为少主报仇!”
安神石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一个魔修取了一枚碧绿色的玉牌过来,道:“老大,在溪边发现的。”
筑基后期魔修瞧了眼那玉牌上的流云图案,眸子微眯:“苍桐派?”嗬,中土第一门派啊……
他面沉如水,冷凝笑道:“好,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说!”
苍桐派近来宾客迎门,五湖四海的修士都应邀前来参加苏讷言的化神大典,作为苏讷言的亲传弟子,慕衍和穆长宁两人直接被拉去接待贵宾。
对于这种一见面就嘘寒问暖笑脸相迎的活,穆长宁表示,这是掌门的活,她脸皮都要笑僵了!转个身看见慕衍淡着张脸没什么表情,穆长宁迅速得到新技能,装面瘫。
于是来往宾客几乎都知道,苏讷言的两个徒弟,都相当的高冷。
一只庞大的黑鹰缓缓在门派前落下,来人正是黑岩城的仇城主和他的血缘晚辈仇梓翼,接引弟子将两人引去门派内部,元后修士自有掌门云和真君亲自接待。
“穆小友。”
云和真君瞧见一旁走过的那个身穿天水碧色罗裙的女子,轻声笑道。
穆长宁微微一怔,见着来人,忙上前几步,“仇城主。”看到仇城主身后站着的面色微白的仇梓翼,微微点头。
云和真君讶异道:“仇城主认识穆师侄?”
“何止是认识,穆小友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仇城主哈哈笑道,回身看了眼仇梓翼,仇梓翼上前两步郑重道:“多谢穆道友。”
“仇公子客气。”
云和真君便更加惊奇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认识的元后修士?看起来竟还颇为熟稔。
“穆小友,本座就说过,很快会和小友再见面的。”仇城主温和笑道:“对了,还有孟小友呢?”
穆长宁神色微凝,半晌开口道:“他……”
“仇城主是在说我吗?”
孟扶摇一身红衣大摇大摆地走来,笑容张扬邪肆,偏过头看了眼穆长宁,又转身对仇城主道:“许久不见。”
仇城主愣了愣,“你是……元婴修士?”怎么会?竟连他都骗过了!
孟扶摇毫不避讳地点头:“本君道号扶摇。”
“扶摇真君!”
仇城主当然听过扶摇真君的名号,涵熙真尊的关门弟子,他哪能不知,只是没想到,扶摇真君竟是当年见面时那个小小筑基修士。
孟扶摇拍了拍身侧穆长宁的脑袋,颇为“慈爱”地道:“当年也是担心我这小师侄独自出远门会不安全,这才一路保驾护航,多有隐瞒,还望仇城主恕罪了。”
那不阴不阳的语气弄得她浑身毛骨悚然,穆长宁握拳暗暗瞪他一眼:你他么说谎怎么也不打打草稿!
孟扶摇只是挑起眉咧嘴一笑,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仇城主多精明的人啊,当然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讪讪笑道:“哪里,哪里。”
云和真君不懂这几人之间的交锋,只将仇城主请进大殿。
穆长宁拍开孟扶摇还放在她头顶的手,冷哼道:“小师叔这么看得起我,还真是让师侄受宠若惊啊!”
她真搞不懂孟扶摇了,好像就以捉弄她为乐,不堵一堵她就浑身不舒服!
这难道也是碎片对神石宿主的恶意所在?
孟扶摇摊开手掌无辜耸了耸肩,突然启唇笑道:“小师侄,有件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什么?”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师兄既然化神,当然是不适合再留在丹峰做这一峰之主了,可丹峰,非要有一名元婴修士坐镇……”
卧槽!穆长宁惊道:“有,有掌门在啊!”
孟扶摇突然怜悯地看她一眼,“掌门自是掌管门派众事,哪能做哪个峰的峰主?”他歪头笑道:“但本君就不一样了,本君可是跟师兄师出同门,更亲近的……你说是不是,小师侄?”
穆长宁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