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说来其实还真是挺尴尬的,李慕云一次偷袭搞定了吐蕃五万精兵,这样的战果在老牛看来几乎可以与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拼了十好几年的老家伙比肩。
可老牛不知道的是,李慕云是真的不知道冷兵器大兵团做战应该如何打,不管是在当初的朔州还是后来的剑南道,甚至是在松州,这几次战果颇丰的大战其实说来都是靠着偷袭才得手的。
李二曾经说过,李慕云喜欢剑走偏锋,从不按常理出牌,可李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大杀手是真不知道常理是什么样的。
三万对三万,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可如何排兵布阵他是真的不知道,强自出头只会惹人笑话,而且若是因为他乱出意主把一场胜仗打输了,岂不是丢人败兴。
所以李慕云一直在强调自己并不会打仗,能够取胜靠的全是运气。
牛进达终于还是受不了他,面色微沉道:“逍遥王,虽然你贵为王爵,可总不至于傲慢至此吧?如果你这样子都算是不会打仗,那么我们这两万被围数月的将士又算什么?”
李慕云见老牛果然误会了,不由苦笑摇头:“牛将军言过了,慕云何曾傲慢,实在是不知道大兵团如何作战,这次偷袭能够成功,不过是占了地利的便宜,而且行动的指挥官是苏将军,不是我,我的任务只是带着千把人去放火而已。”
可不管李慕云怎么说,老牛就是不信:“哼,逍遥王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清楚,可你知不知道,在大唐就算是李靖、李绩之流,也不敢带着一万人的军队进入莽莽群山,更不要说带着他们穿行数千里,最后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
得,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李慕云尴尬的摸着鼻子,只觉得无比冤枉,解释不通的情况下把心一横,索性给老牛来了个爱咋咋地,任他如何激将,就是稳坐钓鱼台,答案只有三个字:我不去!
再怎么说李慕云也是从一品的郡王,而且还刚刚替老牛解了围,牛进达就是再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人给他安排住处休息。
一夜过去,也不知是那个促狭的家伙造的谣,‘不会打仗李慕云’的消息在松州城内不胫而走,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都能说上几句。
李慕云对此也有些耳闻,不过他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说的味道在里面。
休息过后的逍遥王精神百倍,带着苏婉晴再次来见老牛,听说昨天吐蕃人已经完成了集结,三万人马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准备撤离,那个松赞干布在离开之提出一个请求,想要见见那个打败了自己的人。
对此,老牛并没有说什么,出于对敌人的尊重,将李慕云和苏婉晴两人叫到了充当临时指挥部的松州府衙,打算问问他们两个的意见。
李慕云对此自然没什么兴趣,按他的意思,昨天是苏丫头将那个松赞干布追的落荒而逃,那么今天就让苏婉晴露个面算了,不过苏丫头同样有露面的想法,她只管打仗,不管其他,松赞干布是如何想的她同样也不关心。
最后还是老牛没有办法,拉下老脸逼着李慕云就范,两人带着百来人的护卫出城而去。
两军阵前,松赞干布早已经带着几员战将等在那里,见老牛等人出来,纷纷下马相迎,牛进达倒也没有摆什么胜利者的架子,同样远远的便下了马,带着李慕云迎了上去。
“牛将军,不知昨日那位……那位女将军为何没来?”双方见面之后,松赞干布向着老牛的身后看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一上来就被人问及自家末婚妻,李慕云显得有些不耐烦,翻着眼皮说道:“她昨天没有完成任务,不能斩杀敌酋,正在思过,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
“这位是……”松赞干布看着一身便装的李慕云,向牛进达发出询问。
老牛呵呵笑着转头看了看李慕云:“逍遥王,昨天的大火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带人放的。”
拉仇恨,这绝对是拉仇恨!李慕云心中暗骂老牛不地道,口中却打着哈哈说道:“不敢当,巧合而已,我这人打小就喜欢玩火,看着那么大的一群牲口摆在那里,不放火烧一回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像是少了点什以。”
松赞干布嘴角抽了抽,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李慕云这么不着四六的家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将领眉头微皱:“逍遥王?可是在长安城十个呼吸之内徒手格杀我吐蕃六名勇士的逍遥王?”
此话一出,老牛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扭头看了李慕云一眼。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吐蕃人已经围住了松州城,所以他并不知道,而李慕云则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故而也没有说。
松赞干布在那年轻将领的提醒下似乎也终于想起了逍遥王是什么人,脸色变了变,拱道道:“本赞普早就听说过逍遥王的大名,不见今日见面竟然没有认出来,多有得罪!”
李慕云假模假式的矜持点头:“好说,好说!只是,我说姓松的,你叫我们出来是个啥意思?”
“大胆!”松赞干布身边数员大将见李慕云对其老板不客,齐齐表起忠心,手也按在了刀柄之上。
松赞干布却是一摆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笑着对李慕云说道:“本赞普一十二岁接掌吐蕃,向来最重英雄豪杰,李兄当世大才,不知可有心……。”
“打住,别说了!”李慕云一挥断松赞干布,呵呵一笑道:“我说老松,你这人好不地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用离间计,信不信老子直接调兵灭了你丫的,让你这三万人一个都回不去?”他这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中却带着凌厉的杀机。
松赞干布被看破了目的,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李兄既然无意吐蕃那就算了,本赞普也不强求。”
李慕云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姓松的,其实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办起事儿来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兵围松州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是赢了又能怎么样,你真觉得大唐两百万常备军都是摆设?”
“还有,你说老子堂堂从一品的逍遥郡王,日后随时都可能升到正一品的亲王,在大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凭啥去你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上不来气不说,煮个饭还都是夹生的。”
松赞干布被李慕云说的脸色发红,挣扎道:“胡,胡说,人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只要你愿意来我吐蕃,我,我……”
李慕云嗤笑一声:“你怎么样?总不能把赞普让给我吧?!”
“我……”松赞干布还真不能把赞普让给李慕云,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倒是李慕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揉了揉鼻子说道:“所以我说你人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想法特不成熟,总是觉得别人都比你笨,比你蠢,总是自以为强大,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武力从别人那里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你就不想想,这总是打打杀杀的有啥意思?你能抢到什么?远的不说,就说当年汉武帝,人家比你厉害吧?可是最后怎么样?国家越打越穷,老百姓越打怨气越重!你再看看我们大唐天可汗,他从不害怕敌人,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励精图治,发展民生,使大唐百姓丰衣足食,受万民拥戴,这才是万世之典范。”
“可你呢,好的不学,偏偏去学坏的,刚愎自用,不思后果,只为一已之利便发动战争,以为可以凭借武力替威胁大唐迎娶大唐公主,你倒是想替自己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可是你却没有替自己的子民考虑过。”
“住口,别说了!“松赞干布越听越不是味道,终于暴发制止了李慕云。
这小子挑拨离间的本事绝对不一般,看起来像是在说教,实际上刀刀直指要害,眼看着身边将领目光都有些闪烁,显然是心中已经生出些许对自己的不满,松赞干布如何还敢让李慕云再说下去。
牛进达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老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心中却给李慕云打上了一个禁止靠近的标签。
他刚刚那一番话表面上看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他一直在指责松赞干布自私自利,发动战争全都是为了一已之私。
如果是在战争取得胜利的情况下,这样的指责自然是没什么,可问题是眼下吐蕃人败了,八万大军被杀的只余三万,正是士气低落,需要找人对这次战争失利负责的时候。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慕云的指责就变成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很难想像等到吐蕃人回国之后,松赞干布手下的那些臣子和将军会如何向他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