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请问一下,您对这个基金会的留学名额的使用有什么要求?”向陈耕问这个问题的是教育部的一个副司长,不等陈耕回答,他就满脸堆笑的急忙解释道:“陈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也好尽可能的配合您,毕竟能多出去几个学生,对国家、对民族都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陈耕信了邪才会把这番话当真,什么叫欲盖弥彰?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越是让陈耕别误会的,就越是他的本意。
说起来其实也为难这位小司长了,原本以国内官场的政治语言来说,大家说话绝对不可能说的这么透的,尤其是在副处至厅这一段的行政级别,谁敢把话说的这么露骨、直白,那是要被人怀疑自己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智商的,但问题是对上陈耕,那就没办法了,人家压根就不懂咱们的人情世故和官场的话术技巧,你能怎么办?事实上哪怕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眼前这位还担心陈耕不懂自己的意思呢。
好在陈耕懂。
“王司长客气了,我没什么要求,”陈耕委婉的表示:“我只希望这些名额可以最大程度的用在那些能力达到了出国要求但却限于国家财力没能出去的学生的身上。”
王副司长不确定陈耕是否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再次试探一下,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这是一定的……呃,不过陈先生,您也知道,有些时候总会有些特殊情况,这个……”
“您是问是否可以留出一些机动名额?”不等王副司长说完,陈耕就直接问道。
“呃……呵呵……”
王副司长的一张老脸顿时有些尴尬:您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不过在尴尬的同时,王副司长又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这已经不错了,你还能要求一个美国人怎样?干脆“呵呵……”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我明白,总有些特殊情况是难以避免的,”陈耕点点头。
他也不是笨蛋,虽然他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却也知道这种情况在所难免,与其出了力还讨不着好,还不如付出一小部分代价让别人念自己的好。
这就是同意了。
王副司长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脸欣喜又惭愧的对陈耕说道:“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
“这没什么,这种情况总是难以避免的嘛,”陈耕摆摆手:“不过要说要求,我还是有两条的。”
王副司长连连点头:“您说。”
“第一点,我只能给你20个机动名额。”
“没问题!”王副司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其实他想的是能有十个左右的机动名额就差不多了,虽说不到首都不知道官有多少,但也不至于像笑话里说的那样,在首都街头上丢块砖头砸死五个人,其中四个是副厅长,还有一个是厅长,当官的永远是少数,而且有这个需求的,更是少数当中的少数,二十个机动名额甚至都用不了——但既然陈耕给了,他自然也不会浪费,首都这边用不了,几个直辖市用不了吗?下面的各个省份还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呢。况且谁还没有几个朋友?
“第二点,分数要能达到所报学校的录取条件。”
“这个也绝对没问题。”听到陈耕的这第二个要求,王副司长心底里就更加送了一口气,这个要求叫要求吗?如果达不到外国学校的录取条件,想要这个名额也没用啊。
“OK,那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但陈耕的话还没说完,米伦就忽然开口道:“boss,我觉得您想要对这些特殊情况的赴美留学生进行一下面试。”
陈耕挑了挑眉毛,但却没说话,而是示意米伦继续说。
他相信米伦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插话,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私人助理的性格,对于轻重缓急,米伦向来拎的很清楚——至于在一旁抓耳挠腮的王副司长,陈耕就当看不见。
在米伦心里,自己只需要对自己的老板负责,至于其他人,她才懒得正眼看一眼呢,直接无视了抓耳挠腮的王副司长,米伦说道:“对他们进行面试,一方面是看看他们的口语交谈能力,这对他们未来的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非常重要;第二点,也是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在有必要的时候、在他们遇到了困难的时候给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漂亮啊!
陈耕恨不得翘起大拇指狠狠的表扬一下自己的这个小助理,不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米伦干的漂亮!
米伦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不是什么看他们的英语对话能力和交际水平,更不是在必要的时候向这些“机动名额”提供帮助,而是告诉自己的老板:既然我们付出了钱,就必须有足够的回报才行。
回报在哪里?
当然是在这些“机动名额”的父母的身上,米伦的意思很明确:我可以给你们好处,OK,这个没问题,但我给了你们好处,你们就必须让那个得到了好处的人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好处,而不是将人情按在你们自己的头上,他们将来要回报,也要将回报给我。
当然,别误会,不是要求这些“机动名额”的父母做什么违法乱纪甚至是背叛国家的事情,但有些时候,在商业上,“特事特办”和“按照规定走程序”,节省下来的时间、精力、金钱以及机会成本大的能吓死人!
既然陈耕能明白米伦这番话的意思,王副司长自然也能明白,他不但明白,还能想的更深一些,一时间心中大是懊恼:自己怎么就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怎么就不想想,这些该死的洋鬼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这些该死的洋鬼子,绝对是给你一毛钱,就要你付出一块钱……不,是十块钱的回报的。
可王副司长更明白,到了这个份上就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没有陈耕那个该死的秘书的提醒,这件事或许就如同刚刚那样了,但在这个该死的女人说出这番话之后,陈耕不将这一点死死的抓住才是见鬼了。
“确实是这样,嗯,是我考虑的不周了,”陈耕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王副司长问道:“王司长,这样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王副司长咬着牙挤出一点笑容来:原本好处都是教育部的,靠着这20个机动名额,教育部能换回来的好处不知凡几,但现在,生生的被陈耕给砍走了一大块,一想到这,王副司长就痛彻心扉,但更让他心痛的是,他还完全不能说不行——这真是太痛苦了。
和陈耕说完这件事,王副司长就匆匆而去……与其说是匆匆而去,不如说是落荒而逃,此前他觉得陈耕可能与那些来华夏旅游的老外一样,人傻、钱多、好糊弄,也是抱着在领导那里混个好印象的想法接下了这桩差事,可现在来看,该死的陈耕哪里是人傻、钱多、好糊弄,粘上毛根本就是一只猴!
相比于落荒而逃的王副司长,陈耕的心情就愉快的多了,他开心的对米伦一挑大拇指:“做的不错。”
“当然,我要对的起您开给我的薪水。”
母校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在刘达明确表示收了陈耕这个学生之后,陈耕不但厚着脸皮以学生的名义借机去华清呆了一天,还狠狠的出了一把血:向华清捐赠了三台DEC的小型机和三台苹果apple
II小型机,并且明确提出了要求,与费尔南德斯公司有合作关系的汽车工程系必须分到一台DEC小型机和十台apple
II,计算机系至少有一台DEC小型机和十台apple
II,至于剩下的那一台DEC小型机和十台apple
II,那才是华清自己能够做主分配的。
但就算是这样,华清的领导们也是欢天喜地、毫无怨言:不管是分配给了哪个系,不都是在咱们华清么?肉就算是烂了也是烂在了咱们华清的锅里面,不碍事。
以至于在今后若干一段时间里,华清的学子们在隔壁北大的学子们面前都是鼻孔冲天的:你们有DEC和apple
II吗?知道想要购买这三台DEC小型机和三十台apple
II微型机需要多少钱吗?
面对华清的耀武扬威,北大的学子们除了气急败坏之外却又毫无办法,谁让陈耕不是自己北大的学生呢?
无奈之下,当时也去了机场给陈耕接机的北大的某位副校长就成了学生们的出气筒:华清的校长都知道借机收个学生,您怎么就不知道?
留学生基金的事情终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是与上汽的合作项目,万万不能又失。
万万不能有失,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就麻烦了,比如上汽方面为这次的总装线的落成会举办一个盛大的欢庆仪式,届时会邀请许多重量级的领导以及合作伙伴们当场,其中不但有魔都市的领导和中央部委的领导,还有可以被冠之以“D和国家领导人”的领导——我们都明白,这个欢庆仪式就是给这些重量级领导们看的、向他们邀功的。
有什么比几辆全新的新世纪轿车从这条组装线上走下来更好的向领导们邀功方式吗?
毫无疑问,没有了。
但工人们的培训工作还没有完成,怎么办?
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一个完美的方案出台了:由费尔南德斯公司提供10辆新世纪轿车的全套散件,然后在这条总装线上装配完工。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这10辆新世纪轿车的全套散件不是太“散”:除了四个车轮、方向盘和座椅还没装上去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装好了,包括灯组、叶子板、车门等等外观件,都已经安装、调试到位,届时上汽的工人只要将四个车轮、方向盘和三个座椅装上去,这十辆新世纪轿车就算是齐活。
嗯,就是这么“散”。
这是陈耕还在美国的时候,上汽方面就与费尔南德斯公司方面沟通好的,当陈耕抵达魔都的时候,这十辆正等待着安装车轮、方向盘和座椅的新世纪轿车已经抵达了魔都汽车制造厂的仓库里。
陪同陈耕一起来仓库的现任魔都汽车制造厂厂长、前任魔都机电一局局长仇克,笑眯眯的对陈耕说道:“陈先生,您放心,这些车我们宝贝着呢,我们厂里专门安排一个排的民兵,24小时荷枪实弹的轮流站岗放哨,我保证不会出半点岔子。”
在进来之前,陈耕也确实看到了外面那些带着枪站岗放哨的民兵战士,可听仇克这么说,陈耕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至于吧?”
“至于!太至于了!”出乎陈耕的意料,仇克竟然一脸郑重的对陈耕的表示:“陈先生,我给您说,对这十辆车,我们魔都上上下下看的比眼珠子还重,就这样,市里的领导还不放心呢,这可是我们华夏第一此可以生产世界先进水平的轿车,意义重大,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的失误,这是政治任务!”
陈耕无语了。
他非常清楚,一点某件事与“政治任务”挂上了钩,那么不管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何况在这个时代的国人看来,新世纪的引进确实是是华夏汽车工业界第一次学习到国际先进的汽车技术,确实是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陈耕只好说道:“好吧,不管怎么样,重视一点不是坏事。”
“就是这个道理。”仇克笑着点头,他随即话题一转:“对了,陈先生,对这次的仪式,您有什么要求没有?”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