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蕊姐儿的小脸,
“你们一大一小真是一个样儿!”
回到后宫众宫女们见驾都有些神色慌张,
“圣上!”
赵旭沉声道,
“娘娘何在?”
“在……在内室里关了门……奴婢等也不敢打扰……”
赵旭冷声道,
“都到外头跪着去!”
太监、宫女都不敢说话,悄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在外头跪了一院子。
赵旭进去内室到门前推了推果然里头锁死了,倾耳听了听里头悄无声息只有浅浅的呼吸,若是有哭泣声还好些,似这般没有倒让人心慌了!
“圆姐儿?”
赵旭低低的唤了一声,里头呼吸一顿,却没有应声,
“圆姐儿?”
蕊姐儿在一旁叫道,
“娘!”
“圆姐儿!”
赵旭有些急了,手掌按在上头便要震断门栓,却听里头脚步声响,林玉润走了过来打开门,果然是眼皮鼻头红肿,
“圆姐儿!”
赵旭过去拉了她的手,林玉润冲他勉强一笑问道,
“保官已是送走了?”
赵旭点了点头跟着进去,蕊姐儿却是退了出去。
赵旭拉着林玉润坐到窗边软榻上瞧着她伤心黯然的样儿很是心疼,
“孩子大了总归要走的,前一阵子你不也在劝我么?怎得真到了眼下你又受不住了!”
林玉润闻言又落下泪来,
“说是这样说,我瞧着他转身离去的样儿,心里疼的难受,眼泪自家就滚出来了!”
赵旭搂了她亲了亲脸颊,
“你也哭了这般久,快收了伤心免得蕊姐儿见了也跟着难受!”
林玉润点了点头把头抵在他怀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雍善,我舍不得保官!”
赵旭低头亲了亲她,
“你待他的心,保官知晓,我也知晓的!”
林玉润眼一眨眼角有泪珠儿滚下来,
“我还记得保官那时的样儿……小小的一团缩在草丛里头,只一双眼儿瞪得大大的瞧着我……”
赵旭笑着应道,
“那小子幼时便精着呢,知道你心软便去贴着你……”
林玉润摇头道,
“我……我不心软,我其实挺自私的,那时我是不想管他的,我是做继母的人,前头那位的孩子管好了是应该,管不好便是我待他不好,他又是嫡长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好交待。我便想着最好是不插手,不与他照面,有什么事儿也怪不到我头上!”
赵旭点头道,
“我知晓你的难处,做继母本就不容易,因而我也从未强求过你,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对保官是真心好,这是你们的缘分,也是保官的福气!”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
“这世人为大义,凛然慷慨的有,为自利明哲保身的有,最难的便是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圆姐儿你便是那明知不可为而为,这么些年来你对保官如何,我赵某人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心中对你感激不尽!多谢你为我教了一个好孩子,这孩子虽是不能做一个好君王,但他却是一个好儿子,好哥哥,也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圆姐儿,我赵旭谢你!”
林玉润闻言是眼角含泪,却又抿嘴儿微笑道,
“雍善,我为保官做的这些,一小半是因为怜他惜他疼他,一大半却是为了你,有了你这一番话,我也算没有白为他用心一场了!”
林玉润抿嘴低头把眼泪擦到了他肩头的团龙纹上,
“不过幸好也有雍善你体谅,我那时虽可怜保官却又想避嫌,若不是你一心护着我,让我有依仗,只怕我也不敢将保官接手过来的!”
这话确是实情,正因着赵旭一心护她信她,她才敢将保官接过手来,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教养,该奖便奖该罚便罚,若是赵旭露出有一丁点儿怕她为难、亏待保官之意,只怕林玉润会立时收手,再不插手保官的事儿了。
若是那样,保官必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赵旭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儿,笑道,
“娘娘明鉴,这都是娘娘你人太好,貌又美,我便是想对你恶一些,也狠不下这心来,你掉颗眼泪我便心里似割了一块肉一般,疼的我都受不住,那里还敢对你不好!”
林玉润闻言破泣为笑嗔他一眼道,
“你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你这人只是外头瞧着恶,其实最是讲道理了,什么人好什么人坏,你一眼都能瞧出来,对那真正坏的你从不留手,对那好的人,别人给你一分善意,你必要回人十分!你是这天底下最恩怨分明之人,我不过对你有一份好,你便报以我全部的情意,雍善是你的宽怀大度才有了我们这一家子相亲相爱!”
林玉润说的是实话,因着受了前世的磨磋,她再不肯轻易信人爱人,若不是赵旭一心一意待她,让她打开了心扉,只怕换一个人来,夫妻二人都是“相敬如冰”,那里会有这几个小子和蕊姐儿出来,成了热闹的一家子!
赵旭听了自家媳妇的情话儿,心里立时乐开了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听着娘娘这意思,自是因为有了我这夫君做的十分之好,才有那臭小子的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真心对他的娘!即是如此,娘娘不是应多谢我才对,为何回回孩子犯了事儿,都要拿我来治罪!”
林玉润闻言白了他一眼,
“你还有脸说!”
这男人带孩子便如那山上放牧一般,放任自流只要有吃有穿,囫囵个儿还在那管你其他。
想她刚入京城那阵子,在背后听着孩子们满口老兵痞污言秽语,差一点儿被气昏过去!
现下管教了这么许久,虽是当着她的面一副规矩老实的样儿,背地里也不知晓他们倒是改了没有!
如今孩子也大了,人前人后都是皇子了,她也不好罚跪动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瞧见,有时气极了自是要寻他这罪魁祸首算帐的!
想到这处不由恨恨瞪他一眼,
“你自家说说,孩子们那些个臭毛病,有多少是跟着你学来的!”
赵旭搂着她呵呵应道,
“娘娘说的对,这些小子们一个个臭毛病多如牛毛,瞧着实在厌烦,待他们大了一个个都打发出去,只留豫哥儿一个,我再将那些狗屁事儿全数扔给他,咱们便周游四海,逍遥快活去!”
自保官自请封地去了西南之后,赵旭终是放手栽培豫哥儿了,十六岁的赵延庆与赵旭如出一辙的样貌,脾气也是十分的相似,但在百官心中这位刚听政的准太子爷论起阴谋算计,洞察人心却更胜青出蓝胜于蓝,更何况还有一位三殿下助手。
三殿下赵延睿虽是年不过十五,但却是兄弟里头学问最好的,说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也不为过,不过他这肚子的墨水儿全用在给他哥哥出谋划策之上了。
这厢一对哥俩儿可谓是“狼狈为奸”在朝堂之上虽是初生牛犊却是半点不畏文武百官,助着自家老子与百官斗智斗勇,没有一丁点儿的落下风。
百官这厢与他们数度交手,却是在心底里暗呼,
“这位这么厉害,若是让他做了皇帝以后那还有我们活路!”
便有那人私底下暗暗串联,
“镇西王性柔敦厚,若为君必不至严酷苛刻,若是能想法子令得圣上立了他为太子,我们岂不是能少受那两兄弟荼毒?”
有那聪明看通透的知晓了便摇头,
晚了!晚了!若是早些时候镇西王还未封王去西南时只怕还有可能,现下圣上便是召了镇西王回来,只怕也是晚了!
你当赵延庆是傻的么,他在朝堂之中也是暗暗有交往能臣干吏,亲自提拔青年才俊,如今也是隐隐成了势,便是镇西王回来摆明了车马与他斗,也不敢说占着嫡长的身份,便必能得胜的!
有人便应道,
“他纠朋结党必为圣上所不容,说不得惹圣上忌惮也将他发配偏远!
话一出口立时遭了白眼,
“你当今上是什么人?是前朝刘氏的昏庸之辈么?若是没有圣上默许,二殿下会这样儿做,你瞧着他是那般不知审时度势的愚蠢之人么?”
“那……那便只能瞧着他以后继承大宝,将我们这干臣子打压的头也抬不起么?”
聪明之人哈哈一笑,
你们抬不起头关我屁事儿,一年污银子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万的人,自是心惊胆颤怕君王严苛,若是个个似老子一般干吃俸禄,那里还用得着废这闲话!
当下只是摇头一笑,甩袖离去!
若论起来大魏朝的俸禄却是不低的,因着赵旭土豪出身,一向信奉有钱好办事儿,对待下头官员也是如此,朝堂上下文武百官每年的俸禄相比前朝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且年年还有官员评核,有那评上优异的当场便有黄金百两的赏赐,家里的夫人还有皇后娘娘赐下厚赏。
因而做个京官儿,虽不敢说富的流油便养活一家大小,衣食住行在这京中也算个中流,养家是十分轻松的。
怪只怪这些个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再高的薪酬也有那拦不住的爪子往那不该伸的地方伸,因而越是温和的帝王于他们便越是有利。
这些人暗暗串联起来,形成一股子势力,要拥推镇西王赵延宗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