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军汇报说,几天前市公安局党委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要求全局上下取消休假,启动应急机制,刑侦大队、治安大队、网警大队,特警大队、海警大队和经侦大队及交警大队,必须二十四小时全员上岗,人携枪,枪满弹,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以李勤军的经验,严打时期和节日期间,也没有采取过“人携枪,枪满弹”的紧张状态,除非是反恐或有携枪逃犯进入,所以李勤军判断一定是大事发生。
李勤军担心的是,他与丁尚平和肖飞秘密调查三一七纵火谋杀案,是被局里别有用心的人得知,他们以党委的名义采取的反制措施。
徐浩东有些不以为然,“勤军,你受命暗中查案,可能有点心虚,见了局里的行动,以为就是针对你的,你这叫神经过敏。你们市局采取紧急状态,可能针对的是马小伟受害案,几十个人抡着大刀片在公共场合砍人,在省公安厅都挂上了号,姚启明他们搞紧急状态,是他们表明重视的一种态度。”
李勤军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不对,绝对有大事发生。”
“你堂堂的优秀侦察兵兼特种兵,就只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徐浩东脸上挂起了讽刺的表情。
“你可别忘了,军事和刑事不是一回事,我脱了军装换了警服还不满两年呢.”
徐浩东心里一动,“你说是,连网警大队也处于紧急状态了?”
李勤军点了点头,“我所在的档案室,和网警大队是同一楼层办公,进进出出的,紧张的味道我还能闻不出来吗?”
皱了皱眉头,徐浩东说:“既然网警大队也处于紧急状态,那就是他们为了另一件事的叧一个人,正义之剑,勤军,我约你来也正是为了正义之剑这个人……”
听完徐浩东的介绍,李勤军明白了,“肯定是,网警大队的人也配了枪,他们是要随时抓捕正义之剑。浩东,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废话。”徐浩东笑着说:“你是导弹,那正义之剑是蚊子,导弹能打蚊子么。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还真的要拿你这个导弹去打蚊子喽。”
李勤军为之一振,“浩东,你就快布置任务吧。说是让我参与调查三一七纵火谋杀案,可活儿都是丁尚平和肖飞他们在干,却把我安排在市局档案室,这是逼张飞绣花,都快把我给憋死了。”
“你的任务是这样的。”徐浩东拿来一张云岭市市区图,找到了上次他和伍宝国与正义之剑对话的地方,“就是这里,具体位置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我已被绕晕了。如果去问伍叔伍宝国,他受穆力涛的临终嘱托,肯定也不会告诉你和我。所以我要求四点,一,你请个假,以便有时间干这个事,二,悄悄找到那个地方,并进行严密监控,三,你最好找个可靠的帮手,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四,万一有人对他不利,你要抢先把他救出并保护起来。”
“我明白了。”李勤军点着头问:“如果市局的人去抓他,我该怎么办?”
徐浩东端着脸说:“没有我的同意,谁抓他都不行。”
李勤军领命离去。
吃过晚饭,徐浩东出门下楼,想在八一路上遛达一圈,消化一下肚子里的大碗面条。
迎面碰上了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富麟。
老头有事,徐浩东看了夏富麟一眼,打了招呼,陪着夏富麟回到自己的家。
夏富麟有点蔫,明知道徐浩东不吸烟,以前也不敢在徐浩东面前吸烟,今儿个却坐下来就吸起了闷烟。
“咦,老夏,有事直说嘛。”徐浩东很是好奇,是什么难事把夏富麟给噎着了?
“浩东,这事……这事难以启口啊。”
“不,你已经启口了。”徐浩东微笑地看着夏富麟说:“我洗耳恭听。”
夏富麟老脸通红,欲言又止。
徐浩东喝着茶,耐心地等着。
“我,我……”终于,夏富麟艰难地说:“穆,穆正小是,是我的儿子。”
啊了一声,徐浩东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勇气也回来了,夏富麟抬起了头,“是的,穆力涛的养子穆正小,那个,那个正义之剑,是我夏富麟的亲生儿子。”
徐浩东迅速恢复了镇静,心说老东西,藏得够严实的,上次在我家一边吃喝,一边研讨正义之剑寄来的资料时,你个老东西象个没事人似的,硬是看不出来啊。
“浩东,这是我这一生中犯的大错识,我对不起组织,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废话。”徐浩东斥了一声,“你生儿子关我个屁事啊,穆正小应该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你跟人家生儿子,也没和我商量来着啊。”
“浩东……”
“我想听实话。”
夏富麟又点上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后说:“那时候我二十几岁,爱上了一位比我大六岁的老姑娘,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四个姐姐,家里是死活不同意啊。我是家中的独子,三代单传,拗不过啊,我和那姑娘分了,家里也很快为我操办了一门婚事,就是现在的妻子,还为我生了个儿子,我家里算是皆大欢喜了。可是,可是那位姑娘就惨了,因为,因为她为了我,至今未嫁,而且,而且在与我分手不久,就发现怀上了我的孩子。”
“后来,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可问题也来了,孩子无罪,亲生父母肯定有错,两个人的公职肯定是保不住了。这时,我的好朋友也就是市福利院院长穆力涛,当时他还是市福利院副院长,也是个特级伤残军人,他愿意收养这个孩子。于是,我们商量好了,孩子生来后,悄悄地送给了穆力涛,而对外就说他是在路边捡回来的。”
“老穆是海州市人,收养了孩子后不久,就调到了海州市那边的福利院工作。大约八年以后,老穆又调回咱们云岭市当了市福利院院长。那孩子长大了,可老穆却没把孩子管好,那孩子不到十岁,不但不爱读书,而且淘得能上房揭瓦,后来有了互联网,老穆溺爱孩子,给买了一台电脑,孩子很快就迷上了上网,后来,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浩东,孩子这个事成了我一生的心理负担,我牵挂孩子,但又不敢认了这个孩子。我在市委组织部工作,上世纪九十年代和本世纪初,我有多次机会到乡镇或其他部门工作,也有多次被提拨的机会。但说句良心话,大部分机会我都主动放弃了,因为我有愧也有错,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和公务员,不,我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夏富麟说完,又愧疚地垂下了头。
徐浩东已想好了要说的话,“老夏,实事求是地讲,你这些年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奉公职守,还真没见你犯过什么错误,以我个人看来,甚至没见你犯过小错误。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世界上的错误主要分两大类,一类是可以原谅的,一类是不可以原谅的。”
“我这错误属于哪一类?”夏富麟忙问。
“你运气好,恰巧在两类之间。”徐浩东微笑着说:“按有关规定来说,你的错误非常严重,把你双开了刚好,是不可以原谅的。但是一,那毕竟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爱情是神圣崇高的和令人同情理解的。二,时间可以冲淡错误的严重程度。三,时机也可以扺消错误的性质。如果等我查出了你和穆正小的关系,我会选择不原谅你,现在你抓住时机向我坦白,我选择原谅你。”
“浩东,谢谢你。”夏富麟说:“但现在他有危险,你得想法帮帮他救救他。”
徐浩东点着头说:“这个不容置疑,但问题是他愿不愿意让我帮他,现在的局面存在着两个问题,一是我找不到他,而只有他能找得到我,所以咱们只能等着,二是我如果找到他并告诉他,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你将如何面对他面对旁人。”
夏富麟说:“我已经下了决心,我认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徐浩东笑了笑,坏坏地问:“我想八卦一下,那位我尊敬的和仰慕的老姑娘是谁?”
犹豫了一下,夏富麟说:“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陈卉。”
原来是老院长陈卉,徐浩东心里说,那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风韵依稀的老美女,而且还是干姐姐刘玉如的师傅,这个“忙”就更得帮了。
“老夏,你和穆正小的关系,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后续的发展由我来负责安排。”
夏富麟如释重负地走了。
徐浩东却是忧心重重,他倒不是为夏富麟担心,夏富麟的错误最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以他市委书记的权力,保一个夏富麟还是绰绰有余的。
担心的是那个正义之剑,除了担心他的安危,更惦记他掌握着的秘密。云岭市活跃着一帮公子哥,以庄小明和马小伟为首,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是阻碍云岭市进一步发展的一个主要因素,徐浩东希望摧毁甚至消灭这个主要因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徐浩东还在惦记这事。
送走几位前来反映问题的退休老干部,徐浩东刚坐下喝了几口水,他的匿名手机就收到小姨子许云洁的短信。
“姐夫,马上上线聊天,我有一个重要情况提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