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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听说过特殊物品也会变成堕落种的,”
波西米亚一边说,一边试探着伸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银白圆圈。那圆圈顿时当啷啷一响,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四处张望几眼,确保人偶师仍旧没回来。
林三酒盯着它,皱起眉毛,沉默了一会儿。周围走来走去的堕落种们,此时倒像是当她们二人不存在了;一个男人甚至走近二人脚边,捡起一把扳手,又转头走了。
“我也没有,”她低声说,面色很不大好看。“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按理来说是不会变成堕落种的……我在想,会不会是我的扁平世界出了问题?”
波西米亚一愣。
“在我们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没有把尸体卡片化——因为卡片化了帮助也不大——但那个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可以把它卡片化。”林三酒求证似的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不上来是一种预感还是出于经验,对于一个你用得很熟练的能力,你往往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波西米亚摆了摆手,“我看见一首诗,也知道大概能不能用……你说重点。”
“总而言之,我那个时候没有卡片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我可以罢了。当我在堕落种身上试了一下能力的时候,结果自然是不行的,所以当时也没有引起我的警惕。”她低低吸了口气,“万一那恰好是巧合呢?如果我的能力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根本没有办法——”
话没说完,一个影子忽然迎面飞来,落进了她的怀里。林三酒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只镯子。
“废话半天,你试试不就行了吗?”波西米亚哼了一声。
她的手腕很细,镯子也够小的,恰好在林三酒半弯曲的五指之间卡住了。
林三酒举起手,看着这只色彩斑斓的镯子,指尖微微一用力——毫无反应。
再试一次,依旧毫无反应。
波西米亚腾腾两步走上来,看看自己的镯子,又看了看林三酒,表情也有点懵:“怎么,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林三酒自己都能感觉到,血液一定正迅速从脸庞上褪去:“也许……是破坏了探囊取物之手时,出了什么意外……”
“奇怪了,我的道具是好用的,你的鞭子也可以啊……”波西米亚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腕,把胳膊上的一大堆镯子串子链子往下一撸,腾出空儿来,将手探进了镯子里就要把它重新套上。
在那一瞬间,林三酒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因为她正呆呆望着自己手心出神——只是当她猛地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只镯子也同时掉在了地上,当当一响,却再没有人捡起它了。
……波西米亚消失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林三酒顺口骂出了声,不由自主退了两步,瞪着马路有点不知所措了:“她是怎么不见了的?”
自然没有人能回答她,意老师也不比她知道的多。刚才连空气波动都没有泛起一丝,就像波西米亚本身就不存在一样。
她看看地上的镯子,弯下了腰——就算特殊物品真的能够变成堕落种,这只镯子也万万没有道理会变,毕竟波西米亚在半分钟之前才刚将它拿出来。就在她手指即将碰上它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响起了一声喊:“别动它!”
林三酒腾地跳起来,几步退到马路边,四下一望,就找着了声音的来源。
目光越过马路和一个街心小公园,就远远落在了一列褐色联排房屋上;每一栋都大概有三层高,外表平凡得漫不经心,像是好几块溶在一起的巧克力。此时其中一幢屋子的第三层上,一扇窗户打开了,伸出了一颗脑袋和挥舞的手臂:“喂!别动那玩意儿,你听见了吗?”
林三酒先看了看周围。街上那些面无表情的堕落种们,就像听不见似的,甚至没有一个抬头看他。
“你是谁?”她警惕起来。
这个男人恰好出现在这里,谁也不能肯定他和二人失踪没有关系——虽然她很难想象,路上随便一个进化者就恰好能叫人偶师消失。
“这不关你事,”那人又挥了挥手,脑袋从窗户外缩了回去;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嘿!”林三酒叫了一声,看了看地上一大一小两个特殊物品,终于还是没动它们,抬脚就冲了过去。
如果这是一个他为了骗走特殊物品而使出的手段,她心里暗暗发誓道,她一定要拿他的骨髓做粥给波西米亚吃——
不过当她冲到联排房屋门口,回头扫了一眼的时候,马路上仍然没有出现任何人,更别提有谁捡走那两件特殊物品了。林三酒收回目光,仰头又喊了一句,那扇窗户总算再次打开了,探出了同样一个脑袋:“干嘛?”
这次,一个女人的声音也模模糊糊地从窗子里响了起来:“你看,你把她惹过来了吧?我说过……就不该提醒……”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林三酒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拜托,请告诉我,我的同伴上哪儿去了?”
由于那人正好背光,脸上的神色也看不大清楚,只能瞧清他似乎有好几天没刮胡子了。他回头对身后女人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又探出来了:“你……你不知道?刚来的?”
“是,”
他可能早就看见自己一行人被堕落种围个水泄不通的样子了,林三酒干脆一口承认下来:“你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为什么你刚才不让我捡手镯?”
“别和她多说了,有什么用?”屋子里的女人不耐烦起来,声音也响了一半:“我们自己的事要紧……”
眼看着那男人又要缩回头去,林三酒急忙出了声:“等等!你们怎么样才愿意把消息告诉我?”
这人心肠还算不坏,刚才远远地及时提醒了她一句;假如能叫他的同伴也同意,那么从他嘴里问出消息来应该不难。
男人缩回头,嘀嘀咕咕地和屋子里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又一张脸出现在窗户外时,就换成了那个女人。她的头发梳成了光光的马尾,生了一张圆脸,而那圆脸上点缀着什么样的五官,林三酒就看不清楚了。
“我们缺少清水、食物和药品,尤其是抗生素,我们昨天就用完了。”她声音里含着警惕,“这些你有吗?”
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分几升清水给你,食物我得数一数,绷带我记得还有多余的两卷。”林三酒自然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口气就很谨慎:“你拿到东西,就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不告诉你,我们也不能留下那点事情自己吃了,”马尾女人颇不耐烦地摆摆手:“上来吧!门没有锁。”
在用防护力场包住了手以后,林三酒才打开了房门。一开门就是一道楼梯,楼梯旁边是一条走廊,伸向了一个好像是厨房的房间;她把意识力当作探路狗,顺着墙壁、地板上蔓延出去,哪儿也没有发现陷阱。
“他们在这儿住却不锁门,是因为危险不会推门进来吧?”意老师喃喃地说:“什么样的危险,能叫人一瞬间消失呢……”
由于没有签证,林三酒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更无从猜测它的危险在哪儿了。见意识力探测之下,到处都是正常的,她这才略略放下了心,上了楼梯——为了节约意识力,她将防护力场挪到了脚上;不过这似乎也是没有必要的浪费,因为直到她一路上了三楼,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楼面积稍小一些,仅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半开着门;那男人从门后探头出来,目光在她身后转了转,似乎是在确定上来的只有她一个人。见楼梯上空空的,他才一点头:“过来吧!”
没等靠近,林三酒的鼻子就捕捉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们二人之中,肯定至少有一个人受了伤,恐怕伤势还不轻;毕竟一般来说,进化者就算不用抗生素也不常会伤口感染。
“你们有谁受伤了吗?”她慢慢走过去,仍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不能出来谈吗?”
“这是末日前的民宅,你以为会有什么问题?”
那男人已经回了房,声音里带着嗤之以鼻的笑意,却没有回答是否有人受伤了。这倒不奇怪,他们大概也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示弱吧。
用意识力默默扫了一圈,三楼依然挺干净,没有藏匿起来的特殊物品,门后也没有偷偷站着一个人。林三酒呼了口气,大步走过去一推门,果然看见里面也是一个普通卧室的模样——就在她即将抬步往里走的那一瞬间,她全身神经猛地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急急刹住了脚。因为收步子收得太急,她甚至还在门口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屋里传来了那女人的声音,随后她就走了出来,一脸疑惑。
林三酒没有回答,只是用目光扫了扫门口铺的地毯。
那是一块圆形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