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丁木一家老小终于聚齐了,丁木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到爷爷的小院里过年。多年没见人影的大伯也露脸了,一家人围在大圆桌上,其乐融融的吃着大饭。
丁木蹿到许久不见的大伯身边,故意做出一副谄媚表情道:“大伯,听说你要当省长了,恭喜恭喜。”
大伯丁国起只有女儿,从小特别喜欢丁木,见丁木过来讨好,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个红包:“好好学习。都长这么高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什刹海玩冰车。我骑你爸的自行车,你坐大梁上,那时候你才这么点高,肩膀才到我膝盖。”
丁木接过红包,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想起来了,带我去没带我姐,她还不高兴了。哈哈。对了,我姐又不回来?”
大伯露出一丝思念之色:“她圣诞节放假,春节没有假期。课程忙回不来。你大妈可想她了。我在地方当一把手,你大妈必须得陪着我,不能出国。”
大妈在一旁颇有微词道:“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限制这么严。”
“呵呵,太多贪官夫人转移国家财产,咱们是吃挂落了。”二伯也拿出一个红包,给丁木压岁钱,转言对大伯道:“对了,丁婧有男朋友了没?”
“她在国外,我们也管不到。嗨,孩子自己的事,自己琢磨吧。”
丁婧是丁木大姐的名字,在一旁帮着包饺子的丁凝闻言,就感觉马上要扯到自己,蹑手蹑脚地就要跑,果不其然,二大妈言出如刀:“我家丁凝还没谈过恋爱呢,愁啊。”
“我都不愁,你愁啥?我周围女同事,比我大好多的都没结婚呢。大过年的又开始念叨我,说我点好事行不行。”丁凝见还是没避过,掸了掸手,跑丁木边上坐着去了。
“好好好,不说了。”丁木的二大妈知道自己家这个女博士又不耐烦了,只能闭口不言了。
丁木又凑到爷爷和老爹边上去说拜年的吉利话去了。丁木老爹丁国轩说:“儿子,现在你也有点小钱。别乱花啊。”
“放心,我不会乱花的。”不大一会儿,丁木就往怀里揣了四个红包,“我现在投点资,都是相当稳健的,妥妥滴。”
丁木他爸欣慰道:“行,我也不管你了。这方面,算你还有点歪才。”
“什么叫歪才啊,真金白银挣到手了。”丁木一翻白眼,气哼哼道。
二伯父闻言笑呵呵道:“小木,又有什么歪才了。”
“丁木跟人玩原油期货,挣了点钱。”丁国轩淡淡说着,“具体挣多少我们也不知道。给了他妈一千万。”
“多少?”连丁木的大伯都微微变色,惊道:“一千万?!你有多少本钱。”
“低调低调。”丁木嘴上低调,脸上嘚瑟道:“翻了一百多倍吧。约等于我爹给我买的房子,没花钱。我见好就收,落袋为安。现在不玩期货了。都是很稳健的投资。哇哈哈哈。”
对了,我也有礼物给你们。丁木从背包里拿出几本《自然》杂志,分发给大家,当然是有自己发表文章的那篇。“去年,我稍微研究了一下可控核聚变问题,有了比较突破性的进展。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数学方面还是我姐帮忙的。这两年,新能源大热,我判断原油肯定下跌,所以跟人做空原油,赚了点钱。”
对于长辈来说,看到心爱的子侄辈学有所成,那种后继有人的欣慰,比什么礼物都珍贵。奶奶抢过爷爷手中的杂志,翻着看不懂的英文杂志,几乎老泪纵横,问大伯:“你给我指指,孙子写的那个在哪页?我找个画框裱上,挂屋里。”
大伯笑着翻到丁木写的那页,也是连声赞许。二伯懂得《自然》杂志的权威度,也是夸奖连连。丁木的老爹,一边说着别江郎才尽,一边也乐得合不拢嘴。
丁凝看大家都夸丁木,一阵不服,找了个话题岔到自己身上:“木啊,你那论文写的不错。明年我评教授很有希望。”
“是嘛?有我那篇论文的功劳吗?”丁木抬头看了一眼堂姐,一脸希冀。
“这个,好像关系不大。”丁凝坏笑了一下,“我评上副教授以后,又写了两本专著,发了二十多篇核心期刊的论文,英文的。”
“我赛,你也太厉害了。”丁木写过论文,才知道此中难度,“要我估计打字都打不完,你是八爪鱼吗?”
“什么八爪鱼,我喜欢数学啊。”丁凝的目光里透出一股热情,“平时我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就够了。春节给自己放个假,补补觉。”
丁木仗义执言道:“二大妈,以后别说我姐不谈恋爱了,她和数学谈恋爱了。”
“那有什么用啊,能生孩子吗?”二大妈嘴快,不屑道。
“哈哈哈。”大家听二大妈不屑的语气,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丁凝不爽,一脸不知是真是假的凄苦神色,狠狠拧了一下丁木的胳膊,嘟囔道:“又多嘴。”疼的丁木呲牙咧嘴。
大家看到,笑得更开心了。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人生幸福,莫过于此。
吃过大饭,一家人在电视机前看越来越没劲的春晚,儿媳妇们凑在一起跟奶奶包饺子。丁凝不会,也懒得学,凑过来,瞅了一眼丁木拿手里一直按的手机:“呦,好友里美女不少啊,那个是女朋友?”
“没,都是同学。”丁木没有完全实话实说。这会儿发信息的,可不光是陆婷婷那帮高中同学和孔萧那些大学同学,还有自己认识的那些明星朋友,什么唐蕴冰、小朵、迪丽古娜,还有不太熟的姚妮娜和沈姝等等。
“上次你的发布会,不是讲的挺牛的,同学可以发展成女朋友啊。”丁凝调侃道,“对了,你现在挺厉害,网上很红啊。我还有学生喜欢你呢,给你介绍介绍?”
“这,不用了吧。”丁木下意识拒绝道。
“肯定有女朋友了。”丁凝一幅八卦的样子,“给我看看照片,好看不。”
“没有照片啊。”丁木下意识道。
“没有照片!那就是有人选喽。”丁凝促狭着把头凑到丁木边上,“我看看,跟谁聊天呢。”
“都拜年呢,没啥可看的。”丁木反应过来,自己才不惧,大大咧咧道:“哼,人选太多,不知道找谁好。”
丁凝的娘亲包着饺子,在一旁插言道:“丁木这模样,这性格,肯定没问题。你还是自己多用点儿心吧。”
“看春晚,看春晚。”丁凝一阵无语。
看春晚期间,各种拜年的消息满天飞。工作了的人都有个上级、同僚和下属,有时候不得不应酬一下。所以,丁木家父辈们,也抽空拿起手机忙碌起来。只有丁凝根本不看手机。
丁木拿起丁凝的手机,教育她道:“姐,你这就不对了,怎么也不给人拜年啊。”
丁凝道:“拜了啊,我看他们群发的短信都重样了,太次了,我就懒得看了。”
“我看看,我看看。”丁木拿起丁凝的手指,按开了指纹锁,才问道:“行不行。”
丁凝大方道:“随意看呗。”
丁木打开一看,默认桌面,只有一款社交软件和几个阅读学术期刊的应用。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新闻,也没有美图软件。不由一阵冷汗:“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丁凝一脸奇怪道。
“怪不得生活这么简单。”看着丁凝手机里几乎空空如也,没劲道,“你这,用不用智能机都差不多。”
“是啊,对我来说差不多,上一台实在挂不住电才换的。”丁凝一点不在意丁木的讥笑。
这时候,来了一条短信息,署名是赵宝春,内容一个文字都没有,只写了一条方程式,(x2y21)3x2y3
丁木没看懂,把手机给丁凝道:“有个人,姓赵的,给你发了一个方程式。”
丁凝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道:“哦,没事。我想想,一会儿回他。”然后又把手机递还给丁木。
“哦。”丁木本没在意,接手机的时候误点了一下,发现在智能建议里,这个名字的排名很高,还在丁木的二伯母之前,不由心中一动,又看了丁凝一眼。
丁木经过完美加成的眼睛是何等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丁凝的耳朵泛红了。
这里面有故事啊。丁木悄悄打开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会儿,还真找到了疑似这个人的信息。这是一个圈子内小有名气的青年数学家、物理学家,33岁,南都大学的正职教授。网上有照片,眼窝深陷,头发稀疏,黑瘦黑瘦,戴个眼镜,说真的,不怎么好看。
那个方程式是什么呢?怎么能让丁木没有丁凝外挂级别的数学天赋,但丁木也是学霸,知道这是二元六次的高次方程。根据阿贝尔定理,这种方程无法用代数方法求解,但可以先求定义域,之后验证连续性,最后在定义域内用描点方法求曲线图形。最后的结论:这是一个“心形”的曲线函数。
丁木一拍大腿,喊道:“原来如此,姐,这个赵宝春在追你啊。”
“什么什么?谁追你姐?”二伯母听到,兴高采烈的追问道。
“妈,别听丁木瞎说。这是数学年会上认识一个丑穷挫,瞎闹,我还看不上他呢。”丁凝红着耳朵,怒瞪丁木一眼解释道。
“你看你看,我只是说这人追你,没说你看上他了啊。这得两厢情愿不是嘛。”丁木添油加醋道,“二大妈,你看我手机,我估计是这个人,是这么回事……”
听丁木一说,丁凝撇着嘴道:“行了行了,不用操心了,姐不是嫁不出去……”
二大妈接话道:“谁也没说你嫁不出去啊,你这眼光太高也不行,女孩子年龄越大越贬值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三岁了。年龄再大,生孩子麻烦,产检项目都不一样,对后代不好……”吧啦吧啦,又是一通教育,丁凝不胜其烦,气道:“行啦行啦,我明年评上教授就去相亲,好不好。”
二大妈顿时止住了话头,点头赞许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