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洒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虽然还是初春,但已经能够感受到阳光所带来的一丝炎热,已经能够感觉到几分旱年的气息。
不过此时的刘协,立在泾河之畔,心情还是挺好的,看着一丈多宽的水渠已经建成,三个月的时间里,刘协征发了三十万民夫,将长安方圆三百里内凿出八条支流,眼下便是竣工的时候了,现在要做的,是将泾河引入水渠,今年乃至未来千百年,长安都不必再为旱年而担忧了。
“陛下,这八水环绕之局已成,全长攻击一千二百余里,相互勾连,可使京兆范围内,保持足够的水源来灌溉农田,接下来,只需做好水龙车,今后旱年便不必再担心无水灌溉田地了。”蒲大师说话中,都带着几分激动的神色,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足以让他这区区匠人名垂千古,只此一事,也算不枉此生了。
“皇叔以为如何?”刘协扭头看向身旁的刘晔,再次确认道。
刘晔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自来到长安之后,他就将全部精力投注在这新开的八水之上,此刻虽然憔悴,神情却是十分振奋,闻言微笑道:“就如蒲大师所言,此八水环绕之局,不但利于灌溉,而且内合八卦,日后也可作为我长安一道屏障,有此八水,无十万精锐之师,莫想攻陷长安。”
刘协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若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有这层屏障,汉家江山,也完了,他更注重的,反而是这八条水渠或者说河流,对关中民生所能带来的实际利益。
“如此说来,可行?”刘协问道。
“可行。”刘晔肯定的点点头。
刘协对着一旁的蒲大师点点头,蒲大师会意,连忙指挥着十几名壮汉,将挡在泾河与水渠之间的千斤石缓缓拉起来,紧跟着两名民夫在腰上绑了绳子,跃入空荡荡的水渠,开始自底部往外挖掘,哪怕没有了千斤石,水渠与河水之间,也仍旧隔着足有三尺厚的土地。
但见两名民夫用一根削尖的长蒿刺入泥土中,紧跟着用木槌一点点的往进钉,花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有水从泥土中溢出来,两名民夫连忙在长蒿底部绑紧了绳索,然后在同伴的帮助下,离开了水渠。
“此处水流颇为湍急,若是直接凿开,其下负责挖掘的人很可能会被水流冲走,而且水流若是过于猛烈,也容易将水渠冲毁。”蒲大师见刘协疑惑,连忙解释道。
此刻已经有人奋力开始拉动绳索,将那长蒿一点点从泥土中拔出来,越来越多的水自缝隙中涌出来,随着长蒿整个被拔出,一柱水流自那长蒿拉开的孔洞中喷涌而出,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滩,但那坑洞却没有多少变化,根据蒲大师所说,要想完全开通,至少也一个时辰的时间,靠着河水的冲击,这三尺厚的土壁才会被彻底冲垮。
“还请陛下向后靠些,此处水流湍急,万一水势过大,很可能席卷上岸,若是误伤到陛下还有诸位臣公便不好了。”蒲大师轻声劝道。
“沿途人家可曾告知?”刘协扭头看向一旁的王越道,这些事情,都是由各城虎贲卫负责通知的。
“陛下放心,三日前,各县虎贲卫便已经开始通知沿岸百姓。”王越躬身道。
“诸位卿家、将士也退后一些,另外再多派些人手沿岸巡视,莫要让那些顽童被卷走了,今日开通水渠,本是我朝一桩大喜之事,朕不想今日出了任何惨事。”刘协对着一旁的方盛说道。
“喏!”方盛连忙躬身一礼,很快,长安城所有骑兵全部出动,沿岸巡视,同时刘协也带着百官还有随行军队、民夫退开两岸,到稍高的地方等候。
“呼”
便在此时,方才还有些炎热的天气,平地里突然刮起风来,泾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更加湍急起来,几乎就在刘协命令下达,众人后退之际,水势突然加快,那三尺厚的土壁开始在水流的冲击下震颤不休,一道道龟裂自那孔洞周围向四周扩散。
“轰隆”
一声闷响,土壁在孔洞凿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便被突然凶猛起来的水流给冲垮,咆哮德河水汹涌而入,卷起的水流向两岸铺天盖地的过来,幸好刘协之前听了蒲大师的建议,命令众人后退,否则的话,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卷入了其中,恐怕就是颇善水战的甘宁,都未必能生还。
刘协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泾河之水怎会突然变得湍急起来?
“好家伙,若非我等走的及时,此刻恐怕有不少人得葬身在这里。”刘协身后,甘宁心有余悸的看着一瞬间被注满了的水渠,水势甚至在向两岸拓展,良久才无以为继,加上水渠如同无底洞一般不断地吞纳着泾河之水,水势才不甘的退下去。
刘协总觉得这浪头来的有些诡异,而且之前那股怪风也诡异无比,甚至激起了周身龙气攒动,似乎在主动护主一般。
“莫不是得罪了这泾河龙王?”有人担忧的说道。
刘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若是以前,这话他是不信的,但经历了不少玄幻的东西,对于这神神怪怪的东西,他倒是信了几分。
鬼见过了,那神是否存在?
没见过,不得而知,但有了这番事情,刘协还是觉得离开这里为妙,当下微笑着看向群臣道:“今日这八水开通,乃朝廷之幸,不过此处风大,既然已经开通,诸位便随朕回朝吧。”
刘协微笑着看向群臣道。
“臣等遵旨。”一群大臣闻言,连忙对着刘协躬身道,一行人很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泾河之畔。
说来也怪,刘协离开了泾河之后,顿时头脑一清,周身的龙气也自动敛入了体内,金钟也停止了动荡,同时走在开通的水道之旁,不但没有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反而颇为亲近,是因为这八条水道乃自己凿开的吗?刘协询问发生了什么,却没得到回应,只得暂时按下了心中的好奇。
一行人回了长安,刘协命刘晔带领群匠负责监察水道,避免出现什么错漏,反而使一地糟了水灾,自然对这群参与开通水渠的工匠也奖励了一番之后,刘协残屏退了群臣。
“陛下,孝儒先生求见。”就在刘协准备回宫休息之际,卫忠突然小步跑来,对着刘协道。
李儒?他来干什么?
想了想,刘协道:“带来承明殿,莫要让他人看到。”
李儒的身份太过敏感,而且还是一个本该已经死去多时的人,若让人看破了他的身份,事情就不妙了。
“喏!”卫忠连忙一礼,躬身离去。
刘协回到承明殿,让毓秀和婉儿帮自己换了便服之后,卫忠已经带着浑身都裹在一身黑袍当中的李儒等候在偏殿。
“孝儒为何此时前来?”待李儒见礼之后,刘协坐在了一张木椅之上,接过毓秀递来的甜粥,喝了一口,看向李儒询问道。
“非不得已,儒也不会冒险前来。”李儒苦笑道。
“发生了何事?”刘协皱眉道。
“臣之前派人留意,昨日突然发现陛下为臣立下的坟墓被人翻动过,另外臣安排在牢狱的人也传来情报,有人在暗查臣被问斩之时,牢狱之内是否有人失踪的事情。”李儒苦笑道。
“也就是说……”刘协靠在椅背之上,捏着眉心道:“有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虽是询问,但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当是如此。”李儒苦笑着点点头道:“该是臣之前为吕布张目,露了行藏,被有心人察觉。”
此前李儒在为吕布张目之后,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对手并未在此事之上多做纠缠,而是很快没了声息,然后便发现自己的坟墓被人翻过,然后再查天牢,得来的结果让李儒暗生了一身冷汗。
“可知是何人?”沉默片刻之后,刘协询问道。
“钟繇。”李儒肯定到,他可是奉了刘协的命令暗中组织情报系统,很多地方,刘协都是直接开绿灯,耳目之众,自然远非钟繇可比,钟繇发觉李儒,一半是靠猜的,而李儒要想知道谁在查他,可就简单多了。
“钟繇呐!”刘协目光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看来终究是不能为朕所用!”
朝廷一帮顶级文臣之中,钟繇无论谋略还是政治,都是最好的,综合能力极强,无论治理一方还是入朝决策,甚至统兵作战,都足以独当一面,刘协一直希望,能够一点点压服此人,为己所用。
此前匈奴南下,朱定入直道,长安粮价高抬,根据刘协所得的消息,都有钟繇在里面掺和,这一次,更是直接将手伸到了李儒这里,终究触碰到刘协的底线。
“可惜了。”悠悠的叹了口气,看向李儒道:“孝儒且先回去,这几日莫要出面,待朕处理完此事再说。”
无论如何,李儒这个刘协藏在暗处的底牌,是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触碰的,哪怕之前暗通匈奴,暗中抬高粮价,刘协也只当做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博弈,但这一次,钟繇将手伸到了李儒这里,却是在动刘协的根基,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喏。”李儒躬身一礼,缓缓告退。
“卫忠,去将满宠请来!”刘协嘴角泛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满宠入朝已经数日,是该给这位执法无私的酷吏一个正名的机会了。
“喏。”卫忠看着刘协的笑容,心底有些发寒,连忙躬身答应一声,匆匆告退离去,将满宠请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