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斯坦虽然是洋人,但是向来受到赵冠侯的信任与器重,在山东军队体系内,是不打折扣的二号人物。除了赵冠侯,其他人都压不住他。
谢苗诺夫这种客将,在他面前,根本提不起来。除了这一点,他手上控制的力量,也足以压服谢苗诺夫及他手下一干骄兵悍卒。跟随瑞恩斯坦而来的,除了一千多名雇佣兵以外,还有山东最为精锐的兵力,亦是北洋的根本部队之一,第五师。自战争开始,第五师始终坐镇青岛,没参与战争。随着瑞恩斯坦出现,谢苗诺夫知道:第五师,开始行动了。
“我们和可耻的阿尔比昂人已经达成了最终交易,现在,也是时候大干一场了。你在威海卫过的还不错?”
谢苗诺夫笑了笑“阿尔比昂人试图雇佣我和我的部下为他们效力,我的回答是:见鬼去吧。我可是发过誓,永远效忠安娜公主的。再说,天竺那个鬼地方太热了,被蚊子咬一口,就可能提前退休。那么个见鬼的地方,我可不会去受罪。说真的,我一直担心,阿尔比昂人会把我扣留在烟台,不让我和我的部下参战。真没想到,那群鸭片贩子居然真的信守承诺,不但给我们让出了通路,还向我们提供了一批弹药补给。”
“我和第五师要坐镇在青岛,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即使你们的部队不能参战,第五师自己,也足以完成扫荡任务。也正是因为第五师的存在,阿尔比昂人才不敢和我们讨价还价。现在交易完成,扶桑人,该滚蛋了。”
莱阳县城,曾经属于神尾光造的指挥部,现在变成了瑞恩斯坦的指挥中心。他指着墙上的地图,
“所有扶桑控制的区域,要在最短时间内全部拔除。山东不欢迎这些东洋矮子,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格里高里米哈伊诺维奇谢苗诺夫将军,我希望你和你的部下,能够继续完成扫讨任务。薪金部分,山东会足额发放,不会有任何拖欠。当然,你们的纪律,也必须得到约束,我不希望因为军纪问题,被阿尔比昂人笑话。事关山东全体军人的尊严,希望你和你的部下,可以忍耐一下。”
随即,瑞恩斯坦又看向霍虬。这次莱阳光复,霍虬的放火,以及关键时刻一枪打死柴崎,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警卫营,还有七成以上的人马散布在扶桑占领区,与山东社会风俗调查科一样,都等待着为大部队的行动打配合。
“霍虬,下一阶段的作战,将由你的部下担任主力,告诉他们,拿出全身的本事,回到济南,我以个人的名义,请他们吃大餐。”
霍虬回了个军礼“警卫营的弟兄,自打小鬼子龙口登陆,就攒了一身的力气。全等着这个机会,参座放心,不辱使命!”
扶桑的情报机构,早在前金时代就知道山东有一支战斗力过人的营级武装,且知道这支武装有过多次辉煌战绩。可是受限于时代差距,从理念上,搞不清楚特种作战的意义所在。扶桑军方对于这支部队的定位,也就存在严重偏差。
在扶桑的情报里,警卫营只是山东一支个人战技较为出色的警卫部队,在战场上,承担猎兵工作,属于强化步兵。依据这种判断,对于警卫营的重视程度也就不高。
不管是多优秀的步兵,在大兵团作战的战场上,也无非是一枚棋子,一个猎兵营超水平发挥,也就是一个步枪团的战斗力罢了。假设,全部出动充当狙击手,也无非己方特别猎杀队的水平。在成千上万人组成的大战场上,翻不起太大风浪。
其所获得的战绩,是因为中国战场整体水平较低,给了其发挥的空间,对于扶桑陆军而言,这种部队毫无威胁,也没有认真对待。
疏忽必然要付出代价,战争之中,这种代价往往就是鲜血和人命。自战争开始,警卫营就被赵冠侯当做利刃雪藏起来,甚至没有把他们带在身边。就是避免这支精锐武力在无意义的战斗中牺牲,随着大部队的行动,警卫营这口快刀,终于到了出鞘饮血的时候。
扶桑军队在占领区的兵力有限,随着各地袭击事件频发,以及谢苗诺夫的铁勒大兵加上第五师的压力,各地扶桑军队都采取了龟缩战术。尽量保守要点县城,把广袤的乡村,留给了警卫营尽情发挥。
伴随着阵阵炸响,一座桥梁随着爆炸声坍塌,正在桥上行驶的扶桑军列,伴随着桥体一同坠向下方的大河。一座县城内,囤积有重要物资的仓库爆炸起火,当守备队指挥救火时,却遭遇了地雷和定时炸蛋的连环袭击。
在平度,警卫营策动了一场堪称经典的连环谋杀。先是用斧头砍死了真心与扶桑人合作的县知事,随后将尸体开膛破肚,在里面塞满了定时炸蛋。
当守备队军官调查案发现场时,验尸现场的一场惊天爆炸,让扶桑的军部,瞬间增加了十余名二阶特晋人员。谢苗诺夫的部队赶到平度时,整个县城,已经被警卫营加上反水的警查大队所接管。
山林、田野间,杂乱的旗帜扬起,以迎接第五师,欢庆光复为名目的武装团体,行动越发活跃。靠着与居民混编一处的警查、士兵的组织,以及官方发给的武器,义勇军成立的速度很快。
这种没受过训练的临时部队,原本没什么可能给扶桑人造成损害。但是当第五师与铁勒部队出击后,情况就变得大为不同。零散的扶桑士兵或是搜索队,对上这些义勇,往往也没有什么便宜。警卫营的士兵与这些武装取得联系后,彼此的配合,让这些部队的作用大为上升。
扶桑人修筑的临时铁路,被破坏,护路兵的尸体,被剥的精光之后,丢在路基两侧。曾担任过警查小队长,现为义勇军连长的男子,看着几个指导他们做事的警卫营战士,如同看神仙一样。
“多亏几位,咱才能干的这么顺手,这几天,咱已经摸了十来个扶桑人,里面据说还有工程师?”
“修铁路的工程师,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几名警卫营战士,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看看远方,以专家的派头吩咐道:“扶桑人接下来,要么放弃铁路,要么就得多派点搜索兵过来。你们这点人顶不住,赶紧撤。”
“那你们?”
“我们再给他埋几个地雷,不给他们留点记性,怎么对得起这帮东洋鬼子。铁路破坏的差不多,接着就该去拔扶桑人的电报线。你们自己藏好就行了,我们可是有好多活要干。”
一座又一座的县城易主,或是由于内部的哗变,或是由于鲁军大部队的攻击。扶桑之前对后方的防卫并不重视,兵力太过单薄。在复夺龙口战役中,机动兵力几乎全军覆没,各地残存守军的兵力就更为稀薄。警卫营的活跃,配合鲁军绝对优势兵力的碾压,胶东地区的东洋据点,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被一扫而空!
潍坊前线初时,对于龙口事件,只当做土匪与溃兵组织的武装攻击,并没有考虑太多。可是就在复夺命令下达不久,前线与后方的通讯宣告彻底中断,铁路瘫痪,军事物资的输送几乎停滞。乃至,神尾光照不得不在前线兵力紧张的背景下,抽调出一个大队的兵力解决龙口问题,结果得到的,只是一个几乎累死的传令兵,和令人绝望的消息
第五师出现在我军后方,我军山田大队,陷入第五师围攻,大队长玉碎,全军危急!
这段时间,和皇国陆军打的天翻地覆的,居然不是第五师?这个消息,差点掀了整个前线参谋部。参谋们的第一反应是大叫着: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敌手。第五师在前线,不可能在后方。
神尾光造反倒是很快恢复了镇静,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参谋们的喧闹“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尊重前线将士的牺牲。我相信,山田大队长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第五师在我们的后方,铁勒的雇佣兵团,也在……通讯中断,补给物资输送不利等问题,也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赵冠侯是以自己为诱饵,给我们布了这个局,他是想……吃掉我们。”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此时,指挥部内的军官心里都有数,神尾的判断基本是正确的。扶桑三个师团的部队,正陷入一张巨大的包围网内。从战略上,是鲁军抢占了先机。
“海军!都是可耻的海军!他们太无用了。如果海军可以表现的出色一些,青岛要塞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海军军官,应该全都去切腹!”
铃木寿一摇摇头“现在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们陆军什么时候能把胜利的希望放在海军身上?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要想胜利,就得靠自己的军刀去获得,靠抱怨是没用的。”
胜利?参谋们都没了话。现在这种状况,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由于补给线路瘫痪,前线的物资供应,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困难。士兵的食物配给,没办法满足基本的果腹需求,即使是担任敢死队员的士兵,也只能得到大力丸,而不是一顿饱饭。更为可怕的是,即使是大力丸,也快要见底了。
随着物资的匮乏,扶桑陆军的进攻,也难以为继,对鲁军工事的攻击,渐渐变成了应付。现在扶桑军队的状况,一如追逐胡萝卜的毛驴。明明只差一口,就能将胡萝卜吞进嘴里,事实上,却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够不到。
鲁军的第四道防线,变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为了在饿死之前结束战斗,士兵们爆发了惊人的斗志,向着堡垒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但换来的,只有死伤与绝望。
随着弹药的不足,军队更多的依靠白刃战解决战斗,拼手留弹的场面越来越少。鲁军先是炮兵集火,再是手留弹疯狂投掷,再打上几轮排枪。扶桑的人浪攻击,真正冲到阵地前的已经不多。再加上饥饿的影响,即使拼刺白兵,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现在,自己的身后确定是两万以上的精锐部队,这种时候,还想着胜利?神尾光造道:“铃木,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
“进攻!组织一次彻底的进攻。以决死的态势,向鲁军发起玉碎冲锋。所有物资一次性下发,只要自己的力量够大,不管什么网,都可以撞碎。山东的权力集中于赵冠侯一人,只要活捉他或是杀死他,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再或者,夺取潍坊县城也是一样。我相信,鲁军为了这次会战,一定囤积了大批的物资,只要得到那批物资,咱们就可以支撑下去。国内不会坐视三个师团被吃掉,他们一定会派出援兵接应我们。只要支撑过眼前,就有希望。”
“铃木君,你就不考虑一下,撤退的战略么?在当前,打通交通运输线,似乎比起攻占潍坊更重要。”寺内师团长发表了反对的意见。铃木并没有回答,只把目光看着神尾。
“寺内师团长,我们现在撤退,恐怕也会很困难。”神尾无奈的说道:“面前的鲁军,是不会放我们从容离去的,事实上,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只能集中力量解决其中的一部分,再来考虑另一部分。赵冠侯在我们面前,其所依托的防御工事,在多日的战斗中,也已经大部分损毁,部队的伤亡也很大。比起让士兵以现在的状态硬战第五师,我也认为,解决赵冠侯更容易一些。既然他把自己当做诱饵,布置了这个局,就该有被吞掉的觉悟。”
他随即站起身,沉声道:“我现在宣布,全体部队休整一小时,下发全部作战物资,一小时后,实施总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