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全部都是咸鱼!”在位于南阳的临时指挥所,瑞恩斯坦咆哮着,表达着自己的愤怒。“陆军部里的参谋,应该集体吃枪子!如果他们在我手下,我会立刻把他们拉出去枪毙,或是让他们每人吃五条咸鱼!这是农夫的智慧,居然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上当。一群武装农夫,就耍的你们的部队团团转,他们全部都要上军事法庭!”
由于徐又铮的错误判断,导致赵冠侯制定的各省严守省境,一支大军进剿兜捕的方案遭到破坏。数省大军,乘火车前往河北省界,准备围剿白狼部队。天罗地网,鸟雀全无,狼固然是没有猎到,自己的网,却被撞破了。
白狼趁着北洋大军云集河北之时,挥师奇袭荆紫关,终于占领了这号称鸡鸣三省的战略要地,进退自如,从容来去。瑞恩斯坦原本制定的作战计划,竟是全没了作用。
他粗大的手指,在地图上戳着“他们的目标始终没有变过,陕西,然后是四川!他们需要与陕西的部队,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会合,然后进入四川。只要针对这一点,做出针对布置,在荆紫关布置防御,他们将被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全部消灭。现在,这一切全被毁了!我要去找徐又铮决斗!是他,让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的名誉蒙羞。”
“冷静一下,参谋长。现在喊这个没有用,你不了解中国,小徐未必是看不出这是一步虚招。但是不管是不是虚招,他都必须当实招来应对。指挥失当,不是问题,真让匪徒破坏了大选,那是要他用人头来填的,他赌不起,宁可放掉白狼,也必须保住京城,想不透这一层,他也当不了陆军次长。与其发脾气,还是还是想着接下来怎么打为好。原本是想,在河南就把他收拾了,现在看来,想不进陕西是不可能了。”
赵冠侯来到地图之前,“得了荆紫关,下一步就是要进商南,然后是武关、商县,可以直接打到长安了。阎文相手头本钱有限,估计是挡不住。再说,陕西的舆情也比较复杂,刀客横行,民风剽悍。省又是个穷省,从前金的时候,左季高剿天方盗,就需要几省协饷。前有刀客,后有白狼,再加上正规军,粮饷,都是个问题了。”
孙美瑶上前,挑衅似的用胸脯撞着赵冠侯的胳膊“进陕西多好,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我这个山东人都知道。到时候,你找几个年轻漂亮的米脂女学生,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
由于白狼军以马队闻名,孙美瑶的骑兵,算是这次剿白的主力。她的前哨部队,已经和白狼军的游骑交过手。由于有哥萨克在前,白狼马队并没有放在孙美瑶眼里。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老杆子的水平,还上不了大台面。但是这种游击方式,倒着实让她头疼,是以她的心情始终不好,找到机会,就要刺赵冠侯几句。
赵冠侯也不与她生气,反倒是笑着说道:“米脂的婆姨跟我的骑兵旅长怎么比,有了你这匹胭脂马,谁还惦记那些?我知道,这帮人不咬人恶心人,只跟你玩花招,真要打的时候,他就逃了。逗的你火大,偏又打不到人,这实在是让人气闷的很。但是你放心,他们逃不了多久了。”
“怎么说?汉娜那边有情报?”
“不是情报,是计算。匪兵之所以跑的比官兵快,一是他们不恤马力,二是他们不携带辎重。匪徒身上带两个包裹,一个放金银战利,一个放口粮子药。他们一路上发了横财,钞票带的多了,马力有限,就只能少带口粮。裹粮而行,携粮有限。一路全靠劫夺抄掠,可是河南本身就是穷省,他们自南阳之后,又破禹城,但再没破过其他名都大邑。县城村庄的口粮,供应不上这么多人吃马喂,他的粮食,快出问题了。”
“这几天杀的游骑,身上干粮袋,也是越来越瘪。他的战斗单位太大,沿途征粮,也是入不敷出,陕西比河南还穷。他们的部队这样行动,支持不了太久,我们没必要走的太急,慢慢追,随时准备,跟他们打一次正面战斗。”
孙美瑶大喜道:“早就憋着跟他们明刀明枪见一仗了,光跑不打,算什么好汉!他们如果敢回师,我们就给他个厉害。”
“不能大意。”赵冠侯摇头道:“他们在河南连战连捷,固然地方部队脓包是一方面,他们自己也着实能打。枪弹装备齐全,士气也高,一天行动几百里,部队还能维持住,单这一手,就不是寻常手段。听说白狼很有点头脑,对官军的毛病也熟悉,总是能针对弊端,制定策略。咱的人如果小看他,肯定要吃亏。”
瑞恩斯坦虽然不把白朗放在眼里,却并不反对赵冠侯谨慎的主张。但他的理由,和赵冠侯颇有出入
“我们可以取得胜利,但是也会付出代价。在这种对手面前,如果付出过多的损失,将会让对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的荣誉蒙受损害,所以我决定……多找一些炮灰。”
他向以粗豪面目示人,此时制定起卑鄙的计划,竟也是轻车熟路。“我们需要找来足够多的牺牲品,替我们自己的部队来消耗对方的弹药和力量。在项城,驻扎着整整一万大军,这支部队的存在毫无意义,我建议,把他们纳入我军的管理范围内,接受我军指挥。”
白狼军一度进犯项城,传出要挖掘大总统祖坟的谣言。大总统既为一国之最高首领,祖坟应享受帝陵待遇。于兵微力弱,粮饷两匮之时,以一师精锐固守项城祖坟,任是白狼军侵略如火,友军逃窜如风,这支部队始终不动如山,徐行如林,亦可见护陵之师镇定沉着,大将风范,非其他部队所能比。
瑞恩斯坦的主意,就是打在这支部队身上,准备将这支护陵队进行收编,作为第五师的炮灰。
赵冠侯道:“都拉走不可能,我最多可以争取一个旅,至于能不能争取的到,就要看情况了。总之电报要发,休整要做,在南阳先行整兵三天,吩咐士兵严守纪律,尤其是那四个团。谁敢拿一草一木,非理一个女人,不问军衔立刻砍头!”
现在河南没有,只有个出身毅军的赵傥担任护军使,算是临时过度职务。袁慰亭是剿白狼的总指挥,赵冠侯则如同代天巡狩的钦差,是以一到南阳,立刻就找了最好的一处院落做为临时公馆。赵傥又自民间征集美貌少女数十名,作为军需品,其报销目录上,一概以一次型被褥为名,可见用心良苦。
可惜巧眉眼做给瞎子看,那些少女固然被集中起来,由苏寒芝教授读书认字,又热心的给她们介绍男朋友。而正主赵冠侯,则陪着孙美瑶回了房间,随即一把就抱住了自己的骑兵旅长。
孙美瑶挣扎了几下,随即小声骂道:“大帅欺负小旅长,不要脸!明天我还得骑马呢,不许太用劲……天天摸,还摸不够啊。”
“摸多久都摸不够,感觉又大了一些,等我好好测一下尺寸。”
孙美瑶被他说的忍不住笑出来,再也绷不住劲,任他拖拽着到了床上。赵冠侯边解着她的军装边道:“我知道你心里急,恨不得一刀砍死白狼,然后回山东去。其实不单你急,我也急。可是越急,越要稳。米脂婆姨绥德汉,有你在,米脂婆姨我是不惦记了。但是既然进了陕西,绥德的汉,我是要惦记一下的。陕西出好兵,南方才子北方将,关中冷娃排两行。我想在关中,招一支部队出来,为我所用。可是越是如此,越是要保持一个好名声,否则很难得到民众支持。官军剿匪,最怕舆情不恰,老百姓袖手旁观,我们处境就会麻烦。要想老百姓帮你,办法只有一个,军纪严明。”
“所以你在河南,就是积攒名声。”
“除了积攒名声,还要整顿纪律。那四个团的兵,不是自己的,如果为非作歹,就把我们的努力都糟践了。要给他们念念紧箍咒,把纪律搞上去,打出官军的威风,如果让百姓认为是匪军打败匪军,这就不是咱们鲁军的作风了。”
赵冠侯这时已经占领了高地,开始侦察地形,又小声道:“这次不光是和土匪打,还要和洋人过招,白狼的部队,为什么踩我们的点踩的这么准。我们来他就逃,仿佛早有默契一样,你想过这是为什么?”
“有内鬼呗。等我查出来,饶不了他!”
“没这么简单,这不是内鬼的事,是有外人的助力,否则单一个白狼,也没有那么好的情报水平。他打家劫舍得的那点财富,支撑不起这么一支部队的开销。最近他采购粮食,用的都是老头票。”
“扶桑人?”孙美瑶眉头一皱“扶桑人不是给大总统当顾问么,怎么还会拆咱的台?”
“当顾问本就是没安好心,拆台就是意料中事。我接到冷荷的消息……”
他刚说到这,孙美瑶忽然气呼呼的一推他“想谁,就摸谁的去,我不给别人当替身!”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发出的消息,对我很有用。扶桑人,在做空我们的国债,向下砸价。这是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美瑶这才有了点好脸色“这还差不多,我警告你啊,以后在我面前少提她,惹急了我哪天在她脸上划几刀,看她还能不能勾你的魂。做空国债,怎么做啊?”
“你当初不是抢过昭信股票么,还记得这事吧,我们就那个时候认识的。当时咱的股票,实际就是国债,抢到手以后,咱们发了笔财。后来我问过三哥,那股票就是卖给了扶桑人,他们拿到手以后,就开始砸价,搞的人心惶惶,都以为股票要吃倒帐,都急着出手,活活把股票的价给砸没了。这次的国债,也是如此,堂堂一国之师,不能制住一个土匪,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国力如此,如何取信于民?老百姓不信你,自然不肯认购国债,这笔债就发行不成功。国债卖不出去,军饷就没有着落,最后,就只能借扶桑人的洋债。到时候大总统为了搞到钱发军饷,扶桑人的条件就只能接受,而列强那里,见我国如此无用,支持的力度就会降低。扶桑人趁机挤进来,咱们国家,就得被他们一国所控制,以洋制洋的办法,就玩不成功了。”
孙美瑶这才醒过味来,一拍大腿“好群兔崽子,真是没一点好心眼!你给那个贱货发电报,必须跟扶桑人打赢这一仗。国债发行必须成功,要不然,咱不是就让扶桑鬼子看不起了。”
“能不能发行成功,不取决于她,取决于我们。仗打的好,老百姓认可,就能发行的成功,反之怎么也不行。所以,单纯急是没有用的,当年僧王的黑龙江马队,也是劲旅。就是急于求成,一天追几百里,被捻子牵着鼻子走,最后回马一枪,把个僧王挑掉了。大金折个僧王,我无所谓,可是我的美瑶太太要是受一点伤,我可是要心疼的。所以,我得仔细再仔细,不能让你受伤。”
此时,孙美瑶的军装已经被脱下来扔到一边,赵冠侯在她身上抚着,尤其到了胸前,他轻轻一捏“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中枪的时候,这就挨过一枪……”
“记得……永远都记得……后来在山上的时候,我自己摸着这,脑子里想的就是你。当时我昏过去了,不知道啥滋味,就想着男人的手摸到这里是啥样的,你当时摸了我,心里又是咋想的。如果……如果没有苏氏在,你会不会当时就坏了我的身子,要是那样多好,我带你回山,让你当大寨主,给你生孩子……现在,我觉得自己啥都不成,跟在你身边,反倒成了你的拖累。就只能拼命把兵带好,让自己变得有用一些,免得你将来把我一脚踢了。”
“怎么可能?我不许你拼命,更不会放弃你,到了什么时候,你都得在我身边,想走也走不了。”
“我不走……哪也不去。也不许你找米脂的婆姨,你说的对,有我这个胭脂马,其他人,你就别想了。”
回忆起往事,孙美瑶的身子一阵轻轻的颤栗,与赵冠侯陷入甜蜜的回忆之中,过不多时,就是一阵欢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