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第三百九十三章 闯祸(上)

类别: 历史 | 架空历史 | 督军 | 普祥真人   作者:普祥真人  书名:督军  更新时间:2016-10-14
 
“玉山这个狗头,原来是有这么一副肠子,活该他不得好死。”

巡抚衙门签押房中,刚刚抽足了大土的王鹤轩,眉飞色舞地,为赵冠侯出着主意。身为师爷,与自己东主厉害相关,这等事既不必瞒他,更不该瞒。所隐瞒着,只是把邹秀荣的名字瞒下,只说是个良家女子。

若是此事说与邹敬斋,其必是想个堂兵正阵,若是李润年,则多半是当面辩理。只有王鹤轩这种毒士,一肚子坏水无处作用,才最是适合谋划这种事。

他捻着胡须,思忖着“这事,三个主意。上策化干戈为玉帛,以千金贿其娘家,同意将女儿聘出。一个被休的女子,年纪也有三十岁,嫁给玉山,实际算是不错。可是大帅既然动问,那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中策,就是先设个局,把两人弄到一起,然后预备人手去捉对。到时候要玉山写个伏辩,要他什么,他就得给什么。再不成,那就是下策,先是设局让两人见面,不等剑及履至,进去便是一通爆打。将他的念头,随着棍棒一起打出去,不要伏辩。女方的颜面就算是保住了,可是和玉山的死仇,也算做下。何去何从,还得大帅定夺。”

赵冠侯道:“我其实想的,也是这个下策。这个女子,与我有极深的渊源,上中两策都不能用。但是下策用完,朝廷那里,必是一个篓子,王先生,你还敢跟我一起承担么”

王鹤轩一笑,大大咧咧地一抖袍袖“笑话!大帅太小看我了。学生不才,当年祖辈也曾留下几万两银子的家私,不到两年,就被我花个干净。难道,我会是那种在意个人身家性命的主我入谁的幕,不看银子,只看脾气。大帅拿我王某当个人看,我就愿意杀身以报。这事既然要闹,那就得往大里闹,如今的朝廷,主少国疑,外强中干,事情闹小了没有用,只要闹大了,我保证最先怕的一定是朝廷。我就陪着您,大闹他一场!”

“好,如此就有赖先生。现在有几件事,有劳先生去办一下……”

赵冠侯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他直接到了邹秀荣房门外,轻轻敲响了门。邹秀荣这边,本也有几个丫头伺候着,可见是赵冠侯进来,邹秀荣就将丫鬟都赶出去,随后带上了门。

房间里酒气很大,她眼前的酒瓶里,有小半瓶酒,见她起身去拿杯,赵冠侯却已经抢先一步,自己去拿了酒杯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二嫂,你酒量好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总这么喝,也不是办法。何必如此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再者说,若是心情实在不好,我送二嫂出国散心,也好过这样,总这么喝酒,不是办法。”

“还管起我的事了老嫂如母,小叔是儿,你可管不到我头上。”邹秀荣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显然酒已经喝的到了量,但还是举起杯,一饮而尽。“你好端端的要送我出国,说,有什么企图”

她直勾勾的瞪过来,赵冠侯只好一笑“能有什么企图。只是想让二哥着急。洋人里英俊潇洒,富贵多金者有的是,万一二嫂这一去,遇到一段异国情缘,二哥不得急死所以我会预备两张船票,二嫂前脚走,让他后脚去追。”

“他才不会去,他有他的事业,比起儿女私情来,事业或者说这个国家,对他的意义更大。在伦敦的时候,我们几名同窗刺血发誓,要振兴国家,实业救国时,其实都有类似的想法,为了国家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个人感情在事业面前,必须要退让。当时,我很支持这种观点,可是现在,真的和思远组成家庭之后,我却希望他把我看的和事业一样重要,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不是自私,而是人之常情,无可指责。二哥那里,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如果谈不成……我送二嫂出国。这件事情上,我帮理不帮亲,二哥做的不对,我不向着他。”

邹秀荣却噗嗤一笑“你送我出国玉山那边,你又该怎么交代呢”

赵冠侯给自己倒了杯酒“果然,二嫂这几天心情不好,是为了他的纠缠。他在找我之前,已经找过你了。二嫂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咱们两边把话说明白不好么兄弟我好歹也是山东巡抚,有什么事情不能办到,非要二嫂受气。”

“受气这话可谈不到。我已经三十岁,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了。又是个弃妇,连家都回不去,想嫁个门当户对的,并不容易。有个藩司看上我,要娶我做正室,这是好事,又怎么叫给我气受你这种话,到外面说,人家也只会说是你的想法有问题,不会怪玉先生的。即便是我爹,说不定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不讲究贞节牌坊,再说我犯的上为孟思远守节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的心情好的很,也许过几天我就要搬出你的家,嫁到玉家去。”

赵冠侯摇摇头“他不配。玉山那种东西,配不上你。若是好姻缘,我不会从中作梗,可若是这种人,我不会饶过他。如果不是我确定,他没对你无理的话,我已经把他杀了。”

“胡闹。你又不是我丈夫,凭什么为我出头杀人。我被思远休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总住在你这里,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我离开你的家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我不嫁给玉山,也会嫁给其他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是下堂妻,嫁谁都一样,比较而言玉山还算不错。不算他的官身,其他条件也很好,有学问,中过进士,官声也还好。今年才五十岁,样子也不难看。”

赵冠侯把酒杯一放“二嫂,你要是这样说话,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我可不高兴。你且说说看,做兄弟的哪点对不住你,你这么跟我见外这话,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邹秀荣会说出来的话,你是自立自强的女人,没有男人,可以活的一样很好,怎么会想到早晚要嫁人这种事。玉山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有苦衷,心里难过,却又不好明说。还是说他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那样,我立刻就宰了他,就像在保定那次一样。”

邹秀荣沉默一阵,又喝了两杯酒,以手扶额“……这事我很难开口,我只能说,他没占到我的便宜,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如果他想要对我用强,我会和他拼命,他也不敢如此……我要提醒你,玉山是一条毒蛇,他远比你想的更可怕,对他不能大意。只通过帐本,他就找到了你二哥一个很大的把柄,如果我不依从他,他要把事情闹大,你二哥恐怕就要进监狱。他以此为要挟,要我顺从他,我不会答应这种要求,可是,又很难摆脱他的纠缠。这几天我躲着他并不是怕,而是在想一个办法,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出面让你来做说客,居然是要和我结婚。原本以为,他所贪图的是一时之快,没想到,居然是要害我一生。你二哥做的这事……很对不起你,连我都有些没面目见你,可你今天这样问,我如果继续隐瞒,也对不起你对我的照顾。总之,是我们夫妻亏欠你的。”

赵冠侯思忖片刻“听嫂子这么说,我来猜一猜,是不是二哥当了葛明党,被他发现了”

邹秀荣点点头,苦笑一声“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他用钱养女人之类的话,您肯定是不会信的,结合外省的情况,你二哥的钱很可能是搞出来,资助了那些人。你是官,他靠着你做生意,却要做这个,或许对得起国家,但肯定对不起朋友。”她将手向前一伸“把我抓起来吧。我是你的财务审核,这件事我脱不了干系,把我抓起来,你就可以洗清了。”

赵冠侯却哈哈一笑“二嫂,你的酒多了,把你兄弟看的也忒差劲了一些。别说他玉山没抓住二哥的真把柄,就算抓住了,又怎么样我们既然是金兰兄弟,山东这片我说了算,我二哥不管是葛明党还是杀人放火的强盗,也没人能奈何他一根头发。他跟你和离,也就可以想通了,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受牵连。我二哥是有点书呆子气,想事情的思路大有问题,难道他不和你和离,我还会抓二嫂不成不就这么点事么,几万两银子,外加上跟葛明党联合。这都是小事情,有我在,一切交给我就好。”

“老四!”邹秀荣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赵冠侯,孟思远在山东参加葛明党,归根到底,是在挖赵冠侯的根基。他如果因此翻脸杀人,也说不到不对。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大度,不但不追究,反倒是还要继续保护自己,她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嫂子,不就是葛明党么你早说啊,早说的话,我会让二哥更安全。你放心,玉山是藩司,抓人的事,不归他管。济南地面上,所有衙门我都支的动,谁抓我二哥,必须先通过我,我不签字,没人敢下这个手。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上一天,就没人能动二哥。不过二嫂,你们夫妻两个既然情义这么好,何必搞这种和离的事,闹的都不开心。我去找我二哥谈谈……”

邹秀荣却制止了他“如果这样,那你就真的是逼我走了。他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他对我没信心,让我很生气。或许他是担心连累我,可是我难道怕连累么他不相信我有与他同死的勇气,那就让他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要等他自己上门来跟我道歉,不要你去联系。”

“好吧,这事我尊重你们的选择。眼下,我先帮你出口气。那个玉山既然对二嫂有非分之想,我们就收拾他一下。”

邹秀荣听他说着计划,被逗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摇着头“不行,不能这样乱来。你这样一搞,玉山跟你,就是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又怎么样,他来山东夺我的印把子,我们两边本就是仇敌。他还想染指我的嫂子,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上官,不收拾他,又收拾谁。我只问一句,二嫂你高兴不高兴我要听实话,如果你拿我当成兄弟,就跟我说一句真心话,不要用气话来敷衍我。”

邹秀荣点点头“高兴,自然是高兴,但是不值得。老四,你的前程还很远大,整个山东在你的治下越来越好,我认识的很多洋人,都说山东再有几年时间,就会成为金国最繁华的行省,最有希望进入文明世界的地方。比起山东的黎民百姓,我一个人的荣辱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事来牵扯到思远和葛明党,更要谨慎。玉山是官场上的人,不敢太过放肆。他纠缠我,我躲着他,不会吃亏。其实在生意场上,什么人都有,女人做生意,更是麻烦,觊觎我的男人,也不是没遇到过。我也不是那些没主见的女人,自有办法应付,先且周旋着,再为他物色个合适的女人搪塞过去,以你的手段,我相信可以最后维持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大家都不伤面子,你也可以保证你的官职不受影响,这不是很好么。”

“当然,我如果想这样,当然可以搞成这样,但是那样二嫂就吃亏了。你是何等样人,被这么个东西纠缠这么久,要是就这么算了,我还有什么脸喊你嫂子。这件事你能算,我也不能算,这口气,我为你出。官职什么的,就随他去吧。山东黎民,跟我很熟么我跟二哥既然磕头,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比起什么山东黎民,要重要的多。你且按我的吩咐去办,到时候只管出气。”

邹秀荣摇摇头,如同看着顽皮的小弟一般“胡闹。”

等从邹秀荣房里出来,赵冠侯一路奔了姜凤芝房里,姜凤芝正在房里,坐在椅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木头车把,两条长腿对着空气踩踏,做着骑自行车的样子。赵冠侯进门之后,她喜的一下跳起来,将那木头车把一丢“师弟。你……你今天不是该睡在程月那么”

“怎么,师姐不欢迎我,那我可就走了。”

“敢!进了我的门,就不许随便走,来,我给你脱衣服。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姜凤芝兴高采烈的过来接了赵冠侯的外衣,与他在炕上坐下,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我不知道你来,也没讲究穿,这衣裳太难看了,我去换身好的。前些天在洋行,做了几件洋衣服,露的地方太多,穿不出去,只能在家里穿给你看。我知道,你最喜欢女人穿洋人的衣服,还喜欢女学生的衣服,我也买了几套。穿上你看看啊。”

“别忙了,穿上一会也要脱下来,不折腾。来师姐,我有件事跟你说,这事咱家只有你能办。”

姜凤芝这两年时间虽然一如其他的女眷,在赵冠侯的教导下进行过学习,也送到女校里读了半年书。但是她生性活泼好动,读书的事,并不怎么适合她,所学不是太多。

翠玉可以经商,苏寒芝成了畅销书作家,程月则有上万的淮勇旧部在军中效力,只有她,除了枕席间的侍奉,一起回忆过去时光外再无作为,心里着实有些失落,也有些恐惧。生怕有朝一日自己失去魅力,师弟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此时的姜凤芝,即便是要她去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有所动摇,点头道:“你要我干什么,只管开口。”

等到听了赵冠侯的计划,姜凤芝得意的点点头“这事确实是我办最合适,都是女人,比男人动手方便。其实我觉得,不如去叫上孟二爷。丈夫出面,办这事更妥当……”

赵冠侯也点头道:“师姐这个主意出的好,倒是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地方,就这么办。”

等到姜凤芝陷入梦乡时,赵冠侯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在梦中呢喃着“师弟……我……我要给你生一堆孩子……”的师姐,微微一笑。

自己偶尔装傻,让师姐发挥一下作用,才能保证她不至于太失落,家里的怨妇有个程月就够了,师姐既然跟了自己,就该让她感到幸福,也让她感到自己有用。

一条修长而有力的腿,很没风度的压在了自己身上,两条胳膊搂的更紧了,头在赵冠侯的胸口蹭了蹭,半梦半醒的说着“别动……抱着我,我睡的香。”赵冠侯摇摇头,不禁莞尔。成亲两年了,睡相还是那么难看,明天早上,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当然教训的方法,对于当事人来说,全都乐在其中。

等到次日,赵冠侯写了封书信,由高升悄悄送到孟府,等了约莫一个小时,高升送来回信。却是孟思远的一句话“既以和离,嫁娶自便。四弟不必牵扯进去,免得影响了公务。”

赵冠侯摇摇头,嘱咐着凤芝这事不许告诉邹秀荣,其他的事,一切照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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