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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白影一晃而逝,好似午夜幽魂。
一惊之下,满江红迅速贴紧洞壁,不敢动弹。
四周静得可怕,能够听得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再一凝神,竟然听到了心跳,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好象擂鼓一般。
他赶快运用无名诀收敛心神,平息恐惧。
却见影子又出现了,白色衣裙,披肩长发,迟迟疑疑走过来。
难道会是冰灵?
他心念方动,娇柔的声音响起,如闻天籁。
“前面,是江红哥哥吗?”
“啊,是我,冰灵。”
满江红把手中的石头一丢,冲向前去,再也顾不得脚下凹凸不平。
冰灵也快步走来,相距三米却停下了,他也赶快收住脚步。
“你没事,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少年傻呵呵地搓着手,智商又开始有降低为零的趋势,翻来覆去就会讲这么一句。
“一点都不好,我们还没有脱困呢。顺着左手边走吧,右边我已经看过了,没有路儿。”
少女的声音娇嫩温柔,带一点西南地区的“儿化音”,很好听,像春风一般轻轻吹拂,像花香一样淡淡散发,沁人心脾。
“好,好的,我在前面带路。”
激动的少年迅速转身,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一边心中窃喜。传说中,男女主角掉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山洞时,都不会带上一个雪亮的电灯泡,果然大有道理呀!
只听到一阵踩到沙石上郗郗娑娑的声音,冰灵慢慢地跟上,问道:“你没摔伤吧?”
“没事,有你在前面挡住了水压,我没什么事的。你呢?”
少年赶快停下来等她。
“我也没事。过了几个时辰,穴道已经被冲开。”
“呵呵,这么黑的洞里,你还能够看得见?”
“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
“啊……”
少年的脸顿时羞臊得通红,猛地记起自己还光着膀子呢。可在这恐怕千百年都没有人来过的地方,到哪里去找一件衣裳?
“你转过身去。”
“好。”
满江红飞快跑向沙滩,脱下套在脚上的两管衣袖,在海水里淘洗干净,再穿上身。衬衣已经被撕成两片了的,却也难不住他,又扯出一根布条绕着上身一捆扎,倒也像模像样。只是下摆短了许多,连肚子也盖不住了。
冰灵先是听到水响,又听到裂帛之声,再后来却没有动静。到底还是不放心,转过身去,却见满江红立在浅水里一动不动。
“江红哥哥,你怎么啦?”
少女轻轻巧巧走过去,瞧清楚了,不禁大为佩服。
“啊,你是怎么变出一件坎肩的?”
少年还是没有回答她,口中喃喃自语:
“八月十五,子时汐生,辰时潮落。相隔六个小时,潮起潮落会进行转换……刚醒来那会儿,湖边的湿地好像才七、八米,经过了一小时,又退下两、三米……”
突然,他高兴得叫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
“冰灵,我知道了!你看这片沙滩,水位已经退下了十米多的距离,说明现在是落潮时间,大概是上午九点多。再过两个半钟头,潮水会退到最低位置,我们正好可以潜出洞去!”
少女轻轻挣脱,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为难地说道:“我不会潜水。”
“啊,你,不会水呀,那可……怎么办?”
少年在得意忘形下触摸到少女滑腻柔软的小手,浑身跟过了电一般筛糠不已,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仗着黑咕隆咚的瞧不见表情,厚着脸皮继续道:
“冰,冰灵,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受寒了?”
少女羞涩不已,微恼,皱眉道:
“我不怕冷的,体温本来就比一般人低些。要不,等下你先走?”
“那怎么行呢,你不走我怎么能走?”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了一分多钟,冰灵幽幽道:“我们还是别站在湖边了,我心里不踏实,总感觉这湖里煞气很重。”
“哈,没事的,这里连老鼠都不见一只。”
少年笑笑,还是依言朝岸上走去。少女低头款款跟上,倒是像极了一个跟在哥哥身后采果子的小妹妹。
走着走着,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转身,惊呼:“快跑!”
少女吓了一跳,一纵身便掠去十米开外,少年急急忙忙跟上。
两人飞跑到洞壁旁,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异状。
“刚才,刚才你那么喊,是怎么啦?”冰灵慌张地问道。
纵然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子,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环境里,对一些莫名其妙的情况还是挺害怕的。
满江红喘了一口气,道:
“我们,再也别靠近湖边。这个暗湖既然连通大海,不可能没有海洋生物存在。昨晚那颗超级燃烧弹把附近海面的水都烧滚了,不但烫死了好多鱼,还把表层水里的氧气消耗光,还把有毒的溶剂释放了。所以海面几米的水中,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了活物。因为遽然拉大了温差,对流加速,有毒的海水扩散极快,这里多多少少总会受到影响。
但是你看这里,这么大的湖面,没看见一条死鱼飘浮,沙滩上连螃蟹都没有一只。说明这个大湖里,本来就没有鱼。那么极有可能,这片湖中存在着一个极其厉害的家伙,厉害到没有任何动物敢靠近。”
听了这一番分析,冰灵佩服不已,可过了一会儿,纳闷地问:“没有东西,那它吃什么?”
是呀,它吃什么,总不能吃泥巴呀!
满江红讪讪地摸摸头,道:“它应该是在外部捕食的,可老回到这个洞干嘛。莫非这里是,是它的……”
两人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对视,不约而同地吐出两个字,巢穴!
浓黑,空旷,说话的声音显得沉闷而神秘。两位少年高手缓缓四顾,总觉得那大湖里下一刻就会有怪兽扑出,总觉得四方空间里,有鬼鬼祟祟的东西在飞舞。
“哈哈,没事的,我们不靠近湖边。水里的东西一般上不了岸,除非是两栖生物。你跟在我后面,距离别拉开了,我们顺洞壁左边探探。这里的空气没有霉腐味道,应该同外边有着流通。我估计我们是在鹰嘴崖的地下,说不定等下就能找到一个出口。”
少年用笑声驱散恐惧,率先前行。
“嗯。”
少女小心地挑选落脚处,像在跳格子似的,慢慢跟上。
“你的脚怎么啦?”少年问。
“鞋没了,这里的石头很尖。刚才从湖边跑上来,磕破了一点皮。”
“行,你等下我。”
少年飞快奔至湖边,“嗞啦”一声把两管裤腿从膝盖处撕下,在海水里淘洗干净,又赶快跑回。
“把脚伸出来。”他命令道。
少女犹豫了一下,羞红了脸,怯怯抬起一只脚。在幽暗的环境里,竟也能看出秀气纤巧,莹白如玉。
满江红不由分说,先捏住她脚踝,用裤管擦拭干净,然后把裤管翻卷过来套上,再用带子两头一扎,竟似弄出了一只软底靴子。
“海水可以消毒,在这里要是感染发烧了,会很麻烦。”
他知道她很窘迫,边忙边说话分心。
“嗯。”
少女嘤吟一声,只觉得他的手暖烘烘的,又羞又窘,心如鹿撞。
终于弄完了,两人竟都长舒一口气,继续前行。
经过两次的肢体接触,又是在这样幽暗无助的环境中,一丝甜蜜朦胧的气氛悄然滋生。
“冰灵,你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扮吗?”
她的头发本来分成数股,结鬟于顶,自然下垂,只是被海水冲乱了。虽然着白裙,里面却还穿长裤,腰间还扎有束带。再配上布鞋,这一身打扮上街,几百年前恐怕没事,搁现在一定会招来围观,跟看熊猫似的。
“差不多吧,姑奶奶叫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那多无聊,其他的小姐妹呢?”
“大家都差不多呀。像外边回乡祭祖的,要是烫卷了头发,穿得花里胡哨,是不准进山的。”
“呵呵,龙族的规定还真严格。谢谢你,还有你姑奶奶他们,带着我逃出来。”
“那是必须的呀,你是大伙的救命恩人。我掉下去时,你抓住我干嘛?好危险,拖累你一起来这里了。”
“我那时什么都没考虑,只想拉你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好象以前认识一样。”
“我也是,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你!”
满江红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也有这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很少见外人的。这些年来,我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小伙伴们一年年减少,最后只剩下我和水月两个。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呀,都不知道谢过了多少回。”冰灵幽幽地叹息一声。
满江红心痛无比,仿佛看到落英缤纷中,一个小女孩寂寞地仰望天空,恨不得当时就插翅飞到她的身边。
“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一年年淘汰,龙族集全族之力,最后才培养出你和水月两个绝顶高手。”
“水月比我厉害的,漫天花雨使出来,树上果子的全部落地,树叶都不会掉下一片。姑奶奶说,我性子静,适合求道,水月胆子大,闲不住,适合融通诸术。嘻嘻,我的坐禅谁也比不上,可以好半天不动。有一次,修罗爷爷和我比禅定功夫,大家坐了三天三夜,他还是输了。”
“水月这回一起出来了吗?我见到你们是三个女孩子呢。”
“我们出山前,天龙舍利子被盗,水月也不见了。姑奶奶说,以水月的武功,天底下没有人可以生擒,只怕是中了坏人诡计。龙族这些年少了好些人。先是爷爷不见了,后来龙爷爷和摩呼罗迦爷爷又病故。夜叉爷爷、姑奶奶、阿修罗爷爷、迦楼罗爷爷、紧那罗爷爷就决定,没有重大事情不准出山。你如果见到水月,记得叫她赶快回家。她人很漂亮的,眉心有一颗鲜艳的朱砂痣。”
“嗯……龙族人的祖先不是神女吗,那天龙又是……”
“神女是天龙的母亲,也是龙族的圣母!神女峰是神女幻化成的,保佑族人平安。”
从喜爱的人口中吐出村妇愚夫之语,满江红不敢直斥其非,无言以对。想到若是酷爱少司命的瑶姬在场,这一番讨论只怕要热闹得多,深入得多。
“我们小时候被告诫,神女峰是不能攀爬的,连祭祀都只在山脚的大殿进行。其实就算偷了天龙舍利,也不能放在身边。舍利的神力,凡人根本经受不起。在平时,摆放舍利的大殿是不能进人的,千百年来虫蚁不生,木料不腐。有一次,我和水月看见一只黄蜂飞了进去,喝醉了酒一样乱转,不一会儿就死了,好可怜。”
“舍利是梵文的音译,意思是‘尸骨’,指高人火化后留下的结晶体,也称佛骨。相传得道高人在生前吸收天地精华,火化后这些精华、能量就同骨灰、头发结合,成为闪闪发光的晶体。我看过相关资料,雷峰塔地宫中供奉着佛螺髻发,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发舍利。法门寺地宫中挖掘出土了千百年梦寐以求的佛祖真身舍利,一节中指骨。听说在开光那天,佛指突然腾空发出了光环。”
“《心经》上说,舍利子是诸佛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天龙舍利是天龙遗留人间的圣物,也是龙族的命根子。你以后得到消息,一定要告诉我。神女当年发宏愿,说诸天神佛,谁敢挡我一剑……”
“不会吧,这么强大!”某人惊骇不已,眼歪嘴斜,忍不住插话。
“你说什么,太快了,我没有听清楚。”
“哦……我,我是说,有舍利子消息,一定先通知你。不过,你的气场虽然强大,却没有一点经验技巧。跃出悬崖时如果冷静下来,是可以抓住石头的。”
“我一看脚下是大海,就慌了,害得你一起掉下。”
少女有点不好意思,补充道: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动过手,姑奶奶也说我适合求道,水月才适合求术。小时候爷爷教我练功,后来爷爷不见了,姑奶奶带着我,每天喂好多药。渐渐就心跳慢下来,体温也比常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