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宁看来,纳兰吹雪报仇心实在太热切,热切的都快疯了,这样执着的女人还是别去挑战她的底线为好,勉强答应下来,将合作的主动权占回来,什么问题都解决。
九月初九,本来是相约重阳节登高赏菊会,但如今城中满城风雨,似也没什么人有兴致出来参加这种聚会,城中基本已经没人组织活动。
之前答应会来参加聚会的学子,也找了各种理由推搪,但最初联络发起人唐解、韩玉等人还是聚拢起来,他们也是想通过这种聚会的方式,将纪宁邀请出来,坐下来一起喝杯酒散散心。
“……永宁,这次你说什么都要去,大家伙可都等着你,今晚就在天香楼设宴,也不是多高调,让柳小姐出来献艺也是极难的,好歹是通过天香楼的人去预约,结果柳小姐就答应了,还说很欣赏你的学问,要跟你探讨一二。”唐解说着这些,也有些羡慕,柳如是毕竟是天香楼百花魁首,这样的美女是别人有银子都接近不得的,但柳如是偏偏却很青睐纪宁,上次就曾出席过,这次又答应出席。
纪宁道:“唐兄,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出去饮宴吗?”
“没心情可以找心情,你要知道,这柳小姐是很难出来献艺的,上次崇王世子出面,你的名气登时大了许多,也是因为你才名逐渐上升,别人才会嫉妒你,将你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你就应该狠狠给他们一个耳光,最好是能得入柳小姐的香闺,与她春宵一度,将那些眼气你的人气死!”唐解握紧拳头道。
“唐兄,你这是在挖苦我,柳小姐才学样貌均属上呈,你却让我想着与她春宵一度,那岂不是在心中亵渎了佳人?”纪宁说着,也在用促狭的目光打量着唐解,心想,应该是唐解有这种略带龌龊的心理,还非要把这种念头强加到他身上。
唐解自惭道:“永宁说的是,那说好了,今晚在天香楼设宴。却说近来因为贿考和哭庙的事情,天香楼的生意也惨淡了许多,就当我们前去捧场吧!”
纪宁碍于情面,最后还是答应。
天香楼最大的主顾,就是城中那些无所事事但有钱财的学子,读书人好风雅,也好结交,如果是设宴都会找能体现自己身份的场所,天香楼就被塑造成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销金窟,哪个才子不渴望来一段才子佳人的美妙故事?天香楼里的姑娘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天香楼也故意不干涉姑娘见谁不见谁,说好听点,这是一种营销策略,说的不好听,就是把姑娘“吊起来卖”,将那些自诩为才子的公子哥的兴趣吸引起来,甚至办一些花魁大会吸引眼球,让公子哥为此趋之若鹜,到最后他们得到了佳人的青睐春宵一度,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此番金陵乡试的贿考案,之后发生了哭庙事件,随即主考官之一的封玄青“畏罪自杀”,士子们这会注意力都不在风月上,所以天香楼的生意自然就惨淡了,或许还会拉出什么“买一赠一”的活动,也是为了吸引宾客的注意。天香楼作为销金窟,运营的成本可是很高的,门庭冷清将意味着这门行当做不下去。
如果说作为世间当事人之一,而且是本届乡试中争议最大的解元纪宁出现在天香楼,那必然是一次轰动的事件,来天香楼的客人也会增多。
纪宁甚至觉得,这是唐解在帮天香楼招揽生意,可若是那些士子在天香楼对他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那他这次去就很不明智。
不管怎么说,纪宁也答应了唐解,而且他问心无愧,所以当晚,他还是出现在了天香楼。
好端端的登高赏菊会,变成了天香楼的私人聚会,高是登了,直接上了天香楼的五层,如果是白天阳光明媚的话连半个金陵城都能尽收眼底,夜晚也能看到万家灯火,靠着窗口,纪宁也能心情更适然一些。
管他功名利禄呢,最重要的是能在这世道中求存,哪怕只是做个闲云野鹤的人,身边有娇妻美妾相伴,养花弄鸟,安然渡过一生便可。
纪宁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他没有想成为帝王公侯,因为他知道这条追寻的路实在太过荆棘,就算追求到,也未必能坚守,一辈子都在血与火中拼搏,无从去享受生活,等真正得到的时候才是高处不胜寒,后悔没有去追求生活的真谛。
就在纪宁立在窗口极目远眺之时,唐解从身后走过来,道:“永宁,柳小姐马上过来了,过去与诸人喝杯酒,他们都想敬你一杯!”
这次前来天香楼的人,不止唐解、韩玉、宋睿和谢泰四人,还有他们的一些朋友,有很多还是上次来天香楼同行的,纪宁也能看得出那些公子哥明着对他还算恭敬,但暗地里都对他敬而远之,在贿考案有公论之前,他的身份还是“嫌疑人”,而不是真正的解元,别人也不会因此来巴结他。
宴席一共有两桌,都是地席,那边宾客言谈甚欢,纪宁也不想过去打搅。
“唐兄,你还是过去招待宾客,我在这里看看夜晚金陵城的风景便可!”纪宁很洒脱笑道。
“这黑夜不见灯火的,有何可看?算了,你不想过去也不勉强你,但之后柳小姐前来,你可不能回避,人家可是专程为你出来献艺,你若不见那就是有违礼数,以后我们再来,恐怕也就不好再请她出来。”唐解道。
纪宁点头,唐解这才过去重新招待宾客。
纪宁在窗口突然感觉到一道窥探他的目光,他四处找寻,结果低下头,便发现天香楼对面不远处茶楼的三楼窗口,有一名公子正在拿着茶杯自斟自饮,虽然那公子没抬头看他,却让纪宁感觉到此人根本就是在暗中观察他。
“又是那上官公子,此人必然牵扯进贿考案,或许还是幕后主谋,这次他来到底是何目的?”纪宁心头带着疑惑,这会上官公子也从窗口仰视看上来,二人正好一个照面,上官公子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