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实相公快快有请,太后和陛下早已等候多时了。”来到行宫外面,伸长脖子盯着路口望了半天的太监立刻迎了上来,将李悠带到行宫之内,说是行宫,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院子而已,比其他人稍微好一些的是给太后和小皇帝所住的房子乃是砖土构成,比其他人锁住的木屋强点但也有限。
李悠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在流求住多少时间,因而也就没大肆兴修宫殿,有这个人力财力还不如多挖几处铁矿来得实惠,好在太后也明白现在是非常时刻,实在不宜过多要求。
一个在海外的皇帝和一个在中原土地上的皇帝对天下百姓的吸引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有到了大陆之上,赵昺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利用价值,吸引更多的人才前来投奔,所以在福州刚一安定下来的时候,李悠就返回流求打算接他们回归中原。
来迎接李悠的太监或许也猜出了几分,一想到可以远离流求荒蛮之地回归中原他就满心欢喜,一路上不断给李悠送上马屁;赵昺的行宫不算大,也就是三进的院子,不多时李悠就到了大殿之中,里面早已安排好了酒席。
“微臣拜见太后,拜见陛下。”躬身行礼过后,李悠挺直腰板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除了上首的太后和小皇帝之外,大殿之上还有陈宜中和邓光荐等几名大臣作陪。
“陈相国此行劳苦功高,哀家感激不尽。”太后先是表彰了一番李悠攻入大都、斩杀忽必烈、收复福州的功劳,又拿出几个空头爵位、勋位、散阶加以封赏,李悠自此以后就可以被人称之为太师了,此外还得了一个公爵的爵位,几乎可以说是升无可升。
陈宜中殷切的眼神看着李悠,如果是一般臣子接到这样的封赏要么推辞不就,要么就该考虑告老还乡的事情了,如果李悠肯就此退出朝堂,那么他也不介意让李悠以及他的家族享尽如同当年的韩琦一家的荣华。
韩琦拥立有功,大宋皇家因此感激不尽,不仅封其为魏国公,更是打破了朝廷惯例,在他告老还乡之时让他为官家乡,担任老家相州的主官,自此以后相州几乎成了韩家的私有领地,有宋以来厚待文官莫过于此。
如果李悠愿意从现在就退出朝堂,那么陈宜中也不介意让他担任老家楚州盐城的主官,至于该如何解决楚州尚在蒙元手中的问题,陈宜中则是从来没有想过。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李悠推辞几下见太后态度坚决也就坦然接受了封赏,丝毫没有流露出告老还乡的意思,甚至还直接和太后商量起回归中原的计划,“陛下,如今福建已经光复,微臣以为太后和陛下还是暂且前往泉州的好;等到了泉州,诏令天下有才之士前来投奔,缓缓积蓄实力,等蒙元大乱之时再寻觅机会出兵北伐临安。臣以为最多三年的时间,陛下就可以回归临安行在了,将来回归东京汴梁亦是未必不可能。”
他还要继续把持朝政到什么时候?陈宜中越听越不满,在他看来三年反攻临安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蒙古人那有这般好对付?纵使蒙古人一时疏忽,被大宋拿下都城,可他不也是不敢留兵驻守么?只要蒙古人反应过来别说临安呢,能不能保住福建都是问题。
反攻临安也好,回归东京汴梁也好,这恐怕都是此人恋栈不去的借口!他依旧还是想继续把持朝政啊!陈宜中将目光投向宝座之上,赵昺如今才八岁,距离成年亲政还有漫长的岁月,而他陈宜中今年已经五十了,再加上此前多方奔走折腾坏了身体,恐怕等不到赵昺亲政的那一天了,难道自己要一直活在此人的阴影之下,当个闲散地官员么?一想到这些陈宜中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暗暗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了桌角之上。
殿中伺候的一名小太监看到这一幕稍微愣了下,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大殿之中的诸人斟酒,过了一会儿酒坛子空了,他随即来到殿外准备再取一坛子进来,见到这一幕陈宜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投向李悠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怜悯,随即被得意所替代。
“那泉州的确比流求更适合陛下居住。”宝座上的太后对此尚且一无所知,她犹自兴致勃勃地和李悠说着泉州的事情,当年临安被元军攻破之时,太后就曾跟随陆秀夫、张世杰等人到过泉州,见识过泉州的繁华,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去这般繁华的城市生活,太后心中就满是喜悦,她再次在心中感慨,这都是君实相公的功劳啊。
“到了泉州之后,臣会为陛下挑选更多的老师教授学问,陛下来日定可成为光武皇帝那般再兴之君。”先前是没有时间,现在稍微可以空闲下来,李悠可不想再让赵昺单纯接受儒家的蛊惑,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光学习儒家的学问可是不够的,法家等其他学问也必须涉猎才行,若非记不得,李悠甚至还想让赵昺去学习《君主论》,不过韩非子的某些著作和马基雅维利的这本经典颇有相似之处,倒也并非全无办法。
邓光荐闻言不仅大惊失色,先前心中的那点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他早就将赵昺的教育事业视为自己的领地,现在李悠想要沾染让他异常愤怒,若不是还有后手,他现在当即就想发作了。
太后乃是女子之身,赵昺年方八岁,他们都不适合宴饮太长时间,所以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太后和小皇帝就起身回了后宫,留下陈宜中等人继续陪着李悠宴饮。
又过了一刻钟,自觉时机已到的陈宜中和邓光荐交换了个眼神,陈宜中随即双手捧着酒杯站起来说道,“君实相公,下官再敬您一杯。”
李悠正待回应,却见陈宜中双手一松酒杯啪地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