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人才会自杀!
他正在准备新作,他这次是来谈“业务”,有梦想有希望没理由自杀。王东局长下意识看了许庆国一眼,回把目光转移到韩博身上,示意韩博接着说。
“其三,他并非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孤身寡人,他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妻子没正式工作,在当地一家医院做护工,直到吴澄出事前她还回老家参加农民,帮老人收玉米、花生、大姜和大葱,紧接着种小麦、种大蒜,农忙结束再回市里去医院继续当护工。”
韩博坐下身,接着道:“生活压力这么大,吴澄怎么可能说撒手就撒手,怎么可能没一点牵挂。就算想自寻短见,他也要有所安排,写不写遗放一边,至少要先跟妻子离婚吧,净身出户,承担所有债务,然后来人死债清。”
“夫妻有共同财产,债务一样需要夫妻共同承担,只要是在离婚前借的。”
“法律确实是这么规定的,但这么做跟不这么做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并且我只是打个比方。”
韩博一反常态地从茶几上拿起烟,取出一根点上,“上述三点是从他的角度分析的,与其关系密切的黄家慧身上同样存在疑点,首先在接受询问时她眼神闪烁,很明显地在隐瞒什么或在撒谎。
其次,吴澄回老家之前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尤其对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再相信她。作为她曾经的老师,吴澄选择了自认倒霉,也没想过去埋怨她责怪她。女人在这方面比男人敏感,而且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明知道吴澄对她不再信任乃至反感,她为什么还三番两次打电话叫吴澄来深正?”
“嗯,这是一个重要疑点。”许庆国只是想破案,没别的意思,更没有恼羞成怒。
“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联系不上、根本找不到,她所说的那个对吴澄作品很感兴趣,打算投资收藏吴澄画作的那个大老板!”
“有没有电话?”
“有,打过去无人接听。”
“她是怎么解释的?”王东局长忍不住问。
“她说那位老板是香港人,她知道的那个号码可能是香港老板在来内地时使用的,她跟那个香港老板也是在内地的一个画展上认识的。没名片,只有一个号码。”
萍水相逢,她就把人家的话当回事,就通知吴澄千里迢迢过来谈合作?
王东冷冷地说:“小韩,你分析得对,这个女人有问题!”
黄家慧有问题当然要查,如果吴澄死于谋杀,这起命案一样要破,但事有轻重缓急,吴澄的死因基本确定了,死于溺亡,暂时不具备立案侦查条件,自然也不会上报。
吕璐遇害案不一样,腹部几处锐器伤,如假包换的命案,只剩下一个多月,如果不能在月日前破案,就会直接影响安宝分局、深正市局乃至东广省厅年的现发命案破获率。
许庆国认为韩博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还是冷不丁来了句:“就算能查实那个黄家慧跟吴澄的死有关联,但跟案侦破又有什么关系。”
韩博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看看他,看看邱局,再看看顶头上司,嘴角边突然勾起一丝笑意:“光顾着分析吴澄溺亡的疑点,有个重要情况没来得及汇报,两起案件确实有关联,杀害吕璐的嫌犯我们已经找到了。”
“什么?”
“小韩,你是说案已经破了?凶手落网没有?”
“别卖关子,到底什么情况。”
王东一脸不可思议,许庆国将信将疑,邱大海不认为年轻的同事会开这个玩笑,露出会心的笑容。
韩博点点头,微笑着解释道:“不怕三位笑话,吕璐这个案子刚开始把我搞得焦头烂额,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后来通过案发现场的画,通过藏在抽水马桶里的二十几颗麻古,想到她的死与前一个房客有没有关联。
后来的事三位知道的,从房东那儿了解到吴澄这个名字和吴澄回老家前的手机号。提到手机号我又要打个岔,如果吴澄想自杀,他没必要扔掉一个卡再去办第二张卡,他不用原来那个号表示他不想回深正,黄家慧也应该能想到,可她偏偏三番五次打吴家的座机。”
“这个细节也是一个重大疑点。”
“只要是疑点我就会一查到底,言归正传,接着说案。”
韩博挪了挪椅子,侃侃而谈:“本想找人,结果找到一具尸体,死亡时间相差一天甚至可能在同一天,这未免太巧合了吧,所以我当机立断向王局汇报,请求成立专案组,由刑侦局和两个分局对两起命案并案侦查,联合侦查。”
“可是越查我心里越没底,两起死亡明确有关联,但又似乎没关联。就侦查工作陷入僵局,大家伙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现在的邻居因为出轨被她妻子捉奸在床,闹得不可开交。”
“通过这件事我又想到被排除的情杀的可能性,吕璐私生活不检点,甚至光明正大跟赵兴荣姘居,其丈夫林国生最有动机杀她,但香港籍男子林国生既没作案时间看上去也不太凶手,我又想到她在跟赵兴荣姘居之前的男友。”
“尽管知情人不少,但由于其没一个正式工作,交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虽然这个花名甚至姓名,可为找到那些人安宝分局依然费老大劲,并且没全部找到。总之,找到跟之前的怀疑对象一样没作案时间,事情过去那么久,那些人有了新生活也没杀她的动机。”
韩博习惯性摸摸鼻子,不无兴奋地说:“这时候,我叫上常彩燕同志又去了一趟现场,在新桥小区室的沙发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差点睡着,以为是在自己家,以为自己是男主人,突然想到既是情杀也是误杀的可能性!”
“吴澄的老婆!”
许庆国醍醐灌顶般地明白过来,不禁拍案而起:“她知道吴澄住那儿,如果她怀疑吴澄有外遇,甚至可能偷偷配过新桥小区室的钥匙。小韩,你刚才说直到吴澄出事前她依然回老家参加农忙,这意味着吴澄退掉房子回东山她并不知道。”
邱大海接过话茬,喃喃地说:“她没什么化,吴澄是一个艺术家,他们是包办婚姻,两口子估计没什么感情,或者感情不是很好,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的危机感、不安全感会越来越强烈,有可能胡搅蛮缠,越是这样吴澄在东山越呆不下去,毕竟搞创作需要一个环境。”
“所以吴澄来深正发展既是为追求理由,也是为搏一把,同样是不愿意整天面对糟糠之妻?”
“丈夫一走了之,还拿走甚至跟人借那么多钱,她肯定疑神疑鬼,她完全有理由来捉奸!”
“她可能并不认识黄家慧,只知道丈夫在深正有一个女学生,她偷偷跑过来想搞个清楚,用丈夫春节回家时她偷配的钥匙打开或者直接敲开新桥小区室门,发现屋里有一个刚起床的女人,心情可想而知……”
能坐在这儿的全是老刑警,而且是经验丰富,破案无数的哪一种。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吕璐遇害的真相就这么被他们推出来了。
“差不多。”
韩博长叹口气,不无惋惜地说:“想到这些之后我立即让安宝分局刑警大队派人去吴澄老家,去的同志从侧面了解到姜兰很要强,性子很烈,总是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人,有一次因为吴澄请了一个人体模特,画人体素描,被她发现了,追到学校大打出手,把人家打伤了,因为这事还被当地派出所处理过。”
“东山离深正这么远,她不太可能坐汽车,实名制就是好,我们查到她的购票记录,发现她是日晚乘火车抵达深正的,没舍得买卧铺,硬座又没了,是从老家站到深正的,也就是说她既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
终于有眉目了,王东心情无比舒畅,追问道:“就这些?”
“当然不止,我不动声色提取了她的双手指纹,与勘查时在现场提取到的几十枚指纹进行比对,运气不错,成功比对上两枚,一枚左手无名指的,一枚右手食指的。”
韩博笑了笑,接着道:“为了把案件办成铁案,我又以确定吴澄身份为由抽取她儿子的血样,并从她用的杯子及纸巾上提取了几个检材,与勘查时在案发现场采集到的生物物证进行比对,就是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显示她儿子的遗传标记性特征,是案发现场采集到的检材的所有人的亲生子女的可能性大于。她本人的遗传标记性特征与现场采集到的检材的所有人的遗传标记性特征相似率高达!”
“我说吴澄尸体虽然了,但近亲属辨认其身份不是很难,你还画蛇添足提取样本跟他儿子做亲子鉴定,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