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陈,这次的事情你辛苦了。”
曹老头似乎是在场中人地位最高者,见状当先说道。
陈光一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那个陈光,这次你立了大功,于情于理都该表彰奖励一下你,但你现在这么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光定总局局长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不好奖励啊。你自己说说有什么想要的呢?”
另一个老头悄然试探起来,倒像是老爷爷哄小孩子一样。
陈光心头冷笑,或许下一句差不多就该是要给自己明升暗贬了吧?
“不不不,可千万别提什么奖励,咱们这都什么时代了,不时兴古代那一套,既然我当了这光定总局的局长,哪怕死在战场上,也是我的分内事。再说了,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基层干警,什么几等功之类的还有点意义,但我都已经坐这位置上了,本来就该身先士卒,可千万不要再说什么功劳,不敢当,愧不敢当。”
他笑着拱手道,先把你们的话堵死了再说。
曹老头等人面面相觑,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这性子和来之前大家分析的不太一样啊!
曹老头硬着头皮说道:“那个,道理虽然是这样,但论功行赏向来是我军传统,我们考虑了一下,正有个部的……”
陈光立马打断了他的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都把他们话头给堵上了,居然还厚着脸皮强提。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刚说的,我都听着了。对此我就两个字,没门!”
他心里不爽利,也懒得再管自己是不是晚辈,“怎么?现在欧阳天行死了,我没用了,你们就想过河拆桥?”
“小陈你别这么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得,如果是我自己主动想走人,那没问题。但你们现在这样提出来,我就不答应!泥菩萨也有三分火,你们之前在情报上给我弄虚作假,我还没找各位老先生理论呢。怎么?看我陈光嘴上无毛,脾气好,好欺负?别说是我自己,想让我走人,先问问总局里其他江湖上的同道答应不答应!辛副局长,你说是不是?”
陈光扭头又问辛沁。
辛沁先是一愣,脑子一时间宕机了,你先不都说准备撂挑子了吗?
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陈光这是起了逆反心理,她倒是乐见其成,“没错!陈局现在是江湖上第一高手,拿到以前就是武林盟主,总局的局长也只有他能坐镇,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服众!好不容易才有如今这个局面,你们现在就想把他调走?反正我是第一个不答应!”
果然不愧是我的小亲亲,知我者,辛沁也!
陈光咧嘴笑笑,见老头儿们无话可说,又是话锋一转,“对了,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诸位老先生,我这里可有个很重要的情报想与你们提一提,我心头不吐不快。”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曹老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单兵军演时这老头儿就坐在曹正明的前面,当时这两人还窃窃私语过一阵,再看他们眉目也有几分相似,没猜错的话这位一定是曹正明的老子了!
你这当老子的来得正好,我就想问问你的好儿子打算做什么!
当初我是让他吃了点瘪,听说单兵军演后来曹正明也受了点惩罚,但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个报复,就是想要我的命,过分了,这真的过分了!
曹老头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暗呼糟糕。
“在我出发前往宁海省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为了找出毒门暗门和文宗主的行踪而焦头烂额,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想必都清楚。内鬼龙顶天拿出一份情报,当然他虽然是内鬼,但他给的情报却没有问题,邪派武人的确就藏在宁海省。但在我和龙顶天沟通的同时,我又从另一个地方得到了一份情报,曹老先生,你知道这份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吗?”
陈光却不打算与他再费唇舌,而是开门见山的说着,一边讲,他还一边仔细打量着曹老头的表情。
这老先生却只短暂的慌乱了一下,但终究是老江湖,很快就恢复冷静,或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但他表面上却一脸茫然,不动声色的反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光心头微叹,真是腻味乏味厌烦至极,“有人利用江雅歌与我的关系,假意是要帮我,向她透露文宗主的行踪,再由江雅歌将这事转述于我,虽然这件事看似没什么影响,毕竟不管我知道与否,我都会去宁海,但却多多少少干扰了我的判断,让我对龙顶天进一步失去了戒心。曹老,你是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见曹老头儿还想装懵,陈光终于再难忍耐,重重一拍桌子,“是曹正明!曹老,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明明在此之前,你们通过天网探查到了文雯的行踪,但为什么你们又要瞒着我?我想你们或许是希望文宗主就此死在宁海省罢?可为什么在我开始调查时,这事又会从曹正明的嘴里,再到江雅歌那边去转了个圈儿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和欧阳天行早有勾结,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去宁海省送死!”
曹老头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有想过陈光会追究这事,这次他亲自带队下来,也是希望私下里好好的与陈光沟通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明明已经认出自己来,却还是当众戳破这事,一点儿面子都没留,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给!
小会议室里其他老头儿纷纷看向曹老头,个个神色各异,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曹老头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拿出架子,“这……陈光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污蔑高级将领!你不能空口白话说了就算!”
其实在认出曹老头的那瞬间,陈光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他今天看似带队另外几人想与自己谈卸任调职的事,但他自己的真实目的却是要保他那个儿子。
“空口白话?你当我这里没有证据?”
他摸出自己手机,低头看了眼,倒是给气笑了,“哟,想不到这专用的通讯系统还能被做手脚呢。”
原来他手机上江雅歌发给他的那条讯息不知道怎的已经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通话录音在系统中也不会有备份。
只可惜当时他自己并没有想到要存自己和江雅歌的通话记录,想来她那边也不会有。
“得,曹老先生你这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嘛,我认栽。不过多说无益,我今天只表两个态。第一,这光定总局的局长,只能我自己让出去,不可能你们要我走我就走!真是不好意思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要不在这儿盯着,天知道回头你们会不会用我这亲手建立的光定总局,悄悄的在我背后给我来一刀呢?第二,曹正明是想要我的命,我本以为你们勉强能帮我主持公正,但现在看样子也是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没有关系。你们不找他的麻烦,我自己找他麻烦。曹老先生,你要护犊子那你就只管来试试拦我,我真武……我陈光,说到做到,绝不妥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拦得住我!”
说完,他摔门而走,只把一群老爷子晾在会议室里。
有些事情变成这样,的确有诸多机缘巧合。
如果不是从一开始老先生们就轻视了他的性格,试图在文雯的情报上瞒着他,曹正明也不会淌进这一摊浑水。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隔阂已经产生,想弥补与缝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光也没什么要指责谁的意思。
站在老爷子们的角度,他们做出决定很多时候并不能只考虑个人感情,治大国如烹小鲜,很多事情看似不经意,看似细枝末节,其实都是他们深思熟虑的决策。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的决策有点卑鄙,但其实对这个国家反倒是好事。
陈光道理都想得通,他都明白,但自己感情上无法接受。
如果倒霉的是别人,陈光个人会表示完全无所谓。
但既然他们想欺瞒的是自己,被曹正明暗地里下绊子的是自己,那么不好意思了,你们踩到我的尾巴了。
我现在很生气,所以有人就得倒霉。
看在林经纬、白桦、江雅歌与靳诗月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们之前的隐瞒。
以前,就凭我的身份地位,能不在电视上看到你们,而是亲自见到你们,你们能和我说上两句话,就是我莫大的荣耀。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更不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没毕业的大学生,老夫现在是真武大地里的圣帝!
或许等陈光睡过一觉醒来,再坐到这儿和人谈,他的脾气会好很多。
闹僵成这样,陈光依然没从真武圣帝状态中脱离,也是主要因素。
所以以前他就常常觉得自己不适合从政,如果他真是隐忍腹黑的性子,哪怕现在还是圣帝,那也是个厚黑的圣帝,不会这样当众翻脸,而会选择在明面上与曹老头虚与委蛇,回头哪怕正悄悄去将曹正明给宰了,只要不被抓住证据,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光这一走,老爷子们顿时面面相觑,没想到好好一堂会议正式没谈成,便闹成这样。
“老曹,他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有老头儿问起来了。
曹老头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正明虽然有些时候不懂事,但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
此时他心里那个恨啊。
这种事你放到私下里说,你要我做出什么补偿都好谈,我想方设法的满足你。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么?
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你是在威胁我们?
听你这意思,你是要亲自动手,动私刑?
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曹正明分外无奈的一挥手,示意散会,“好了好了,我们暂时不要与光定总局的其他人多接触,今天的事情先就这样,我们也刚到,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议。”
他转头望向燕京的方向,暗想,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儿子是蠢,以前也罚过他,可这次的事情真不能让他坐实了,否则就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大罪,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