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懂事的小家伙,她从不要求那些对她不安全的东西。√∟,”陈伟说道。
随后他同克拉拉到她的小起居室,互相道别。克拉拉坐在他膝上,两只小手拉着他的大衣翻领,久久凝视着他的脸。
“你在把我印在心里吗,小克拉拉?”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不,”她回答,“我心里有你。你就在我心里。”父女俩交臂拥抱着,亲吻着,仿佛永远不愿放开对方似的。
当出租马车从门口驶走时,克拉拉正坐在她起居室的地板上,双手支着下巴颊,目光跟随着马车,直到它转过场院的拐角。艾丽卡坐在她身旁,也目送着马车离去。
她们紧盯着马车在那里消失的拐角,车上的陈伟一直在回头望着,不停地挥着并吻着自己的手。
此时陈伟的心里对这个私生女儿充满了歉意,但他现在还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会有一个“伟大的西班牙独裁者”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爱上自己的这个女儿,并因此改变了历史。
就在陈伟——詹姆斯陈罗特希尔德离开直布罗陀时,法国罗特希尔德家族的掌门人阿方索德罗特希尔德伯爵正在位于法事要地夏龙郊区的卡梅隆庄园招待林逸青。
“这座庄园原本是属于一位罗特希尔德的,在战火烧到夏龙后,庄园的主人便带着家眷逃离了这里,这里随即被法军征用,做为一位将军的指挥部,这位将军也是贵族出身,很喜欢这座庄园。为了不冒犯这座庄园原来的主人,他特别命令不得征用这里的地产,猎场和酒窖不得乱动。他还对所用的物品细心照料并留下了书面声明,确保在他离开后庄园内不会遗失什么东西。但在普鲁士军队打到这里后,庄园惨遭洗劫,守卫者全被解除武装抓了起来,酒窖里的酒被抢掠一空,好多房间里的毯子和被子被征用到附近的野战医院,牧场里再也找不到牲口,没有了煤炭,没有了烧火用的柴禾,外围猎场的野物也都被普鲁士人和偷猎者捕杀光了。后来随着大批普鲁士官员的到来,这座庄园的原来面貌才开始一点点的恢复。”阿方索微笑着向林逸青介绍这座庄园当年的有趣历史。
因为结束普法战争的谈判地点,就在这所庄园。
“没有一点损坏的样子,不论是房屋、园子还是树木。”阿方索笑着说道,“您知道,庄园的主人在得知消息后回来查看时惊喜的发现,园子里的野鸡和以前一样多——鹌鹑比以前更多了,而且所有的鸟儿都在——花园里什么都没被损坏,听说是威廉国王的命令得到了执行——他们甚至把带走的马车都送了回来,当然他们喝光了酒窖里的酒,带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说,有250只羊被牵走,据说是俾斯麦首相要的。当然,有些破坏还是看得出来的。但如果想想有多少普鲁士军队曾经在这里作战……我认为这已经很不错了,应该感谢那位国王陛下,让他们保持了这里的样子,战争没有损坏太多的东西,社惠主义者也没拿到什么东西,庄园里没有人被伤害,他们能有这么幸运,真应该感谢上帝……”
“那一天有很多大人物出现在这里,是吗?”林逸青笑着问。
“是的,很多重要人物出现在了这里。”阿方索点头道,“正式谈判的那天,法国方面出席谈判的,是首相梯也尔和外交大臣尤里斯法武,我是首相阁下的顾问。德国方面,则是首相兼外交大臣俾斯麦和军事大臣隆恩,以及财政顾问汉高冯多纳斯马克。”
“在谈判开始前,我们尊敬睿智的皇帝拿破仑三世陛下为了感谢法国罗特希尔德家族在战争期间所做的贡献,同时为了压法兰克福家族一头,给了我伯爵的头衔。”
“噢?原来是这样?”
“您可能不知道,和我们的父亲詹姆斯不同,我和我的兄弟及儿女们是地地道道的法国公民,在这次战争中,我们象许许多多法国人一样表现出了爱国热忱。在战争即将爆发之际,我一次性认购了5000万法郎的战争债券,我的子侄辈也有多人参军,在军中担任职务,在皇帝陛下的麾下作战,法国罗特希尔德家族的成员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尽忠职守,根本不象好多有钱的法国富翁那样的贪生怕死。”
“我明白,而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给予您伯爵的头衔,可以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而让您参与谈判,也是有提升罗特希尔德家族地位的意思。”
“是啊,相比之下,法兰克福的梅耶卡尔冯罗特希尔德男爵便没有出现在谈判会议之中。”
“呵呵,我想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在这场谈判开始前,我便预见到了俾斯麦可能会提出割地赔款的请求,因为我已经从家族成员那里得到了消息,早在9070年10月25日,安东尼便向我转达了法兰克福交易所里的气氛,梅耶卡尔私下里对一些人这样说:‘我敢说法国将要失去他的老日耳曼省份,它的北方土地的大部分,除此之外,还必须支付大笔的钱财——这是大家一致的想法。’他还宣称:‘普鲁士军队取得的伟大胜利表明我们可以要求我们所希望的所有东西。你根本无法想象这里以及整个德意志所酝酿的热情是什么样的,而且法国人将面对的耻辱必须是惩戒性的,只有这样才可能满足公众舆论的要求。现在什么东西都在上涨,国内的贷款有了7的升水,而且毫无疑问还会更高,因为法国人必须为所有的东西埋单。’他还有些含糊其辞的预测:‘普鲁士政府会很认真地考虑提出来的条件,以确保长期的和平。……法国人蒙羞是使我们不再受更多的战争困扰的唯一途径,而且我不怀疑法国必须放弃阿尔萨斯和洛林以及至少1亿标准银币来作为战争捐助,斯特拉斯堡和梅斯必须成为联邦的要塞,这是大众的意见,而且首相阁下肯定要充分地利用它。’梅耶卡尔甚至还从民族主义和战略地位方面证明普鲁士吞并阿尔萨斯—洛林的正当性:‘有一种愚蠢的想法认为德意志民族会放弃斗争,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过去被强占掉的老日耳曼省份而不是把它们拿回来……’”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呵呵。”
“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即表示:‘任何肢解法国领土的企图都将遭到誓死的抵抗。……这个国家就算是让自己沉沦下去,直至粉身碎骨,也不会在领土问题上让步。普鲁士人一寸土地,一个铜子都别想得到!’梯也尔首相也表示普鲁士人的想法根本无法接受:‘如果我们被击败了,也许有必要在一定程度上遵守战败的规则,但我们现在没有失败。……涉及领土割让的和平协定,是根本不可能接受的。’”
“这样一来,谈判一开始,似乎就注定了不会顺利。”
“是这样的。在谈判开始后,乖戾的俾斯麦便直截了当的向法国方面提出了法国割让阿尔萨斯、洛林、梅斯和斯特拉斯堡及60亿法郎的赔款数额要求,这让我们的梯也尔首相‘象被疯狗咬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梯也尔首相宣称俾斯麦提出的条件是‘对法兰西民族的侮辱’,俾斯麦随后将数额降到了50亿法郎,但梯也尔首相仍然表示‘无法接受’。俾斯麦大怒,他告诉梯也尔,‘我们其实不缺钱,我们有的是钱,我们的钱用不完,我们真正想要的是土地。如果这个要求得不到满足,那么整个法国将陷入火海刀山之中,所有的法国城市将化成废墟。’梯也尔当即离席抗议,法国代表团成员也和他一道离去,第一天的谈判便这样结束了。”
“哈哈!这简直太可笑了!”
“是啊!第二天,双方继续谈判,俾斯麦表示:‘钱的问题可以稍后再谈,我们希望首先决定两国的边界问题。’梯也尔首相于是提出来了法国方面的方案,即普军退出法国,在基尔登陆的法军撤回国内,双方边界恢复到开战前的状态,普鲁士保证不再接受任何关于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的要求。俾斯麦了解了法方的提案后,暴跳如雷,宣称根本无法令人接受,他甚至提出更粗鲁的要求,‘命令法国先行支付500万法郎的军费给普鲁士,作为梅斯和斯特拉斯堡的赎城费,否则我不能保证这两座城市的安全。’同时他还向我暗示,‘一位担任狙击手的罗特希尔德被普军抓住了。’如果法国不考虑支付赔款,‘他的生命将难以保证。’俾斯麦希图我这个作为法兰克福犹太人儿子的法国罗特希尔德能害怕,促使梯也尔首相和法武阁下让步。结果令他很是失望,我说服了‘怒火中烧的’梯也尔首相和法武阁下不要‘中断谈判,做出投身到军队中去在皇帝麾下作战’的决定,同时对俾斯麦提出的立刻支付500万法郎‘一半为金币,一半为票据’的要求,直接回答‘没有时间来讨论这些技术性问题,因为法国代表团连和谈最基本的原则都没有同意。’您可以想一想,俾斯麦当时是什么样子。”
“他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
“他沉着脸,面带怒容的质问我,是否考虑过他提出来的赔款支付方案,仿佛赔款的数额已经定下来了似的。我明确的回答他,我还不可能去考虑那些问题,因为两国政府还没有就基本的原则达成一致,我感觉俾斯麦好象要生吞了我,他怒吼道:‘这样的话,和平根本没有可能!’这一次的谈判还是没有丝毫的结果,我回去同梯也尔首相和法武阁下两位讨论了下一步的工作,我们都一致认为,割让领土和赔款都是不可能接受的。普鲁士人必须退出法国的领土。如果他们坚持战争的话,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第三次谈判开始的时候,俾斯麦又提出了新建议,这一次他不再坚持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了,只要求占领梅斯和斯特拉斯堡,赔款数额降到了25亿金法郎,要求在第一年支付10亿,余下的三年付清。他摆出一副特别脚踏实地的样子,他告诉我们说,他们正在动员全国的兵力,如果我们不同意他的条件,普鲁士军队将发动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进攻,这种攻势将是空前绝后的。很难想象一位首相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连多纳斯马克都承认,他自己也被俾斯麦‘蛮横无理以及国际级的粗暴’给吓坏了。他私下里问我:‘以前有人以这种方式对一位罗特希尔德讲过这样的话吗?’我告诉他,‘从来没有过。’”
“从某种程度上讲,俾斯麦的恐吓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反而在国际上使普鲁士留下了贪婪和野蛮的掠夺者形象。”
“是的。由于谈判没能取得任何成果,而双方在谈判时,也并没有达成停战的任何协定,因而在谈判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双方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在得知谈判中普鲁士人的漫天要价之后,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恼怒不已,决心给普鲁士人以教训,‘用大棒将他们打回到谈判桌上来’。鉴于夏龙前线双方的阵线已经固定下来,以往的多次反攻都伤亡巨大而徒劳无功,陛下决定还是从基尔港入手,他下令继续向基尔港增兵,并授权孤拔将军‘发动一次新的进攻,着手扩大战果。’他给孤拔将军发去电报:‘如果需要,整个法兰西的军队都是你的后盾。’”
“孤拔将军接着攻克了汉堡。这下俾斯麦好傻眼了。”
“对,哈哈!我记得那天俾斯麦步入谈判会场的时候,法国代表团已经到齐了。和身穿燕尾服一个个端坐在那里如同塑像一般的法国代表相比,一身军服佩带勋章的俾斯麦和军事大臣隆恩显得更具一番威严呢。俾斯麦扫视了一下会场,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刚要说话,却忽然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所有的法国人看着他的那一双双眼睛,都有点儿冷,带着一丝丝幽幽的寒意。他看到会场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参与谈判的法国代表团成员也没有变动,窗外阳光明媚,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美好,但是我知道,俾斯麦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冷森森的气息。”
“他是心虚了。”
“是的,但他努力的想要压抑住心头的不安,想要象往常一样的先声夺人,他故作嘲讽的说道,‘先生们,我感觉我们是在浪费时间。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难道非得要等到法国把血流尽,你们才愿意让步吗?’梯也尔首相笑了笑,用同样的口气回答道:‘我们在想,要不要变更一下谈判的地点。’‘变更谈判地点?你们想要在哪里谈判?巴黎?还是凡尔赛?’俾斯麦大笑了起来,象是有好几年没有听到笑话的样子。”
“‘不是巴黎,也不是凡尔赛。’梯也尔首相冷冷地瞅着俾斯麦说,‘是柏林。’听了梯也尔首相的话,俾斯麦笑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心来自于哪里,呵呵,也许你应该请一位医生来检查一下你的健康!’俾斯麦猛地止住了笑声,用逼人的目光紧盯着梯也尔首相,‘首相阁下,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你不适合当一个国家的首相,也许马戏团小丑的工作更适合你。’”
“听到俾斯麦说出这样简直是近乎侮辱和谩骂的话,梯也尔首相竟然丝毫没有动怒,他只是微微一笑,但却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俾斯麦的目光。‘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您的根据又在哪里。’梯也尔首相笑了笑,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可我的话,却是有根据的。’”
“‘这是孤拔将军发给我们尊敬的皇帝陛下的战报。’梯也尔首相摆了摆手,一位秘书取过一份文件交给了他,他看也不看,便将文件推到了俾斯麦的面前,‘我们英勇的法兰西军队已经攻下了汉堡,柏林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侯爵阁下。我相信,您应该也已经得到了内容差不多的报告了吧?’”
“俾斯麦冷冷地看了梯也尔首相一眼,拿过文件随意的翻了一翻,便合上不再看了。此时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冷峻的样子,但一直紧盯着他的我已经发现,在合上文件的时候,俾斯麦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