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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定阜大街,辅国将军府。108大主宰,遮天,凡人修仙传,神印王座
“林男爵有信来没?”
最近贝勒穆麟德宜邝一直心神不宁,经常会时不时的问起这么一句话。
“回老爷的话,林男爵还未来信。”管家恭敬的答道,心里却暗暗嘀咕,不明白贝勒大人身为龙种,为什么要下力气巴结一个新封的“海归”空头爵爷。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宜邝当然是龙种,只是有点边远,属于皇族的旁系。宜邝的祖父,是全隆皇帝的第十七子荣林,册封为庆亲王。大乾朝的宗室爵位共分十二级,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是高级爵位,随后是四类“公爵”: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入八分”就是八种标帜,分别是朱轮、紫缰、背壶(车上可带暖壶)、紫垫、宝石、双羽(可插双雉翎)、皮条(车上有皮鞭可驱散路人)、太监。再往后就是四类“将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分别相当于一品至四品的武官级别,每类“将军”中又分三等,俸禄不同。
按照大乾朝的规定,爵位逐代递减。荣林死后,儿子缅敏袭位,爵位降为庆郡王。缅敏死后无子,先由仪亲王之孙宜才过继,承继了“贝勒”的爵位。但宜才居然在居丧期间纳妾,犯了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被革除爵位退回本支。老庆亲王荣林的其它儿子们。随即为了争夺这个贝勒爵位,展开了残酷斗争,惹恼了韶光皇帝。干脆将爵位降了六级,越过贝勒、贝子及四类“公爵”,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接降为相当于一品武官的镇国将军,而且是其中最低的三等,勉强维持荣林的祭祀而已。这种政治待遇上的高台跳水,往往能在瞬间摧毁一个簪缨世家。根本不需要等候“富不过三代”的时限。
荣林的第五子缅提承袭这个“三等镇国将军”的爵位。吊诡的是,老庆王家的这个爵位,似乎被诅咒了一般。谁承袭谁就断子孙,缅提死后又断香火。这回,轮到了其六弟缅星的儿子宜邝,过继袭爵。爵位则按规定递减为辅国将军。相当于二品武官。
宜邝承袭了辅国将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敬亲王宜欣腾房。老庆亲王荣林的府邸原是权臣成坤的老宅,成坤毕竟曾是大乾国的首富,而其子又娶了全隆皇帝的女儿,成府因此又可享受公主府的级别,规制特别宏伟。宜邝以二品级身份,住在这样一座超级豪宅里,实在过于扎眼。极不相称。或许,老庆王家风波不断。香火不旺,就可能是出于这种“伤福”的“逾制”。韶光皇帝下旨,老庆王府赏给了刚册封的敬亲王宜欣,这就是至今著名的敬王府,而宜邝则搬入了大学士齐山那座被查抄罚没的宅第。
说来也怪,搬了房子后,老庆王家的熊市行情,便到头了,开始春暖花开。一年后宜邝升到了贝子,十年后升到了贝勒,二十年后成为御前大臣并且赏加郡王衔。
但这对于宜邝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他最大的心愿,是重振家门,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在那些风光无比的近支皇室子弟面前,宜邝就如同草鸡之比凤凰。大主宰
,108但草鸡也有草鸡的优势,特别谙熟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特别能办事,特别能察言观色,尤其特别能伏低做小,时刻准备着跃上枝头亮亮翅膀。
宜邝便是这样一只草鸡。
林逸青在园子里同被当成“人质”的妻儿团圆的消息传出,宜邝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刻意的想和林逸青拉起关系来,但又苦于担心言官参劾,他最终没有能够和林逸青碰面,只是派人送去了一些礼物。
而林逸青收了礼物之后,却并没有和他私下里见面的打算,而是不久之后便离开了京城,令宜邝大失所望。
但是他并没有绝望。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看错人!
自己送林逸青的礼物虽然算不上十分贵重(价值其实也是不菲的),但林逸青只要收下了,便绝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完事了!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莫名的感到不安。
“老爷,老爷!林爵爷那边儿着人送来了礼物!”管家兴奋的声音从外边响起,显然管家是非常熟悉这位四十多岁的贝勒爷的心思的。
“什么!来人在那里?快快有请!”
“正在前厅奉茶!”
“慢着,我亲自去见他!”
当换过衣服的宜邝来到前厅时,看到的是一位年轻的文士,文士见到宜邝,立刻上前行礼,态度十分恭谨。
“邝贝勒爷,我家林爵爷托我给您带好,并奉送贝勒爷一点儿新奇的物件,还请贝勒爷笑纳。”来人说道。
“林爵爷太客气了!”宜邝注意到桌子上摆放了两个小小的方形木箱,不由得有些奇怪。
象是明白宜邝的心思,来人也不多说,打开了两个小木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摆在了宜邝的面前。
这是两个筒形的玻璃瓶子,其中一只瓶子里装了一半的水,水面上浮着一只细长的带着烟囱的小船,另一只瓶子里则装满了水,水里悬浮着一条鱼一样的小船。
“这是我家林爵爷送给贝勒爷的礼物,这一条是现下西洋法兰西国最新式之鱼雷艇,这一条是美利坚国最新式之潜水艇。”来人说道,“听说贝勒爷有心为船政出力,我家林爵爷特意寻得此等船模,奉送贝勒爷,以助贝勒爷成功。”
听到来人说的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宜邝不由得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想为船政出力了?但听到来人话里似有深意,他并没有多问,而是微微一笑。“林爵爷当真是有心人,这份厚礼,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大主宰
“这盒子里,还装有图表,贝勒爷一看便知。”来人微笑道,“祝贝勒爷光大船政,财源滚滚。指日高升。”
来人说完,便行礼告辞,宜邝也不挽留。当下命人封了一包银子,送与来人,并亲自送来人出门。
送走了人之后,宜邝回到了前厅。拿起瓶子。仔细的看了看,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晃动,瓶里的小船都不会翻倒,不由得惊讶于西洋人的手艺高超。
但林逸青送自己这两条小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宜邝放下了小船,打开了装船的小箱子,取出了里面放着的一本薄薄的册页,他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册页里面画的是两条小船的详细线图,还标有数据。以及相关的文字说明,好似给小孩子看的图书一般,虽然宜邝对西洋船学炮说一窍不通,但看完之后,竟然对这两种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型出海鱼雷艇……大型出海潜水艇……船政?财源滚滚?指日高升?”宜邝回想着送礼的人和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心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妙啊!这个林逸青,果然非同凡人!这礼回的可是大啊!”宜邝一下子想明白了林逸青的用意,不由得一拍大腿,“果然不旺了我一番心思!”
“事儿成了,真得上门拜谢才行啊!”
“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来的,就得看我自己个儿的了!”
看到贝勒爷又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自说自话,管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翌日,敬亲王府。
“什么?邝贝勒递牌子进园觐见?”敬亲王听到报告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为的什么事儿,知道么?”
“应该是和船政有关。”齐布琛不动声色的答道,“我暗中差人打探,林逸青送了他两条船模,他已携进园中进献,估计是他想要去船政任职,是以先去皇太后那里游说。”
听到齐布琛的回答,敬亲王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他是想要借着船政为晋身之阶呢!呵呵,不过,就他的脑袋瓜子,恐怕是想不出这个道儿,估计是有高人指点呢!”敬亲王笑道,“只是他那种提笼架鸟飞鹰斗狗之辈,哪里懂得什么船政!别到时候误了船政的事儿!”
“王爷说的高人指点,这个高人,是林逸青?”齐布琛平静的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敬亲王点头道,“只有他想得出这等办法来,也不知道宜邝那家伙给了他什么好处,要他帮忙出的这个主意。”
“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有不少好处,邝贝勒虽然无能,但毕竟是渤人,如此可防疆臣独大,此前林义哲把持海军,朝中便甚以为忧,所幸林义哲一心为国,不图私利,而后有海军衙门之设,海军之权统归中枢,解了林义哲海军兵权,这才免了藩镇之祸。”齐布琛说道,“林逸青想是知道当年的事,所以才弄了这一手,为的是要朝廷对船政放心。”
“嗯,这样一来,有咱们渤人参与,这船政便不会仅为中原人把持了。”敬亲王沉吟道,“只是宜邝这人太过贪婪,我怕他去了船政,船造不了几条,反而把船政的钱全都贪掉了……”
“这倒也未必。”齐布琛突然笑了笑,“林逸青想是有钳制之法,呵呵,我倒是很想看看。”
“也是,本王这里,也是拭目以待,哈哈。”敬亲王也笑了起来,“只怕宜邝那家伙,干不了几天,就要脚底抹油了。”
敬亲王和齐布琛相对抚掌而笑,此时他们二人还不会想到,未来船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清绮园,永庆长春,大雅斋。
“想不到邝贝子竟然在这西洋船学上下了真功夫,这出海鱼雷艇和潜水艇说得头头是道,看样子是真打算去船政做出一番事业来了?”仁曦太后看着垂首站在那里的宜邝,微微一笑,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臣……知道皇太后忧心罗刹毛子犯我海防,是以……想为皇太后分忧,才留心了这西洋船学。”宜邝后颈间冷汗直冒。强自镇定的答道,“其实,臣也只是略知皮毛,到任后……还得多多学习才行。”
“你存了这个心思,还有这个志向,很好很好,咱们大乾现下。有才识的渤人太过缺乏,尸位素餐之人太多,往往给地方的中原大臣瞧不起。你去担任船政大臣,定要给咱们渤人争一口气,明白吗?”仁曦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臣定当不付皇太后重托!”宜邝知道仁曦太后这是准了自己所请,心中大喜过望。立刻跪下。连连叩首道。
“邝贝子,外间都传说你贪财好色,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你去了船政,只要干出成绩来,朝廷定然不吝封赏,可要是干不出成绩来,你可要小心了。”仁曦太后似乎看出了什么。没有让他立刻起身,而是警告了他一句。
“皇太后尽管放心!臣不在船政做下一番事业来。提头来见!”宜邝连连叩首道,“臣去船政,定然先造一批这等能出海见仗的鱼雷艇和潜水艇,充实海防,这一二年内,便请皇太后等着臣的好消息!”
“好!这便是你立的军令状了!你要是先把这两种船弄好了,我便实授你这个郡王!再有大事业做出,我再封你做个亲王!”
仁曦太后给出的奖赏目标实在超出宜邝的想象,他一听之下,竟然感到有些晕眩。
“臣……谢皇太后恩典!”
此时的宜邝,心里充满了对林逸青的感激。
数日后,朝廷下达谕旨,任命郡王衔贝勒宜邝为总理造船事务大臣,由礼部颁发虎钮银印,即日出京上任,原船政大臣何儒章实授福建巡抚兼任会办造船事务大臣。
当宜邝到达福州时,第一件事便是去林逸青府上拜谢,他来见林逸青,一是为表谢意,二是为了能在船政立足,向林逸青请示机宜,可当他见到林逸青时,却发现林逸青正在埋首读书。
“林爵爷,您这是?……”
“呵呵,让贝勒爷见笑了,我这不是还得参考嘛!”
陈伟从背包里抽出七弦诗琴来拿在手中,他一身洁白的军服配在一起与翠绿的草、晴朗的天溶在一起。他静静地望着起伏的草原站立着不肯再走。乔治王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知道好朋友这一会儿又要诗兴大发了。
他丢下身上的背包坐下去,沉重的身体“嘭”地一声将长草压倒大片。风扬起草原的清香浸润着旅者的心肺,透着几许清凉。陈伟用手在诗琴上弹拨,诗琴的音箱便发出几声低沉的嗡鸣。
“这一次想弹什么曲子?”乔治王子笑着问道。
陈伟回过头对他笑笑。从行囊中取出白银扣指戴在手上,五根细长的手指与厚实的掌缘便被闪烁的银光盖住。他向前迈出半步将两腿岔开站稳,扣指便在诗琴上飞快地跳动起来。清脆的琴声随着悠扬的风在绿色的草原上荡漾,陈伟亮亮的歌声便随之响起:“美丽的守护神啊,我是你忠实的仆人。应你的指引我来到梦想要去的地方。横亘在天边的草原,浅卧在西山下的城邦,一切是这样的安静,便如我想、便如我愿,是仙人居住的地方。用你的智慧开启我贫乏的思想,用你的光芒照耀我疲惫的歌喉。我要把这一切唱给四面八方啊我的神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您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诗人的守护神。我敬爱的耶赛妮娅,我的女神。我每天夜晚睡前崇拜的那颗明亮的星,我每天清晨起床敬拜的那颗明亮的星。”
乔治用手揪断一叶肥大的草叼在嘴里,从鼻孔中轻声地哼唱陈伟的调子。他不喜欢陈伟的这首诗歌,在他看来陈伟属于比较没有天才的那类诗人,每一首诗里面都要赞美他的女神,翻来掉去什么美丽的动人的容貌绝伦倾国倾城。但他喜欢听他的弹奏,陈伟灵活的指尖掌缘敲打在诗琴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真的是如雨滴敲檐上,在这片空旷燥热的草原上听起来会感觉到一种爽心的清凉。陈伟的那只七弦琴是不多见的宝物,陈伟的弹奏技术也是不多见的高超。过些日子便要分手了。乔治莫名的感到一丝惆怅。
他回头看一眼陈伟,后者正坐在草丛中誊写刚刚创作的诗歌。天上的日光晃动一下,山坡下的草丛无风自摇起来。乔治缓缓地用手握紧长刀的刀柄,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片草丛。呜地一声闷吼,瑟缩的风骤然变冷,乔治长身而起,手中的长刀嗡地一声弹出鞘外。他向前跨出一步,用自己魁梧的身形挡在陈伟的前面。陈伟怔了怔,一手提着笔问:“有野兽?”
乔治没有回答。寒冷的气息从草丛中渗透出来直扑在他的脸上、手上。他感觉得到那潜伏的动物带着一股腥风,这绝不是一般的猛兽。乔治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长刀被阳光映照出一片眩目的颜色。
陈伟倒是不象乔治那样的紧张,他收起了笔和纸,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拔出了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