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出奇地晴朗,太阳炽烈难当。梦珠拉着朱永兴的手,走到河边的小树林里。在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草丛中繁星似的野花炫耀着各自的色彩,而芳香的气味在酷热中溶解挥发。远处传来不清楚的人声,越发让这里显得静谧。
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可以靠着后面的树,而保持的距离可以让两人轻易地拉着手却又不那么亲密。偶尔有风吹过来,树叶子就哗啦啦地响一阵子,让人身上油然轻快起来。
“自十一岁后,阿珠和很多族中姐妹便不得参加跳花场了。”梦珠略显遗憾地苦笑了一下,歪着头说道:“都被关在竹楼里,阿爹还派人看着,只能听着远处的乐声和喧嚣,着实闷得紧。”
“阿珠能歌善舞,却不得展示,确实很可惜。”朱永兴随口安慰了一句,脑子里却在想着入滇以后的事情。搜索着记忆中的资料,他力求在历史的缝隙中插手,从而得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梦珠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地跳了起来,在朱永兴面前歌舞起来。
“坐久爱把歌来唱,写字爱把墨来研。把墨水研写细字,把歌来唱放宽怀。听妹唱歌郎也唱,听得风吹木也弹。口快接得歌来唱,听风莫得随风凉……”伴着婉转柔糯的歌声,梦珠向朱永兴展示着自己迷人的舞姿。
舞姿非常好看,朱永兴暂时放下心事,不断颌首赞赏。梦珠向上的手掌心托起,垂下的另一只手要反扣过去,还带有把一条小腿甩起的动作。她的小腿发肓得十分迷人,身材也婀娜多姿,手腕和脚腕上的银制环镯,在她舞动的时候,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显得美妙异常。
“好男得了好女配千年长寿万年久;配成鸳鸯山海固结成鸾凤地天长。”梦珠的舞蹈结束了,拉着朱永兴的手,望着朱永兴笑殷殷地唱道:“听妹唱歌郎也唱,前世所修着通行。郎不开口妹心慌,只怕莫命配得郎。”
这丫头,明知我不在行,却故意用对歌来调逗试探我。朱永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心说几句海誓山盟,却又觉得煞风景,太俗。
梦珠的眼神清澈柔媚,仿佛是晨曦里的海水,让朱永兴不由得被深深地吸引。在流水声中,在树荫下,在微风里,眼神已经代替了语言,在进行着心灵的接触。
朱永兴有些惶乱起来,他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难以抵抗那眼神中的魔力,只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幸福莫名的波浪的冲激下簌簌发抖。他张开了手臂,说不上是梦珠扑过来,还是他将梦珠搂入怀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怀里的温躯玉体让整个世界变得光华灿烂,当然,那应该是朱永兴的心灵世界,一种神秘的感情正浸入了他的血脉。相拥相偎,喁喁细语,梦珠的美丽和温柔似乎净化了朱永兴的思想和感情,增添了他的勇气和力量,让他觉得奋斗更有意义。
拼要拼个壮烈激昂,杀要杀个痛快淋漓,爱也让它来得激情四射、无怨无悔吧!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赌博,爱情更是如此。谁都无法预测将来,谁都不知自己此时的选择在若干年后到底是对是错。
但在爱情来临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无悔,不要放过每一次机会,不要因为爱情可能会灼伤我们而没有追求的勇气,至少她会让我们在年老时有美好的回忆,至少她会让我们告诉自己我曾经爱过。
朱永兴把梦珠拥入怀中,就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个纯洁、美丽的女孩的守护神,要让她一辈子幸福,要让他和她的后代都快乐幸福。而只有打出一片自由安乐的天地,他,她,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才能够得偿所愿。
朱永兴不是生来便有改天换地的志向,环境所迫,自身安危,再与个人的幸福联系到一起,这种誓要扭转乾坤的勇气才会与日俱增,直到变成他要为之英勇奋斗、终生不渝的最终目标。
“亲爱的去花间里
玫瑰花开,娇艳独妩媚
亲爱的,你张张嘴
沉醉花香,感觉伴雨飞
转眼间,雨花飘散
俗世辗转飞舞未觉累
无对错,也休顾虑
爱的春天沾满泪水
我俩醉花荫翩翩展翅飞
留住这春光人间里
烦愁已别去
一生几多泪
都交给开心欢笑来面对
我俩醉花荫不觉红叶坠
莫负这春光多少岁
凡尘岁月里
抛开世间事
来伴你一起飘去亦无悔。”
在刻意压低的浑厚的男人歌声中,梦珠沉醉地依偎在朱永兴怀里,两只大眼睛眩射出热切的光辉。她的表情,她的神态,她的偷笑,她的娇羞,无一不在说明一个深陷爱河的少女的特征。
温存和轻松是短暂的,在前途未卜、道路漫长的大形势下,或许是缓解朱永兴心头重重压力的一种调剂,但绝不会成为他全部的追求。
而关系的进一步亲密,使梦珠不仅成为了朱永兴与猛山克族沟通联系的可靠桥梁,也逐渐成为朱永兴不可或缺的机要秘书。写毛笔字,对于朱永兴来说是目前难以克服的困难,梦珠则是解决这个困难的钥匙,也是朱永兴目前唯一能够信任的执笔者。
宗室的身份异常重要,虽然朱永兴有做贼心虚的担心,但却有着清醒的认识,只能硬着头皮伪装下去。时不我待,从最底层奋斗而起固然令人钦佩,可大厦将倾的形势却没有留给朱永兴充裕的时间。
到现在,朱永兴应该庆幸没有朝廷的官员随行,否则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揭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狠下心来,用杀人灭口来实施自己目前的计划。
至于那个太监赵国维,作为一个见证,是必须存在的。朱永兴刻意地让族长思威把他安排在别处,尽量先不与他直接接触。给赵国维的信息也是朱永兴希望他相信,并要他在日后予以传达的。
老天保佑!就让一切从刀光血剑中开始吧!当几天后,朱永兴在一队猛山克族精壮的护送下出了寨子,沿着山路越走越远时,他不由得回首眺望,发出了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