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就应该去驰援其他门派,而不是担心万法门吧?”算君好不掩饰自己的讥笑:“现在的万法门,才是整个神州最安全的地方啊!”
冯落衣语塞。
陈景云要做最后一破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的。只是,无论是阳神阁还是万法门,所有的分析报告都显示他的情况并不乐观。这种突破,没什么把握。
对于这种成败本就在五五开的突破中,若是有一点儿意外——比如说,万法门哪个地方爆炸了之类的,陈景云心思稍动,说不定结果就大不一样。而从神京的时间显示,那个最可怕的谪仙,有这个手段。
所以,为了保险,陈景云的恩师华若庚亲自出面,请求其他正闲散的逍遥出面。阳神阁的魂魄之元、元神之网都到了。另外,奔雷阁也到了一人。而万法门自身更是广召散居在各地的宗师,以应对不测。
由于天萳之事后,天择神君和卧神先生两个还在天萳那边,考察天萳生态与演化,希望将那方天地的生灵纳入自己的理论,所以,偌大天灵岭,现在也只剩下一个逍遥修士。反观万法门,出来前来应援的其他人外,光是本身,就有歌庭派的数位逍遥在,更遑论地下还有一个弥。
万法门确实是整个神州最安全的地方了。
冯落衣只是想将算君轰走。
“若是真个有内应让他知道这一切,我们都觉得他会抓紧机会除掉一个马上就要踏出那一步逍遥,而不是跑过来打杀几个还要百十年才能证道的逍遥。”冯落衣摇头:“看不明白啊……”
“谪仙都是一些疯子,他们想什么,不用明白。”算君道:“我只问问你,最近几年,仙盟在你这个蠢货的白痴调令面前,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究竟被渗透到了什么地步?为什么我们在他们面前就好像什么情报都藏不住一样?”
“谪仙的布局,说不定都有好几百年了。”冯落衣冷然道。
“陈景云将要成就逍遥的消息,可是最近的。”算君嗤笑:“现在世人都觉得他不跌落境界就算赚到,知道他将要突破的,除了我们这些人,就只有他的至亲。而根据报告,好像这个消息就是他女儿告诉了你的弟子……”
“脏水还要往我这边泼?往王崎身上泼?”冯落衣冷眼看着他。
“你觉得呢?你的门下,似乎也没有你想得那样可靠。”算君继续讥讽:“那个家伙有几分天分,我还听欣赏他的。但是,他身边可未必都是信得过的人。”
“如果不想挨几发天剑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回万法门去!”冯落衣真的被这个特地来胡讲蛮缠的家伙气到了。
“这个先不提好了,那么天萳呢?为了支撑天萳,你从天灵岭、玄星观、山河城抽调了多少宗师?如果玄星观观星殿或者山河城地动台还有炼虚圆满修士当值,那这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若是还有闲散的宗师路过,或许你弟子也不会失踪——而且据我所知,天萳的事情,也用不到那么多宗师。你就为了帮助当地人重塑天地,所以生生多派了三倍的人!而且,还净是从神州本土派过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那件事的意义!这不止牵涉到我们!人族,还有龙族!”冯落衣出离的咆哮:“滚回去!算君!”
庞家莱却不怕对方的威胁,道:“好好想想吧,苍生国手,就连你引以为傲的暗部,实际上都是问题重重!”他扭头便走,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想想吧,冯落衣,弈天之算?在我看来,不过尔尔。”
——这种时候了,那个老混账还在想着离宗与连宗的征战?
冯落衣分身周围的石板无声的开裂,空气则发出清脆声响。他心中的愤怒已经到达极致了。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不顾大局、任性妄为混账玩意,时刻看着自己,期待自己失利……
但是,在心中愤怒平息之后,冯落衣心中却多出了一丝悲哀。
——为什么就连这个等级的事情都会叫人知晓了去?仙盟真的如此不得人心?
难倒,真的要杀出血雨腥风吗?
“你在仙盟当中的内应,还真是有点本事啊。”王崎毫不在意的坐在“真阐子”的对面,道。
在今法仙道之中,捡到古法修残魂的话,一般是要申报的,私底下给古法修残魂铸造躯体的事情,更是严令禁止的。据传,现在仙盟都有上百个戒指老爷爷项链老奶奶登记在案——王崎当时就觉得,这跟大型犬饲养许可似的。
所以,知晓王崎和真阐子之间关系的人,并不罕见。
而真阐子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历史人物了——他可是今法修崛起之间挂掉的最后一个古法大乘。之后的圣婴教诸多神道修士与圣帝尊,都是亡于今法修之手。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历史人物,作为曾经的绝顶高手,他还是有影像资料留存的。知道真阐子长什么样子,也不奇怪。
倒不如说,王崎面前的“真阐子”本身才是古怪的。
他花白的头发是抹了头油,锃光瓦亮,几乎能当镜子用了。头发就笼在身后,束成一根鞭子。而他的身上,也是绝对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服饰——西装,鼻梁上还驾着一副装饰用的黑框茶色眼镜而在神州,眼镜类的物品多半就是瞳术、神瞳的辅助法器,不经罕见,而且也没有眼镜腿,造型与地球的眼镜完全不同。
总而言之,除了脸之外,这个家伙完全就不像是这个宇宙的产物。
“你是谁?”王崎上下打量敌人:“怎么称呼?基于我印象的产物?”
“称呼?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若是非要给我一个称呼,那就称我为‘神灵’吧。”
“呵呵。”王崎毫无起伏的笑了两声:“神灵?难倒你也要告诉我,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真阐子”,或者说神灵,点了点头:“确实,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我说你个白痴,你弄个白骨遍地,或者冤魂漫天,或者干脆弄一条黄澄澄的河流,弄个桥,或者拉个三头犬——哪个不比这儿强?”
神灵耸耸肩:“谁规定了死后的世界一定得是那样呢?说到底,你作为一个生者,并没有见过你死后的样子吧?”
“那样比较有传说的感觉。”王崎道。
“说到底,生者的世界,并没有关于亡者的信息。从没有亡者将这里的样子告诉生者过。”神灵道:“所以,你怎么能够说,死后世界不能够是这个样子呢?你这样太武断了。”
王崎气笑了:“哟呵,居然还学会民科或者民哲口吻,懂得理客中了?在我杀过的古法猴子里,你是最有水平的。”
“你这样一味的相信一边,真的好吗?你真的相信自己掌握了真理吗?”神灵笑道:“少一些主义之争吧。你这样,又与狂信徒何异”神灵笑道:“而且,你也没有证据否定这真的是死后的世界,不是吗?不要被过去的经验所迷惑。对于生者来说,一个不可接触不可观察不可感知的死后世界,确实是可以不予讨论的,但是你现在死了呀!你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呀!”
“确实啊,如果亡者的意识无法接触生前的世界,那么还真有可能存在一个死后的世界。”王崎道:“可是,这个死后世界,与某一部虚构作品一模一样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和‘这是幻术’的可能性相比,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我自然要有限考虑可能性更大的那一边。”
“这个世界的样子,是根据你自己的心灵来呈现的。你认为这里应该是什么样子,这里就会是什么样子。”神灵笑道:“你自己觉得这里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你这不久是相当于在告诉我,我现在在一个幻术里,幻术的内容都是根据我自己的内心来呈现吗?”王崎讥笑道。
神灵道:“你心中毫无敬畏。”
“若是‘敬畏’便是要向人类编出来吓唬自己的宏大概念下跪,那我还是做一个狂妄的人好了。”王崎道:“还有,你想要用这首手段动摇我的道心,未免太儿戏了一点,知道吗?”
“我并没有想要做那些事情。”神灵微笑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基于某一套逻辑而建立的判断。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不是某个伟大存在在你脑海当中种下的执念呢?归纳演绎?黑天鹅与白天鹅之辩,记得吗?还有,凭什么你一定要求一个结论必须具有‘可证伪性’呢,我……”
他突然闭嘴了,因为他发现王崎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继续呀,继续让我享受一下智商上的优越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