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鲁先一步到达了营地,之后他的重装步兵才陆续集结完成。在左右点亮的火把照耀下,奥鲁眯了眯眼睛,看清营地前方那道独立于黑夜下的身影。落在奥鲁眼里,这道身影是那么骄傲、狂妄。只身一人,竟敢站在军营前方,这可比什么耳光都响亮。
爵士已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了,他抢过一根火把,朝那道身影丢过去并喝道:“什么人!”
火把落在地上,犹末熄灭。火光里,那道身影移前,于是一头银色短发折射着火光,宛如苍炎般燃烧飞扬。那如岩浆般火红的瞳孔中,映出奥鲁爵士吃惊的脸。
男爵不由退了一步,失声道:“你就是那个艾伦?”
他们还没见到过艾伦,只不过从之前指挥官的描述,以及诸多传闻中,已经了解到这个对手身上某些耀眼的特征。例如那头罕见的银色短发,还有如同红宝石般的双眼,以及那把曾斩杀杜鲁夫的漆黑战刀。
所以现在一见到艾伦,奥鲁就把他认了出来。
艾伦像是没看到男爵后头那些铁罐头,更没看到营地中的军马开始朝这个方向调集。他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聊天般淡然道:“晚上好,奥鲁爵士。”
奥鲁的心情可绝对谈不上好,艾伦人在这里,本身便是对他以及军队最大的蔑视。奥鲁爵士那敏感的自尊正受到最大的考验,要不是艾伦先斩杜鲁夫,再败托门,已经盛名远播。否则他现在哪能按捺得住,早冲杀上去了。如今却只能沉住气,道:“这个夜晚的确很美妙,艾伦爵士的行事果然出乎常人的意料之外。我来猜猜,艾伦爵士肯定在这附近另有布置,然而独自一人前来,是想引我等出营,好一脚踩进你的陷阱了。我说的可是?”
“奥鲁爵士真是个谨慎的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在这里的确只有我一人。我有个提议,奥鲁爵士不知可敢接受我的挑战。我可保证在分出胜负之前,绝不离开此地。”艾伦将刀匣放下,从里面抽出了千均。
奥鲁嘿嘿一笑,道:“艾伦爵士真会开玩笑,两军交战,胜负岂由一两人决定的。”
他这话说得堂而皇之,可实际上谁都听出奥鲁心生怯意。这倒也怪不得他,奥鲁自问比托门强硬三分,可也终归有限,且比不上杜鲁夫。连饿狼爵士都被眼前这少年斩杀了,自己出战不过平白丢脸而已,干脆找了个借口回绝。
艾伦突然不再看他,抬头望向天上的银月淡淡道:“如此看来,子爵领虽大,可真正的勇士寥寥无几。杜鲁夫倒算一个人物,托门男爵虽知不敌,却为了领民出战,也算一个。除此两人,我竟再看不到第三个了。”
这下别说奥鲁,就连旁边那些重装步兵也觉脸上无光。只不过他们脸都藏在头盔里,倒是看不到表情。奥鲁脸上就精彩了,瞬息间数种情绪交替出现。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被艾伦奚落,他真恨不得在地上挖条缝好让自己藏起来。
当下闷哼道:“重装兵团,把艾伦爵士留下。我倒要看看欧班伯爵肯为他付出多少赎金。”
重装兵们齐声呐喊,艾伦却哈哈一笑道:“奥鲁爵士既没胆量接受挑战,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掉头就跑。
奥鲁一怔,随后叫道:“把战马带过来,不能放他回去!”
即使知道艾伦不会蠢到落单,可奥鲁相信他拉不来一支大军。而自己这边上千战士,若连这样也不敢追上去,以后也没脸见人了。很快士兵牵来战马,奥鲁跳上马去,和重装兵团一起策马追上。他不相信艾伦那两条腿,还跑得过战马这四条腿的。
奥鲁刚带着重装兵团离营,突然营地后方就响起了呼喊声。刚来到营门前的莱福斯,只能闻声折返。才至营地中部,便给他旗下的指挥官拦了下来。
“大人,您不能到哪边去。”指挥官苦笑道。
“发生什么事?”莱福斯只觉今晚说最多的便是这句话了。
指挥官皱着眉头道:“是敌方的强者,他们从左面的山崖滑下突袭,我们的士兵措手不及下,已经被他们杀进营中。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组织了几道防线把他们拦下来,现在正准备调动兵马围攻他们。”
莱福斯黑着脸说:“有几个人?”
指挥官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人就杀进我们的军营,难道我们的士兵都是纸糊的吗?”莱福斯怒道。
指挥官苦笑道:“可他们每人都至少是您这种程度的强者,里面一个使双刃的少年实力更是强横……”
话音末落,营地后头便响起气浪破空的锐响。莱福斯抬头看见,正好看见一道湛蓝的光/气横过营地,其间点点光芒闪烁,望之有若群星荟萃,星河模亘。那种深邃浩瀚的气息,若星宇垂落,果是不凡。
“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看到他们的尸体!”莱福斯沉声道。
可惜,当指挥官想收拢包围圈困住这几名来犯强人,他们却十分敏锐。察觉到指挥官的动作,先一步强行突围而去,只留下了五十名士兵的尸体。
损失虽不算多,可却无疑扇了莱福斯一巴掌。更让男爵无法接受的是,在这几名强者离开后,在天亮之前他们又受到了一次袭击。这次袭击由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部队组成,指挥官设置在营地外的哨兵全然起不到警戒的作用,直到被敌军摸上才发现。
一次激烈而短暂的战斗后,对方迅速离开,这次则是双方各有死伤。
可接二连三的攻击,却让营地里所有士兵都提心吊胆,无法安心入睡。到得第二天天亮,人人精神萎顿。莱福斯也没睡好觉,他走出营帐,突然想到奥鲁和他的兵团彻夜末归。
这时营外一阵人声响起,有士兵向爵士报告,原来是奥鲁回来。可和他一起回来的重装兵团只剩下十几人,莱福斯吓了一跳,怎么去追个人,奥鲁竟然损失了三分之二的精锐力量。
见到奥鲁的时候,莱福斯无法把眼前这个双眼黯淡无光,满脸颓废的男人和奥鲁联系在一起。他和奥鲁一起走进营帐,打发士兵离开后,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奥鲁苦笑,昨夜发生的一幕似在眼前闪过。
蹄声如雷,在荒野上回荡着。虽然因为取马的原因而落后了少许,但就像奥鲁所预料一般,艾伦在这种地势平缓的荒野根本跑不过战马,很快奥鲁就看到月色下狂奔的那道身影。
那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总给人下一刻就会体力不支倒地的感觉。可艾伦一直往前跑着,就像体力用之不竭一般,即使在战马的追逐之下,他依旧跑过了这片荒野,一头扎进了树林里。看到树林,奥鲁犹豫了。在夜晚深入树林,地势复杂,无异给了艾伦各个击破的机会。
可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归的话,大概会成为其它爵士嘴中的笑资。奥鲁咬一咬牙,便要冒险入林。可这时,艾伦却从林里又钻了出来,而且身后多了十来人。他们手上拿着类似火/枪的武器,不过外形比常见的火.枪要粗犷许多,简直就像一门门可以拿在手中的小型火炮了。
尽管看到艾伦的人马手上拿着从末见过的兵器,但已方依旧占有人数优势,奥鲁没有犹豫发动了攻击。重装兵团组成进攻阵形,数十匹战马一同冲锋,浓浓的杀气席卷而去。
按照奥鲁的计划,只要重装兵团挨过第一轮的攻击,一旦接近对手,那时便是艾伦的死期。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只看到艾伦重刀一指,接着冰冷命令:“烈火飞弹,三轮覆盖攻击!”
接下来,那些粗犷的枪械表面光纹流动,接着一颗颗明亮的火球横过大地,如同流星雨般不断砸在重装兵团中。接二连三的激烈爆炸彻底照亮了夜幕,爆裂掀起的灼热气流,甚至刮到距离兵团足有二十米开外的奥鲁身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三十来颗火球,密集如雨地一轮轰炸后,重装兵团就倒下了一片。
这些精锐身上的厚重盔甲不至于被炸破,却也裂痕处处。重要的是,套在一身铁罐头中的战士生生给震死在里面。特别是位于轰炸中心的那几名步兵,尸体甚至被火焰烧得面目全非。只有外圈半数步兵只伤不死,然而随着地面悄然浮生三个光斑后,接连三道黑红色的火柱冲了起来,将十来名刚好位于光斑上的步兵掀飞。
当他们和战马落到地上时,已经变成具具尸体。
奥鲁爵士无法相信自己精心打造的重装兵团,就这样被对方三两下吃掉了大半。他胆战心寒地收拢余兵,再不敢发动攻击,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折返营地。
“事情就是这样。”奥鲁沮丧地道:“那些古怪的枪械,我敢发誓帝国正规军配置的改良步枪也没有这种威力。而且很奇怪,在那些枪械射出火球时,我明显感觉到了源力的波动。”
莱福斯合不拢嘴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是可以驱动源力的武器?这样的武器,可连帝国的武器工房也造不出来吧?”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下次再遇到他们的时候,不要贸然冲锋,否则我们将面对堪比连射火炮的火力威胁。”
莱福斯重重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奥鲁几句,这才离开。
军队在一个钟头后拔营启程,这次行军还算顺利,可在要经过一条前往落日城必经的山道时,军队却不得不停下来。拦住大军脚步的,便是眼前这堆由碎石、断树以及以吨计的沙砾所形成的障碍物。这堆障碍物大如一个小山包,就这样堵死了山道的入口,让莱福斯一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用说他也知道,眼前这堆障碍物是艾伦留给他们的礼物。军队当然可以绕过这条山道,迂回穿过不远处一座森林,从另一个方向前往落日城。可如此一来,就得耗费多四五天的功夫。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要想想昨夜艾伦和他的人马三番五次的袭营,就知道一旦进入森林,更给了对方灵活游击的机会。
莱福斯和奥鲁商量过后,决定在此暂时休整,同时让士兵清理障碍物。他们算是成了惊弓之鸟,特别是奥鲁,昨夜重装兵团的损失算是把他打怕了。他宁愿多花些功夫,也不愿意改道穿过森林,再给艾伦偷袭的机会。
这天直到傍晚,障碍物清理了大半。看这样子,大概明天早上就可以清理完毕。这样一天下来,士兵又累又渴,很多士兵已经嘴唇干裂。再这样下去没有水喝的话,士兵大概连战斗的力气也没有。莱福斯一合计,只得派人去附近寻找水源。还好旁边有条从森林里流伸出来的小河,尽管每次汲水的份量有限,可也暂缓了军队缺水的危机。
到了晚上,两位爵士加大了守夜的力量,更多的士兵安排值夜,且着重保护他们剩下不多的粮食,生怕又让艾伦一把火烧了。就这样过了大半夜,见一切风平浪静,两位爵士才放心休息。可刚躺下不久,莱福斯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他睁开眼睛,营帐的地面正流过一片灰烟。
爵士以为军营哪里着火了,连忙穿帐而出。可夜色下营地不见明显火光,倒是有一大股浓烟从前方滚滚而来,蔓延过整个军营,呛得士兵无法入睡,到处都是咳嗽的声音。烟越来越大,营地中能见度下降了许多,人在其中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吸入太多浓烟。
莱福斯用手帕捂着嘴巴,含糊地叫道:“去把指挥官叫来!”
命令刚下去,营地后方响起了大片人声,听得莱福斯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知道那肯定是艾伦发动的又一次袭击。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