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壮实在江家坐了一阵儿,见江舜诚父子还没回来,索赶着马车去必经的路口候着。近中午时分,江书鹏先回家,刚至路口,田壮实就瞧见了,立即请了他去王府,江书鹏当即令轿夫调头去了左肩王府。
一会儿,又得遇了江舜诚,田壮实就陪着江舜诚一起去了。
回来得最晚的是江书鸿,最近几户部与刑部一起清理崔家的家业、财产,要一一清点入收没国库,他又在户部任侍郎一职,故而回来得晚些。
一到家门,沈氏就迎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怎没去左肩王府?”
江书鸿一愣。
沈氏道:“小姑子那边出事了,父亲和三叔都去了。”
他才是家里的长子,素妍那边出了事,应该请他这个长子才对,江书鹏不过是第三子,凭什么请他不请他这个长子的?
江书鸿立时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出了甚事?”
沈氏就把田嬷嬷今儿去左肩王府撞见的事给细细地说了一遍。
江书鸿立时就大叫起来,指着沈氏道:“上回,老王妃把小妹欺成那般,你这个做大嫂的就只顾自己贤名。定是伤了她的心,这回不让我出面,直接请父亲和老三了。”
老王妃搜素妍闺房那次,三房的何氏不还跟着在左肩王府大闹了一场。许是素妍觉得三房比他们大房靠得住。
这回子,江书鸿怪是沈氏,说她没出力。伤了素妍的心。
沈氏嚅嚅地道:“那事……已经过了那么久?”
“怎么久了?至今还有百姓在议论这事呢。”江书鸿冷冷地反驳,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才是江家的长子,嫁出门的妹妹。那也是他们的妹妹,是江家的女儿,受了欺负,不找他这个当大哥的。倒找三房江书鹏出面了,这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一定说他这个当大哥的做得不够好。
他已经让素妍失望了一回,这回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不知道便罢,而今已经知道了,怎么也得过去瞧瞧。
好歹,也得让老王妃和叶家表小姐讨个说法。
这回是给辉世子扎绣花针,那当多大的孩子。还不到四个月呢。哪里经得住她们这般算计。
对。一定得给老王妃姑侄俩一点厉害!
否则以为他们江家人都是不管用的!
定是上回闹得不够凶,她们才敢再做出这等事来。
江书鸿不待细想,大喝一声:“来人!备马车!告诉传嗣、传业。马上随我去左肩王府。”
沈氏并没有阻止,他们要去给素妍撑腰。这在皇城,但凡有娘家的,亦都是如此,还有的直接追到姐妹婆家,将姐夫妹婿给暴打一顿的都有,目的就是了为震撼虐待自家姑娘的人,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人。
父子三人乘上马车,摇摇晃晃去了左肩王府。
江书鸿下了马车,自大门而入,一脸怒容,提着袍子神色匆匆,路上的时候,也与传嗣、传业兄弟俩交代好了“到了王府,做得凶些,你们就这一个亲姑母,她待你们也是好的,出了这种事,我们江家人就得拿出个样子来,让老王妃再不敢欺人。”
传嗣、传业听说后,也是生气非常,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真真是后娘、继母一般的狠毒,居然对个孩子下手。
江书鸿一近静苑,有小厮要去通禀,他一声大喝“不用通禀了!”直接杀往静苑,人未到,就大声道:“琰王爷,今儿老王爷合着叶五姐儿害辉世子的事儿,你好歹得给个说法!是不是当我们江家没人了?先欺妍儿,这回又欺上辉世子了!”
老王爷正与江舜诚相谈甚欢,冷不妨传来一个声音,二人都愣住了。
宇文琰一脸歉疚地垂着头。
江书鹏似笑非笑,看着江书鸿领着传嗣、传业怒气冲冲就进来了。
江书鸿先是一阵错愕,这是讨说法的样子?他扭头审视了一番,“老王爷在正好!你且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亲祖母合着娘家侄女给自家孙儿扎绣花针的,耀东才多大,还不到四个月呢!听说把孩子的后背都扎成马蜂窝了。”
江舜诚一脸惊色,不可思议地将视线移向宇文琰。
江书鹏更似听说了最大的奇事。
老王爷原先的笑意全无。
江书鸿莫名了,不是讨说法的?那素妍请江舜诚与江书鹏来做什么?
传嗣反应倒快,惊呼一声:“祖父和三叔父还不知道么?今儿一早,田嬷嬷奉命过王府探望,正巧撞见这事儿。小姑姑怕祖母听了着急,叮嘱田嬷嬷不许告诉她老人家……”
江舜诚冷着脸,仿佛伤孩子的人是宇文琰。
老王爷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宇文琰低头算是默认。
老王爷提高嗓门,“来人!把辉世子给本王抱来瞧瞧。”
青嬷嬷听说老王爷要瞧孩子,又听说江家大房的人都到了,把今晨叶海月当着老王妃扎绣花针的事儿给捅出去了。
此刻,耀东刚吃了,还赖在亲娘的怀里。
许是今儿他受了伤,素妍这大半格外的宠溺他,就这样抱着他瞧。
青嬷嬷进了偏厅,问:“王妃,你瞧这事儿……”
素妍吐出四字“如此也好。”
老王爷怒了,便能快刀斩乱麻。
青嬷嬷道:“要不老奴陪娘过去?”
素妍定心细想,老王妃如此心狠手辣,不是她容不得老王妃,而是老王妃再也不能留在王府里,她仗着自己是老王妃的份,往后再住在王府,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她和孩子。
伤她,她可以忍。
但伤她的儿子,就不行!
必须要她们付出代价!
这次,她就来个狠的。
素妍抱起耀东,唤了娘,在青嬷嬷、白燕陪同下前往静苑。
走了一截,素妍放缓脚步,“青嬷嬷、娘,一会儿见了老王爷,有多严重,就说多严重,务必要惹怒老王爷!”
青嬷嬷点头,这一次,素妍要赶老王妃。
新怨旧恨,一古脑都涌了出来。
花厅里,宇文琰令下人添了碗筷,招呼江书鸿父子三个坐下。
素妍抱着耀东与老王爷、江舜诚请安,又与江书鸿、江书鹏问了好。
江舜诚问:“听说,老王妃合着叶五姐儿伤了辉世子?”
青嬷嬷看了眼娘。
娘会意,添油加醋,一脸惊慌地将早上的事儿说了,“王爷和王妃一早有叮嘱,让我们见着老王妃和叶五小姐就避着些,奴婢原想避着,可怎么也避不开,老王妃要瞧世子,叶五小姐又在那边唤着。奴婢和白莺姑娘只好进了凉亭,把世子抱给老王妃瞧。
叶五小姐拿了块糖果出来,约有姆指大小,要塞给世子吃,世子吃足了不想吃,又或是那糖果子有股子怪味,世子不肯吃,她喂了一阵,世子还是不吃。叶五小姐很生气,在世子后背拍了三下,嘴里说着‘叫你不吃’,世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青嬷嬷道:“世子平时不大哭的,却一直哭过不停。老奴与田嬷嬷就去了襁褓,又脱了衣衫,才发现……啧啧,老王爷、老候爷是没瞧见,那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针眼,冒着血珠子,连贴的衣衫都给染红了……”
素妍此刻抱着孩子,早上原是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这会子眼眶一红,又落下泪来,静默不语,只是流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瞧得江家的父兄一个个都揪紧了心。
老王爷没想老王妃竟是这等的心狠手辣,居然怂勇叶海月对个孩子下手。
宇文琰道:“父王,辉儿才多大,还不到四个月……到底怪我不是她亲生的,辉儿也不是她亲孙儿,原是怪不得她,谁让我是旁人生的……”
说到这事儿,老王爷大声道:“江舜诚,你令人给我送信,说阿琰的世另有隐,我正要问你呢?”
火啊!
更有疑惑,难不成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居然不是他的?
可宇文琰又说,他的亲娘不是老王妃。
江舜诚看了传嗣、传业:“这里没你们兄弟俩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传嗣不想走,望向江书鸿。
江书鸿点了一下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妃竟琰的亲生母亲,那他的生母是谁?
传嗣与传业起,抱拳告退。
兄弟二人刚出府门,就见那边街口移来两辆马车,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左肩王府出入的马车,车帘布上用黄丝银线绣着“左肩王府”,车檐四角挂着四只铜铃,饰有大红色的流苏,行走之间,叮叮当当好不悦耳。
待近了府门,婆子、丫头扶下一个中年女人,着一袭墨绿色的锦袍,打扮清素,看到她的脸时,兄弟二人怔得目瞪口呆,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容,瞧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竟与宇文琰有六七分的相似。
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对男子,长的约有四十多岁,留着漂亮的胡须,又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竟也长得和宇文琰极为神似。
江传嗣眨着眼睛,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和宇文琰长得像的人,连他自个都怔住了。
小安子一路奔了过来,欠行礼:“小的见过凌夫人!”转又对中年男子道:“见过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