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叶三爷原是个好色的,现在他名下的田庄只得一座,才五百亩,又有两家铺子,一是杂货铺,一是茶水铺子,都只得一家铺面。他却有五房妻妾,还有三个孩子,往后这日子可如何过下去。
紫霞郡主对丫头道:“打听一下琴瑟堂那边,看王爷、王妃起床没有?”
丫头应声去瞧,一上午跑了五六回,每次回答紫霞郡主的都是,“琴瑟堂的大丫头说还没起来,怕要再睡一会儿。”
这都什么时辰了,当真没有婆母,两个人想睡什么时候都没人管束,好不自在。
紫霞郡主有些乏了,睡了个回笼觉。
刚醒来,就听丫头禀报:“紫霞郡主,王爷、王妃起来了,正在花厅用午膳。”
不待细想,整整衣衫,携上大丫头前往琴瑟堂。
素妍坐在膳桌前,看了眼大鱼大肉,胃里一阵翻腾,“哇呜――”吐了出来,之前吃下去的半碗羹粥被吐了个干净。
白芷捧着痰盂,“这可如何是好?一瞧着好吃的就恶心呕吐。”
青嬷嬷回想了一阵,之前都好好的,丫头们一摆上桂花鱼、红烧肉,素妍就呕吐了。“刚有身子的人都这样,有时候一阵怪味,有时候一阵油味也能让人难受。瞧王妃的样子,这几日是吃不得鸡鱼,都做些清淡的吧。”
素妍捧着胸口,“我去偏厅吃,就吃点泡饭、清淡小菜。”
宇文琰道:“我也去偏厅陪你吃。”
“不用了。我不能吃肉腥的,总不能让你也吃素的?”
她见着鱼、肉就恶心,却心疼着宇文琰,想让他好好吃饭。
她起身进了偏厅。
宇文琰没有坚持,看她离去,依是坐在饭桌前。
青嬷嬷挑了几盘清淡菜式,令白芷和白莺捧到偏厅里。
宇文琰独自一人对着一大桌的好菜,这妊娠反应也太大了,如今才两个月呢。只怕还有一阵子才能过去。
紫霞郡主进入花厅时,瞧见的就是宇文琰在花厅用膳。一侧侍立着小安子,而素妍在偏厅进膳,身边服侍的是两个大丫头。
她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笑问:“哟,这是怎了,这院里就你们夫妻,怎的还分两处吃饭?”
宇文琰想着还没到三月,年长者的话总要记的,他知道素妍有身子了。但没满三月还不能张扬出去。回了一抹笑。即便他笑得阳光灿烂,可落到紫霞郡主眼里却成了苦涩一笑。
紫霞郡主道:“这是怎了?昨儿不得好好的,今天就闹别扭了?”
宇文琰问:“姐姐吃过没?不如一起吃些。”
紫霞郡主望着偏厅,“把弟妹叫来一起吃。”
素妍去了偏厅。只取了清淡素菜,他也没听见呕吐声,瞧来是真闻不得这太腻的油味。
宇文琰道:“她喜欢在偏厅吃饭。”
紫霞郡主心想:这两人真是吵架了!
这下有意思了,要是吵起来,自己就有机会了。
她坐在桌子前,紫鹊从小厨房里新添了一副碗筷。
紫霞郡主拣了块鱼肉,优雅地吃了一口,“弟弟,这女人就不能太惯了。万事不能由了她去。这弄个不好呀,与你就是两条心!你得把人收拾服服帖帖的,你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让她把你敬若神明、高天。尤其是刚娶进门的。就更得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晓什么是夫纲、婆家,更得让她明白什么是长幼……”
紫霞郡主认定二人拌了嘴,仿佛抓住了好机会一般,絮絮叨叨地教宇文琰要如何做个大男人。
素妍就在偏厅,半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
宇文琰道:“我可不要做他的神明,被他敬着,却不能亲近。”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在红尘之中,她若在凡世,他愿意陪她走一程,才不要独自站在高处。
“弟弟,你瞧我。叶浩可怕着我,我说一句不许往东,他可想都不会想,就会乖乖听我的。”
白莺呶着嘴,没见过这样当大姑姐的,当着弟妹的面就在那儿挑唆王爷。要不宇文琰信着素妍,又真心喜欢着,换成寻常人男人,一会儿还指不定如何呢。
宇文琰笑道:“姐姐又不能钻到姐夫心里瞧个明白,你怎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紫霞郡主颇是得意地扬头,“我们可是皇族中人,贵为人中龙凤,岂能被他拿捏了去。”
宇文琰追问道:“我问姐姐是如何知道姐夫不敢,就是没想过?”
“他敢?就算是想了,我也能打断他的腿。”
宇文琰莞尔一笑,“我娶妻子是要过一辈子的,自得疼着、宠着。姐姐刚才的话有理,回头我便照实告诉姐夫,让他建立夫纲,可不要太惯了姐姐,由了你去。现下,姐姐与他是两条心。得让姐夫把你训斥得服服帖帖……”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上心,反与怀了身子的妻子为难,这还是人么?他私换了素妍的药,素妍有了身子,他自得更疼爱、敬重,怎能与素妍为难。
叶浩畏惧着紫霞郡主,换一个角度说,这不是怕,而是敬重、是疼爱。
就说以前的老王爷,人前也怕老王妃,那是因为心中有情感。
如今,老王爷怕老王妃?
这简直就是笑话。
老王爷已经不理老王妃了。
就算偶尔从河渠上回卫州王府,也是去姚妃和几位姬妾那儿,根本不想见老王妃。
紫霞郡主“叭――”的一声搁下筷子,花颜失色,“宇文琰”大喝一声,嘴唇蠕动了两下,“我是拿你当亲弟弟,才与你说这些话,没想你竟好歹不分。”
她不就是让素妍帮帮忙,将她两个儿子弄到江家家学去念书,偏还要推三阻四的。不给素妍一点苦头,当真不知道她是个厉害的。
宇文琰继续吃着饭,“我将同样的话说与姐夫不成,为什么说给我听?”
“你……”紫霞郡主没想多年不见。宇文琰口齿伶俐,竟反驳于她。
“姐姐受不得那样的话,却让我这样对王妃,你认为公平?日子是自个过的,妍儿怎样我都喜欢。”
紫霞郡主再也吃不下去了,起身大骂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好心讲给他听,让他建立夫纲,没想他却要将这些话说给叶浩听。
宇文琰哈哈大笑起来,“姐姐是好心?我怎没觉出来?叶家败落,便是与叶家人各有各有的心思有关。姐姐还是管好自个。对了。今儿是不是该搭喜棚了?不搭喜棚在何处宴请宾客?男客何处?女客又何处……”
紫霞郡主怒目圆瞪。想让她来张罗,休想!望着偏厅,提高嗓门:“昨儿是谁说我们母子是来皇城王府做客的,是来给青霞送嫁、添箱的?”
想让她帮忙。除非素妍让步说好话,也帮她达成心愿,否则她不会插手这事。她正好可以瞧瞧,看这位名动皇城的大才女王妃闹些笑话来呢。
宇文琰听了问心道长卜的卦后,万不会留紫霞郡主在府里住,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是后悔也来不及。
他歪着头道:“姐姐当真不帮忙?”
紫霞郡主冷声道:“你这是求人的样子?”
她好心教他如何做丈夫,如何让素妍怕他,他竟反过来拿乔她。
宇文琰对外面大唤一声“窦护卫!”
窦护卫应声进来。“王爷。”
“你拿了本王的帖子去十一王府,告诉贤太妃和闻妃,就说王妃身子不适,请她们帮忙张罗青霞郡主的出阁喜宴。”
闻雅云能重新赢回侧妃名分,还能与她儿子宇文轶记入皇祠族谱之中。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素妍私下帮忙的缘故,是素妍说服了镇江候石太太收了闻雅云为义女,又将闻雅云的妹妹收为养女,才有了今日的风光。
闻家虽然倒了,败亡了,可闻雅云却有新的娘家人。隔三岔五、过年过节也去镇江候府走动,这一回皇帝能破例重用十一王爷,让十一王爷与傅右相同担恩科副主考官便是一个警示:新皇启用十一王爷了。
前朝,有宇文琰帮着说话。
后宫,又有石太太在太后面前帮忙说合。
闻雅云是石太太的义女,对石家人敬若神明,更是对石太太的话言听计从。
新皇心下明白,现在的闻雅云就是他布设在十一王府的耳目,只要他适当给闻雅云母子一些好处,闻雅云定会忠心耿耿。
紫霞郡主原想借这事为难宇文琰夫妇,没想宇文琰要请贤太妃与闻妃婆媳来帮忙。
“姐姐是来王府做客,好生休息。”
紫霞郡主气得脸色俱变,一会白,一会儿红,提着裙子出了内仪门,突地忆起自己的来意,原是想与宇文琰代为打理皇城王府的,只要她掌管了王府,也能像青霞郡主那样赚个钵满、盆满。
她可有三个儿女,孩子大了,嫁妆、聘礼都得要钱。
叶家是个靠不住的,她还得靠自己挣份家当。
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停下脚步,而窦护卫已经骑马离开王府。
她笑了一下,再笑一下。
宇文琰这气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回过身子,紫霞郡主笑盈盈地折回花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继续吃起来。
白芷和白莺两个瞧得面面相窥,就没见过自己发了脾气,又调头回来的。
素妍低声道:“她许是有重要的事没说呢。”
白莺目露鄙夷地道:“奴婢这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挑驳是非不成,被王爷打趣了几句就摔筷子发火的。”
她这一辈子才多久,白莺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