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夫人惊呼一声:“哎哟,如此说来,这眼前不正好有一对吗?”
大家不解,目光流转,也没回过神来。
官夫人道:“宁王世子今年刚好二十,与安西郡主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公主瞪了一眼,抢先道:“好什么呀?我瞧安西和静王府的广平郡王年龄相当,一个是皇城的大才女,一个是羽林军里年轻有为的小将军,一文一武正好般配。”
虞氏见提的都是皇孙,他不大乐意将素妍许入皇家,皇家的男子个个三妻四妾不说,光是后宅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就够闹心。“我们妍儿只怕高攀不上。妍儿有言在先,无论是谁,只需答应一点就是。”
“哪一点?”
素妍低头,露出几分羞涩模样,巧到好处,落到众人眼里竟是妩媚无限。
崔珊拉着她,道:“忙我们的事去,走!”
二女欠身离去,虞氏不紧不慢地道:“若娶妍儿,得答应‘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不得纳妾,不得有通房。早前若有这些的,打发了便罢,若不能打发,那也无碍,休提这门亲事。”
这江家的女儿……
居然敢说这种话。
虞氏也不觉这话有什么,她年轻那会儿,也与娘家父兄提过这点。许给江舜诚多是因为江家男儿不纳妾,加上江舜诚此颇有才华,她才肯下嫁的。
大公主眼帘微垂,“听说安西在皇上跟前也说了这话儿。”
“妍儿不知天高地厚,确实说过。”
这便是皇上为什么将宁西赐婚给吴王的原因,若不是素妍早有这一点,只怕嫁给吴王的就不是宁西,而是她安西。
静王妃的脸越发凝重、冷肃。当她江家女儿是什么,居然不让人纳妾,皇族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她的次子如今已经是郡王身份,可不是寻常人。
宁王妃依旧云淡风轻,心下慢慢的盘算着什么,过了片刻,方道:“还真是巧了,我家轼儿也常说,好女子但求一人便足。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大公主瞪着一双凤目,颇有恼意,这什么意思,就是明摆着想与江家结亲。
江家现在可是皇城的权贵门第,江家的几个儿子甚是了得,二儿子手握兵权,三儿子才华横溢,颇得皇上宠爱,大儿子行事沉稳,虽无甚大才却胜在稳重。
江家一门,一年之内就得了两个世袭候爵,这不是旁人家能有的。前不久又有皇帝亲临江家,可见江家颇受重用。
官夫人忙拍着手,赞道:“哎哟哟,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好良配呢。原只是随意一说,没想这郡主、世子竟想到一块去了。”
皇城之中,许多不晓素妍的名,却知她有一个字,这字是朱武所赐,唤作“弱水”。
静王妃与大公主交换了眼神,大公主道:“江夫人,广平郡王钦慕安西已久,若是你愿意答应这门亲事,回去之后,他就将身边的通房、妾侍通通赶走,你看可好?”
众官夫人面面相窥,这不明摆着静、宁二王府是在争人吗?
虞氏没想会是这等局面,素妍说过不想嫁入皇家。
沈氏笑了两声:“大公主,今儿是寿宴,暂且不谈此事。况且小姑子说了,不满十八岁,不想出阁,年幼离家学艺,想留在父母身边多陪两年。大家说些有趣的事儿,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不提那事儿,免得在寿宴上闹出不快。
沈氏口若悬河地讲笑话,不是一个,而是连讲了三个,只惹得凉亭里的人都跟着大笑起来,这一笑,将之前的不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静王妃与宁王妃彼此互斗眼神,各不相让。
花园小径上,素妍与崔珊近了曹玉臻。
崔珊笑道:“素妍答应帮忙了,你跟我们走。”
曹玉臻似看崔珊,实则看着她身后的素妍,素颜淡妆,更显娇丽动人,眉间贴着银钿,灼灼生辉,耀花人眼,浑身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风姿,是清丽,是傲然,似落入凡尘的仙子。一时间,看到他直了眼。
崔珊越发羞涩,埋怨道:“真是的,越发不成样子了,在外人面前也这样看人家。”
金钗看曹玉臻,他可很少这样看珊瑚郡主的,分明看的是安西。莫不是她瞧错了,她揉了揉眼,曹玉臻已经低下了头。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两位郡主是完全不同的风姿,珊瑚是华丽妩媚,如同高贵的牡丹;安西是清丽静雅,似空谷的娇兰。
素妍与崔珊折身,一路上说说笑笑。
“碧菡出阁的时候,我去了,特意给她添了妆,江大少奶奶也去了,连你的那份也给补上了,说是你走前就留了好几样首饰,她特意挑了好看的送去。”
素妍那时远在西北,看来这也是沈氏或虞氏吩咐的,人虽不在,礼物到了,她临出发时是留了好些首饰,与张双双叮嘱过,可回家后一件不少,给李碧菡的添妆首饰不是虞氏便是张双双给垫上了。“崔珊,你可瞧见碧菡的夫婿?”
“好着呢,是上上届二榜的进士,看上去精神、有礼,是个读书人。碧菡一入门,就协助婆婆主持中馈,深得婆母之心。”
李碧菡所嫁夫婿亦是家中的嫡长子,她是嫡长媳成亲之后自得襄助婆母打理内宅。
素妍不无遗憾地道:“我还想见见她呢,可这次大嫂下了帖子去她婆家,她亦未来。”
崔珊低低地道:“她定是想来的,只因有喜不便出门。”
去西北的日子里,沈诗宁出阁了,李碧菡出阁了,而今的她们长大了,崔珊订了亲,素妍也要议亲了。回想年幼时,大家还在一处玩耍过,素妍的心里掠过淡淡的伤愁。
崔珊道:“静王府的广平郡王不错,长得酷似我三皇舅,武功又好,性子开朗,听说一早就想认识你。去年南、北花园还有垛围墙,你越墙而过,从荷花池里救了胡三姐儿那一幕,不知道看花了多少人的眼……”
素妍笑着,当时她亦未想许多,只不想在自家府里闹出人命。
那日男客那边有哪些人,她已经早不记得了。但她知道那日来了不少的客人。
“很久的事了,都忘了呢。”
“你忘了,可有人不记得呀。”崔珊拉着素妍,“要不你嫁给我三皇舅家的表哥,这样我们俩就更亲近了。”
素妍含着笑,这样的笑不张扬,却能明媚如光,落在人的眼里让人眼前一亮。“崔珊,我和你不同,我得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他愿意为我放弃其他的女子,没有小妾,没有通房,只一心一意与我过日子。”
这个人她已经找到了,是宇文琰。
又走了一程,曹玉臻在身后唤了声“珊瑚”,崔珊回眸,他道:“在下有几句话想与安西郡主单独说说。”
能有什么好单独说的?
素妍客气而有礼貌,然,眼神里的冰冷无法忽视。“曹公子有什么话请讲,我与崔珊是打小相识的朋友。她要我办的事,通常都不会拒绝。”
是想拒绝,而不能拒绝罢了。她还不想让世人知道,她就是岭雪居士。
崔珊最是爱面子,笑道:“可不,我要讨岭雪居士的画,她便送了我一幅。这可是寻常人得不到的好东西。”
曹玉臻看着素妍时,眼里跳动着火焰,是无法掩饰的炽烈。
真可笑,若在前世,这样看她一样,便是立时要了她的也愿意。
可在今生她除了仇恨,再无其他,即便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在静待时间,她要报仇,但首先是要守护好家人。
抱拳时温文尔雅,人本俊美,加上银灰色绣了竹叶暗纹的袍子,越发的秀逸不凡,“珊瑚,我就与她说几句话。还请你回避一下。”
崔珊不肯就此避开。
曹玉臻道:“能得安西引荐朱先生,在下荣幸之至,只是想私下问安西郡主几个关于朱先生的问题。”
崔珊质疑的神色顿时舒缓,“你且问她,我在前面等你。”
领了金钗便往走去。
那边小径上,跑来了白芷,素妍心下一动,只见曹玉臻长长一揖,道:“在下昔日荷花池一见郡主,钦慕至今。”
她知曹玉臻残忍,却不想……
他对她说钦慕至今?
没错,他又发挥出他擅说情话的本领。
她为什么要与宇文琰谈情,就是想将他彻底地从记忆里拔去,他于她就是一个枚毒瘤。
素妍带着讥讽地灿然一笑,道:“公子不该再说这等话,崔珊与我是好友,君子不夺人所爱。”
白芷在不远处停下,看着与素妍相隔五步之遥的曹玉臻,这人看着就讨厌。犹豫片刻,往素妍静缓移去。
曹玉臻一脸痴迷,眼里蓄着深情:“不管郡主信是不信,在下都得说出来。自去岁荷花池初见,郡主给在下似曾相识之感,在下对郡主一见痴情。”
素妍面露嘲讽的神色,然,却消散在那从内心深处发现的笑意里。“曹公子亦与珊瑚郡主有了婚约,不该再作他想。”
“在下愿为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哪怕是抗旨不遵,也唯求郡主一人,还请郡主相信在下的一片痴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