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见?邵香华心中又气又恼,这天下有几人敢这样说她,偏偏这位表舅一贯喜欢倚老卖老,开口闭口都是直接称呼她的名讳,整个帅府内除了大帅,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小辈,而府中其他人又因为她的关系不好跟这位表舅计较,实在是令人无奈,可天下偏偏就有这样厚脸皮的亲戚,让你没脾气。
然而不高兴还没在脸上显摆出来,她又被宋圆德后面的话给惊住了,吃惊不小道:“天牝宫?让大帅投靠天牝宫?”
“然也!”宋圆德点了点头,二郎腿一翘,拿了一旁的茶盏,又吊儿郎当地嘬了起来,一副摇头晃脑的样。
邵香华略一思索,觉得完全不靠谱,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表舅不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么,自己也是糊涂,居然会听他的鬼话,当即叹道:“表舅,有些话在我面前说也就说了,回去后可千万不能胡言乱语,否则惹得大帅不高兴了,到时候别说我没帮你。”
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知道下面又该打发自己走了!宋圆德顿时吹胡子瞪眼,“香华,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个穷亲戚,你当我愿意在你面前说这些啊?你嫌弃我,我不能嫌弃你啊,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答应过你娘要帮衬着你的,眼看令狐家即将大难临头,我才出言提醒,你倒好!”
邵香华实在无语,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不嫌弃我?我还真希望你嫌弃我,我还需要你帮衬?你不给我惹麻烦就是好的。
连一旁的亲信丫鬟闻听此言都鼓着腮帮子憋住了笑,差点没笑出声来,发现这位表舅太逗了。
可脸皮厚的人自然有脸皮厚的道理,宋圆德对这反应丝毫不以为意,反问道:“香华,我问你,一旦嬴天王兵败,也就等于大帅兵败,东军境内可还容得下大帅?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则为寇,陛下是会安抚腾飞和成太泽还是会安抚大帅?那三位天王是会拉拢腾飞和成太泽还是会拉拢大帅?东军境内没有大帅立足之地,陛下近卫军也不可能接收大帅,三位天王为求合力抵抗天宫会断然拒绝大帅的投靠,何况三位天王的下面也容不下有外人来挤占,过去了也必然是长期遭受排挤受冤枉气,三位天王难道就能一点都不考虑下面人的想法?大帅能去哪?总不能去极乐界投靠佛主吧?佛主怎么可能撬青主的墙角?总不能让大帅去投靠炼狱反贼吧?不说进的去进不去,炼狱反贼还担心有诈呢!一旦嬴天王兵败,数遍天下,唯一能容下大帅的地方也就剩幽冥之地了,不投靠天牝宫还能去哪?香华,你能说出一个更好的去路吗?”
邵香华沉默不语了,又被说住了。
见又把她忽悠住了,宋圆德暗暗得意,浑身舒坦,头回这么爽,以前尽被说道了,终于也轮到自己来教训了。
稍后,邵香华迟疑道:“天牝宫是由天后娘娘掌管,就算愿意追随大帅的人再少,那也不是一点点人马,而天后娘娘又是夏侯家的人,陛下能容天后娘娘掌握这么大的兵权?”完全是试着问问的语气,还有点不太习惯向这位表舅请教。
谁知宋圆德两手一摊,“我哪知道,我只是好心提个建议罢了,这条路不通就试试另外一条路,有什么不对吗?”
“……”邵香华瞪着他,凝噎无语,感情说了半天最关键的却没影,等于没说,就是个半吊子,心中哭笑不得,叹道:“好啦,表舅,我这里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不过,表舅,不是我说你,有那整天到处游手好闲的时间不如好好修炼。”说罢起身送客。
“……”这次轮到宋圆德无语了,心里暗骂,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呐,令狐斗重若战死了才好,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摆谱。不过脸上还是挤出笑来,毕竟拿人的手短,得罪了万一人家以后不给可就麻烦了,当即跟着站了起来,摆着长辈的派头道:“熟门熟路的,不用送,你忙你的。”
说罢招呼上随行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而邵香华却渐渐黛眉皱起,来回徘徊在厅内,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投靠天牝宫的想法要不要跟大帅提醒一下……
出了帅府,一到星空,宋圆德四周瞧了瞧,偏头对一旁的仆人传音道:“我表现的如何,值那价吧?”
仆人微微一笑,传音回:“不错,很好!”
他不是什么仆人,宋圆德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至于宋圆德为何会如此听话,对付这种人是最简单的,重金收买便可,压根不需要费什么劲。
宋圆德有些热切道:“都按你说的办了,剩下的钱该给我了吧?”
那仆人却依然一副恭敬样,不动声色地传音道:“你疯了吧,这里到处是帅府的眼线,你就不怕被人看到?走远一点再说。”
“噢!是极是极。”宋圆德连连应下,不过又提醒道:“我警告你,千万别耍什么花样。”
仆人叹道:“你都说了,你和帅府长期保持着联系,我哪敢耍什么花样,你一旦出事,今天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宋圆德有些得意道:“知道就好。”
两人跑远了后,落在了一颗荒芜星球上的叠嶂乱石林中。
仆人摸出了星铃不知在跟哪联系。
宋圆德则到处东张西望,莫名感觉有些不安全,略显警惕道:“这里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钱快给我。”
仆人道:“我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手上没那么多钱,你放心不会少你的,马上就有人送钱过来。”
说马上的确是马上,不一会儿,从远处掠来一个人影现身在两人跟前,目光平静地扫视二人一眼,来者不是别人,监察右部裴默是也。
“大人!”仆人拱手传音行礼,他的身份自然也是监察右部的人,是裴默的手下。
宋圆德也对裴默客气着拱了拱手,心中多少有点紧张。
裴默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一切顺利……”仆人将大概情况禀报了一下,转而指了指宋圆德,“他要剩下的钱。”
“钱?”裴默瞅着宋圆德戏谑道:“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宋圆德一惊,意识到了不妙,缓缓后退道:“怎么?你们想赖账不成?我警告你们,别乱来,我和帅府可是保持着联系的,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的事情立马得前功尽弃!”
裴默淡然道:“对有些人有些事来说,你的死活不存在前功尽弃一说,重要的是你把话带到了。”
宋圆德感觉到了致命威胁,二话不说,闪身腾空就逃。
仆人迅速掠空追去。裴默挥臂就是一张六品破法弓在手,砰一道流光射出,当空射出一声惨叫。
闪回的仆人提了痛苦不堪的宋圆德回来,多看了眼裴默手中的家伙。
“钱我不要了,我的钱也给你们,求饶我一命…”宋圆德口角流血哀求。
裴默偏头示意了一下,仆人手起刀落削飞了一颗脑袋,宋圆德残躯在地淌血抽搐。
收了刀的仆人转身问道:“大人,上面弄这事是什么意思?”
“上面自有上面的考量,不该问的别问,你我遵命执行便可。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这里我来处理。”裴默淡淡一声,又偏头示意他先走。
“是!”仆人拱手领命,迅速掠空而去,谁知人刚到空中,陡闻下面“砰”响震荡声传来,低头一看,一道流光已朝自己射来,眼中闪过愤怒和震惊……
天牝宫,静立在玉液池露台旁的高冠孤立仰望着星空,笼在袖子里的星铃收了后,拖着一袭披风转身不疾不徐而去,出天牝宫门口时,停步对守卫交代道:“未得陛下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出,包括天后娘娘。”
“是!”守将拱手应了声。
一袭黑色披风再次飘荡,高冠面无表情,步履沉稳地朝星辰殿方向而去……
星空另一头,紧急赶路的令狐斗重思绪万千,心中忧虑难以排遣。
一旁大将忽暗中急报道:“大帅,不好了,战地北星门入口赶去驰援的大军被腾飞和成太泽的人马联手拦截后,大部分人马在蛊惑之下已经反了,一部分反抗的人已经遇害,如今北星门已被三方叛军联手封锁了!”
“……”令狐斗重恨得牙痒痒,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东军上下的军心已到如此地步,居然都如此不看好嬴天王,这么多人马说反就反了,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传音道:“严控星铃使用,不得让消息在下面扩散,进入北星门后全力突围驰援天王,不惜代价为王爷争取时间!”
“是!”大将应下,心中也颇为无奈,知道大帅没得选择,只能是这样干。
绷着脸继续赶路的令狐斗重眉头皱了一下,摸出了一只星铃,是他夫人邵香华来讯,明知现在战况紧急还不知轻重打扰,也不知是什么事。
邵香华自然不是因为别的事联系他,实在是被表舅的话给触动了,可又觉得不靠谱,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丈夫,可想来想去,觉得提醒下也没关系,丈夫深知局势,自会有明确判断,总比自己在这里瞎琢磨好,说错了顶多是被骂一顿,万一真能帮上丈夫呢?事关全家上下的身家性命啊!于是考虑之后还是觉得该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