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心猛地一沉,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地下的沙子似乎在向上顶。连忙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负痛长嘶一声,狂奔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地下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一身黄衣,黄布蒙面的人,数百支明晃晃的刀枪从地底伸出,一下子狠狠地扎进了骁果骑士们坐骑的肚子里。
事发仓促,刚才段达还没来得及把王世充的警惕命令传达下去,不少人还在跟着安兴贵的手下们一起搬运铁矿石,这一下被突袭,还来不及反映,就被从地上伸出的刀枪砍断了双腿,更是有不少骑马武士的战马直接被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王世充向前奔出了几步,感觉一支长矛从自己身后的地上扎出,那冰冷的矛尖带着滚热的沙子所发出的死亡气息,直接从背后袭来,幸亏他跑得早了那么半拍,要不然这一下,马肚子是直接就要给开了膛,而自己也很可能被扎死。
王世充大吼一声,抽出了鞍上的马刀,反手就是一刀,这一下他全力而发,来袭者的半个脑袋就象被切开的西瓜,直接飞上了天,身子尤立在原地不倒。
王世充一看周围,已经打成了一窝粥,骁果军士的战斗素养不用怀疑,即使被这样突袭,一下子死了一百多人,但剩下的人全都抽出兵刃,跟从地里钻出来的袭击者们杀成一团,交易处的那片空地上,安兴贵的手下们也全都抽出随身的兵器利器,砍向了刚才还跟自己一起抬箱子的骁果护卫和安遂玉的仆役们。
安遂玉的幂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刻的她正握着两把弯刀,在身边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拼命地和面前的十几个贼人厮杀,腿上已经有了一道伤口,正向外渗着血,看起来是刚才被偷袭所伤。
王世充迅速地判断了一下战场的局势,他的眼神如电,开始寻找起安兴贵的踪影,可是看来看去,自从安兴贵吼完那一声后,整个人好象就蒸发掉了,一眼扫过,竟然看不到他的踪影。
王世充突然听到长孙晟在后面对自己喊道:“世充,快冲过峡谷,快!”
王世充猛地一回头,只见长孙晟仍然蒙着脸,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长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马后。
王世充心中一动,叫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孙晟把刀往沙子里一插,弯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出,射倒了三个正向自己这里奔来的贼人,急道:“安兴贵已经引来达头可汗的大军了,世充,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王世充摘下背上的弓箭,也一箭射死了一个贼人骑兵,吼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长孙晟用力地一拍王世充的大腿,低声道:“快走,别问这么多,叫段达带上弟兄们赶快走,快!”
王世充瞪了长孙晟一眼,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长孙晟的策划,那安兴贵只怕也是他的人,自己这回是被长孙晟耍了,原本自己想要下次再撞破安氏兄妹和姑臧土豪的交易,却没想到长孙晟这次就把自己当成了道具。
王世充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砍死眼前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家伙,却听到长孙晟头也不回,一边射箭一边说道:“世充,这些事情回来后再跟你解释,这是高仆射的命令,我也只能执行,达头可汗的大军快来了。过了峡谷就安全了。”
王世充狠狠地剜了长孙晟一眼,策马狂奔,此时的安遂玉身边的护卫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连她左耳边的小辫子都被砍断了一根,还在咬牙切齿地拼命和对面的贼人搏斗着。
王世充一边骑马一边连珠炮似地放箭,一连射倒了四五个正在围攻安遂玉的贼人,这些人没留意背后有人冲来,一下子乱了阵脚,剩下的几人一哄而散,安遂玉以刀驻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在地。
王世充奔到她的面前,跳下马来,那两个突厥护卫横刀相向,用突厥语吼道:“滚开,再近一步,定取你性命!”
王世充回吼道:“没长眼睛吗?我是来救阿玉的!”他一边说,一边拨开那两个突厥人染血的钢刀,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安遂玉。
安遂玉刚才一战开始就中了一刀,又被围攻了半天,来不及止血,这会儿失血过多,几乎要晕了过去,王世充赶忙弯下腰,撕下了自己裤子一角,用这块布死死地绑住了安遂玉的腿部,然后抱着安遂玉上马,对还愣在原地的那两个突厥人喝道:“快撤到草原上,快!”
段达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的坐骑在刚才第一轮被突袭时就被刺死了,后来一直是步战,他远远地冲着王世充喊道:“尉迟将军,现在怎么办!”
王世充咬了咬牙,喊道:“全部上马,冲过峡谷!”
段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这一轮近身搏杀下来,骁果军士们倒下了两百多,剩下不到三百人几乎个个有伤,正在和敌人缠斗着,而远处十余里的地方,远远地透过热浪,发现有大片的沙尘腾起,显然是有大军正在向这里移动。
段达征战多年,一看这架式就明白了过来,吼了起来:“迅速过峡谷,快!”
王世充一边把安遂玉扶上马,一边对着那两个呆立原地的突厥人叫道:“让你们的人快占了崖顶,掩护大家撤离!”
两个突厥人如梦初醒,马上飞奔着跑向了峡谷后方,安遂玉带来的那些推车的仆役们多数都不是战士,刚打起来的时候就吓得东奔西跑,不少人都向峡谷里涌,反而挡住了峡谷中的突厥战士们冲出来的路线,场面一片混乱。
王世充一拍马屁股,向着峡谷中飞奔,身后的段达等人也都且战且退,步行后撤,峡谷中的突厥人一看安遂玉正趴在王世充的马鞍上,一下子明白了王世充是自己人,那些杂役们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也都自觉地跑到峡谷两边的乱石丛中躲了起来,而突厥的骑兵们开始不断地从峡谷中奔出,冲向了那片沙场。
一个将领模样,三十多岁,黑脸大胡子的突厥人奔到了王世充身前,看了一眼王世充,对着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安遂玉问道:“玉儿,现在怎么办?”
安遂玉吃力地挤出一句话:“听,听尉迟将军的指挥。”
王世充对那突厥人问道:“将军如何称呼?”
那个突厥人沉声道:“我叫莫里黑。玉儿让我听你的,你说现在怎么办?”
王世充看了一眼后面,烟尘已经越来越近,看起来离这里不到五里了,而段达等人还没有跟那些安兴贵的手下们摆脱接触,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莫里黑,派一百个人迅速占领两侧的山头,其他人接替我的手下,把安兴贵的人挡住,派人到后面草原上找大军报信,让他们迅速来接应。”
莫里黑点了点头,迅速地跟身后的传令兵嘀咕了几句,两个骑兵飞快地奔向了峡谷后方,而王世充则带着安遂玉,一马当先地逆着纷纷奔向谷外的突厥骑兵们,向着峡谷内奔去。
峡谷的两侧高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弓弦作响的声音,王世充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正在前方奔行的那两个传信骑兵一下子脖子被射了个对穿,直接就栽下马来,而山顶上传来一阵狂笑:“我乃达头可汗帐下卫队长哈里木,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仗投降,可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