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登岸!”泽兰省弗利辛恩港,大队东岸陆军士兵正在码头上集结,然后排成整齐的队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准确地说,这些人还不是东岸士兵,因为他们以葡萄牙人居多,辅以少数意大利人,都是维亚纳堡基地方面招募的“义勇军”,作为葡萄牙驻屯军的补充。这些军人前番经历了乌克兰的战事,虽然没有和俄国人在亚速城下厮杀过,但在随后的深入顿河流域的进军中,他们还是有过大小数十次战斗的。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说,溃逃至顿河的俄国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士气低落,军无战心,且丢掉了很多重装备,战斗力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人打的其实是落水狗,并不能说明他们有多强。不过陆军第七混成营的军官们为其进行了辩护,指出这些人出身底层家庭,吃苦耐劳,虽然军纪有些差,但打仗的时候并不是太怕死,还是有职业操守的,对得起领的那份军饷。
至于说他们只会追着敌人屁股打顺风仗,那是没有根据的污蔑。事实上在深入顿河流域时,他们就曾经正面进攻两个俄罗斯城镇,以获得粮食、肉类的补给。这两个城镇各有一些哥萨克驻守,同时还有一些应召而来的游牧民,但都被这些雇佣兵击败了。他们虽然比不上东岸正规军,但也绝不是什么软脚蟹,还是敢打敢拼的。
这三千人被东岸人长期雇佣(来荷兰后费用由共和派负责筹集),整编成了葡萄牙驻屯军第二团,其中70是步兵,20是骑兵,其余10则是技术兵种和勤杂人员。就人员编制及构成而言,已经是一支现代化的作战部队了。
他们在抵达弗利辛恩后,将就地休整两天,领取补给品——说实话不错,要知道荷兰民兵可是以大吃大喝著称的——然后步行前往南部重镇布雷达。这个要塞共和派分子提前接洽过,是难得的同意他们主张,并对奥兰治亲王表示不满,同时还愿意接纳外国雇佣军的大型城市。
进驻布雷达后,东岸军队与威廉三世请来的德意志雇佣军对峙的意味就十分浓厚了。未来会不会爆发什么不可测的武装冲突,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不过东岸人不会怕了他们就是了,那些德意志的苦哈哈,连大炮都没几门,也就人多势众了一些,没什么可怕的。更别说,东岸人还打算挑选一部分甄别过的俄罗斯战俘,大约在三千人的样子,到荷兰这边来对抗奥兰治家族的雇佣军。
这些俄罗斯人,都是上次战争中在亚速城下被俘虏的,基本都是来自乌克兰的哥萨克。东岸人对其进行了甄别,挑选出了一些反俄倾向比较强的单独编组,从克里米亚鞑靼人那里买了下来,打算日后用在别的地方,充当开疆拓土的炮灰武装。这不,这些人刚搬到哈吉县整训了一个月,就又被集体装船运来了荷兰,打算充当干涉军。
东岸人已经给他们许诺过了,只要安心服役两年,两年期满后任其自去。喜欢待在军中的可以继续留下,喜欢去东岸定居的发给国民身份,留恋老家的东岸人将放回,不再阻拦。而且,在雇佣期间,他们还能按季度领导一笔相对不错的军饷,武器弹药和补给品也没有匮乏之虞,不知道比在沙皇手底下扛枪要强多少。
而算上这三千名东乌克兰哥萨克后,东岸人掌握在手头的陆军武装总数就有差不多九千人了。这九千人,装备精良,火炮众多,也不是什么没经验的雏儿,除了内部稍有些混乱,语言也不通之外,当真是没什么可指摘之处了,是一支可以影响联合省局势的重要武装力量。
毛君中校的副官、陆军中尉杨成栋也来到了弗利辛恩。他带来了葡萄牙驻屯军的两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和一个辎重连,同时还有一些负责情报工作的宪兵伴随。他的任务,就是为主力部队的到来打好前站,同时约束第二团那三千名葡萄牙雇佣军的军纪,让他们不要闹得太过分。除此之外,就是联络以前的一些老关系,如贝亨奥普佐姆等地的荷兰民兵,以及通过他们的关系再交好一些荷兰正规陆军,尽量将更多的人团结在自己这一阵营,以免将来爆发冲突时势单力孤。
共和派的那些学者、商人们,实在是太不成器了!搞政治阴谋、搞舆论、搞钱是一把好手,但碰上这种刺刀见红的场面,就有些不行了。即便是当年德维特当政的时候,面对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咄咄逼人的手段,只能步步退让,看起来就像是被他们的军队镇压和刺客暗杀给吓坏了,章法全失。
现在的范博伊宁根甚至比德维特还要弱上一些,因此东岸人觉得有必要时时督促他们更强硬一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人家要动用武力的时候,你不能一味退让,只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以斗争求和平,如此方才可能得到相对理想的结果。
东岸军队到来的消息毫无疑问也会在最短时间内被传到阿姆斯特丹。可以想象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一定会勃然大怒,也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来要求东岸人离开联合省,这个时候就需要以范博伊宁根为首的共和派给力一些了,他们控制了三级议会,只要顶住压力,那么从法理上来说是不用理威廉三世的咆哮的。而且东岸人也做好了准备,一部分军队会进入海牙,保护议会,以免威廉三世决定玩硬的时议员们作鸟兽散。
不过东岸人也预计威廉三世怕是无法分出过多的精力来和东岸人纠缠。现在正是入主伦敦的关键时刻,英国国王的权力可比联合省执政无论从虚名上还是实利上来说都更加令人动心。在威廉三世的心目中,英格兰国王的头衔其优先级还是最高的,只有把这个王冠先戴到头上,然后才会料理联合省这边的事情。而这,无疑是给了东岸人机会!
1688年12月3日,就在东岸陆军开始陆续出发前往重镇布雷达的时候,一位外交特使从海牙来到弗利辛恩,与莫烈鳗上校、杨成栋中尉进行了会谈。特使之前刚刚见过了范博伊宁根,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转达荷兰人最新的意思,那就是一旦威廉三世出海前往英格兰,那么他们就会立刻发动,以威廉三世叛国的名义取消他联合省执政的头衔。据特使说,三级议会甚至已经炮制好了一份宣言,只要威廉三世一离开荷兰省,那么他们就会立刻在议会内进行表决,表决通过后即可合法剥夺威廉三世的执政职位,再度将所有权力收归三级议会。
莫烈鳗对荷兰人这份计划有些惊讶。难道是东岸军队的入驻给了共和派分子们挑战奥兰治家族的勇气?当年共和派如日中天、威廉二世得天花暴病而亡的年代,德维特也没敢用武力手段解决奥兰治家族,这个时候范博伊宁根怎么就敢了?
莫烈鳗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共和派没想过主动用武力解决问题,他们所想的,其实还是在外国雇佣军的帮助下,先稳定住基本盘,然后用合法手段废掉威廉三世的执政地位,最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是这样的话,莫烈鳗还是有些失望,因为这仍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共和派的根子仍然是跪着的。
与特使交谈完毕后,第二天莫烈鳗上校就又带着舰队离开弗利辛恩,返回了布鲁日。这个时候,留守的军官向他汇报,因为东岸海军在北海洋面上的拦截,各国商人都有些不满。尤其是损失了三艘船的英国人,更是怀疑东岸海军袭击了他们,因此也开始派出战舰在附近监视东岸人,双方之间的气氛日益紧张。
莫烈鳗对英国人的反应不是很感兴趣,他最关心的,还是威廉三世的船队到底动了没有。当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可能问了也是白问,东岸海军就几十艘船,远远不够封锁任何一片海域。威廉三世的船队若是在夜间出航,然后绕个弯的话,那么他们找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之前与特使和荷兰人都交谈过,听他们的意思,还是希望放威廉三世走,然后立刻在国内发动,展开一系列的后续动作的。不过就莫烈鳗的本心而言,他还是不愿意放威廉三世去英格兰,因为这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必须谨慎行事。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能尽全力确保努力尝试过了,至于结果如何,则看天意。
1688年12月5日,就在莫烈鳗上校准备带领一部分战舰出海前往英国德文郡附近海域逛逛的时候,葡萄牙驻屯军司令毛君中校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布鲁日。他是乘坐一艘联络船过来的,丢下了大部队,为的就是先和海军通通气。
话说黑海那边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卫拉特蒙古人已经愿意在东岸人的帮助下进军北高加索地区。在这个令人欣喜的决定中,伏尔加河下游连续数年的干旱起了很大的作用,这直接促使了阿玉奇汗下定决心寻找新的水草丰美的放牧地。而顿河流域俄罗斯统治秩序的土崩瓦解则更是大大方便了他们,以往凶猛的哥萨克不见了踪影,碍事的俄罗斯步兵被打得狼奔豕突,所有桎梏他们的外部因素都消失了,因此从伏尔加河下游一路挺进到高加索地区几乎不存在军事方面的障碍。
目前,杜尔伯特部已经增派了两批人手前往北高加索地区,驱逐了一批当地的部落民,堂而皇之地放起了牧来。而且因为东岸人的居中协调,已经将势力范围笼罩过来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也没有为难他们,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自由活动空间,这一切都令杜尔伯特部的牧民们欣喜不已。毕竟,他们只有一万多帐,撑死了拉出小两万骑兵,经不起太多消耗,能少一些事就少一些事。
而蒙古人进驻北高加索的事情,基本上也宣布了俄罗斯人对这片土地控制权的彻底失去。巍峨的高加索山脉成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除非他们能够重整旗鼓,在乌克兰打败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联军,再度收复失地,但这又何其难也!
“莫司令,海军现在可是威风啊。在北海海面上公然搞起了巡查拦截的事情,赫然是一副老牌海军强国的做派,看了令人心生向往。”毛君中校上前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你们海军都如此高调了,我们陆军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此番驻屯军主力抵达荷兰,要么啥也不做,要做就得做点大事出来。”
“虽然威廉三世目前因为丑闻而名望大衰,但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易与的。奥兰治家族经营多年这么多年,总有些死心塌地支持他的人,再加上那些德意志雇佣军,我预计不会轻易败阵,你们最好还是做好万全之策。”莫烈鳗上校提醒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全之策?真要遇到情况,打就是了,怕啥?不过我倒希望威廉三世现在就溜掉的,那样省了我们很多力气了,肯定也会有更多的军队倒戈到共和派那边,毕竟人在不在荷兰,还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力也会慢慢消退。”毛君中校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有三个团,大概九千人的样子,虽然多是些很可疑的人,语言也不通,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整训,应该不至于比那些德意志人差多少,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其实我挺希望荷兰人给我们一次机会的,真想和那些人真刀真枪干一番。”
莫烈鳗听后也乐了,随即又摇头,心里面不断腹诽这些极其好战的陆军。而随后,他也想起了如今的北海海面,自己一方的战舰不也在夜以继日地巡弋着么?大家其实彼此彼此,大哥就不说二哥了,怪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