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铜这种历史悠久的金属在东岸的使用也是很常见的,比如海军主力战舰覆盖船底的薄铜板,比如军工厂铸造的数量不少的青铜或黄铜火炮(但仍以钢制火炮为主),比如铜管、阀门、螺旋桨、螺栓(造船用)、齿轮、垫片、连接件、钟表零部件、印刷铜版、蒸馏锅、散热片等,另外南锥雪峰湖畔的电力研究也需要铜。±杂∨志∨虫±
上述这些应用,有些用的是纯铜,有些则是铜合金,比如青铜、黄铜以及正在研究的锰青铜等等。但毫无疑问的是,铜这种原材料如今在东岸的应用是越来越广泛了,因为无论是工业、农业、商业(铸币需要)、军事还是百姓日常消费(铜器消费),都对铜这种东岸五金制造中排行老二的金属产生了极为强劲的市场需求。
而因为东岸本土不产铜——地质部多年来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精力,派出了多少支队伍,找了多少印第安传说中有铜的地方,都没能在本土找到铜矿——因此华夏东岸共和国历来是铜进口大国,且近些年进口量与日俱增,每年都要花费巨量的金钱,而且这也是旧大陆不多的能够大批量出口东岸的金属矿了。
东岸进口的铜,目前总体来说大概有如下几个来源。一是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压舱底的铜块。早在三十年战争爆发的年代,因为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费需求,使得瑞典、匈牙利、德意志、英格兰等地出产的铜价格飙升,顶峰时价格甚至暴涨了五六倍,使得荷兰东印度公司从远东运日本铜回欧洲销售成为了可能。在那个年代,东印度公司将从日本低价采购到的大量铜块、铜片作为压舱物放在船底,然后运回阿姆斯特丹,一度获取了暴利。
后来欧洲的铜价由于战争结束而慢慢恢复正常,不过东岸人的需求开始与日俱增,且非常缺铜的他们也愿意花费一个较高的价格采购铜块,因此东印度公司继续将日本铜片作为压舱物运到东岸进行销售,目前这种生意已经成了一种固定模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外贸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二个的进口途径,就是来自旧大陆的铜矿了,这主要由分布在波罗的海和地中海的商站来完成,且数量颇大,并不比日本铜少多少。只不过这些铜矿的价格波动不小,产量也时多时少,且有其他买家竞争,让负责收购的东岸人烦恼不已。不然的话,就冲着平衡旧大陆贸易的因素,也会加大从这里采购铜矿石。
而所有采购回来的铜矿石,基本都会运至东方港商用码头,然后通过火车运往铁岭特钢厂进行冶炼、加工。当然了,铁岭厂出产的多是大小不一的精炼铜锭、铜板或铜合金板材,要将他们最终加工成各色各样的成品,还得靠依托这些国营大厂生存的许许多多的小作坊、小企业乃至个体手工匠人们的努力——这部分人群无疑是庞大的,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依托铁岭特钢、西部轧钢、铁岭锅炉、第一重型机械等厂做配套的小作坊已达一百多家,从业人数达到了数千人,每日里生产出海量的各类五金制品,除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外,还能大量出口至国外获利,由此可见东岸五金工业的潜力,而且这还只是一个产区呢,在别的地方还有许多这类加工企业,只不过比较分散,规模也没这么大罢了。
“铜在自然界是以硫化物的形式存在的,比如我们最近刚从英格兰进口了一批铜矿石(产地为爱尔兰、康沃尔等地),就主要是黄铜矿石。这种矿石比较常见,也很好冶炼,无论对我们而言还是旧大陆的铜制造商而言都是如此。”铁岭特钢厂的厂长介绍道:“但我们与旧大陆的同行们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冶炼方式的不同,这大概始于十多年前,也正是我国铜需求爆发性增长的年代。”
“我们的冶炼方式,简单说来是将大约数吨的矿石先进行焙烧,以去除其中的一些能够在高温下分解的杂质及结晶水。第二步,我们将焙烧后冷却下来的原料(一般呈棕黑色)放入熔炼炉——这一般是反射炉——内进行熔融,并在此过程中不断去除废渣,最后形成含铜率在35以上的金属液体。而当熔炼炉内的含铜金属液体快满了后,就令其流入一旁的水槽内冷却,这个过程中金属液体会凝结变成大片颗粒状的固体。在旧大陆的冶炼体系中,这几步和我们其实差不多,但他们缺乏合格的反射炉的设计,耐火砖的寿命也不是很如意,因此需要搞一些较为复杂的冶炼过程来弥补,效果也不一定好。”
“在水中凝结出来的颗粒状中间品,将会被全数收集起来,然后放入另一座加热炉——同样是反射炉的设计,不过偏向于类似我们的砖瓦轮窑——内进行高温煅烧,至少持续一天一夜。在煅烧的过程中,鼓风机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能使得炉子的温度达到最高,利于金属的冶炼。至此,颗粒铜内的杂质进一步减少,然后再进入另一个熔炼炉内进行融化,形成大约含铜75左右的金属液体。”
“这种75的铜液会再度被引入模具内凝固,然后送进第三个熔炼炉内进行熔融,这个时候鼓风机会加到最大,使得铜液内的杂质继续氧化,并形成含铜大约95的铜块。这些铜块仍然不是我们的最终产品,我们还需要对其进行最后一步的精炼,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第四个熔炼炉内进行氧化还原反应,让铜块表面的一些杂质通过化学反应变成炉渣或废气排出——这个过程产生的炉渣也是极有价值的,可以添加到前面步骤中进行熔融,以提高利用率——然后剩下的就是所谓的精铜了,含铜量一般在99以上,有些特别上等的能够做到含铜量不低于99.5。”
“欧洲人或亚洲人在后续的冶炼过程中一是达不到我们的极高的温度,同时对铜液内的一些化学反应也不是十分清楚,另外精炼的过程也多有瑕疵或者干脆省略掉了,这就使得他们所谓的铜锭或铜块含铜率不高,远逊于我们的产品,性能自然也多有不如了。我们现在基本是将从欧洲购买的铜矿石与东印度公司进口的日本铜块一起冶炼,最后出产精铜。当然日本铜块很多时候会给我们一些惊喜,因为里面很可能含有黄金,日本人没认识到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因此算是变相补贴我们企业吧,呵呵。”铁岭特钢厂厂长最后又说道。
“我们厂出产的大部分精铜都是用来生产各类铜合金的(除了分配给南锥雪峰湖畔电学所的以及海军包覆船底的薄铜板之外),其中产量最大的无疑是黄铜了,同时也是市场需求量最大的。你看,小到士兵的纽扣、帽徽(黄铜五角星),诸如烛台、香炉、铜锣、咖啡壶之类的物件,大到黄铜火炮(海军试制了一些超大倍径比的巨型重炮安放于几个重要港口,这种超长身管的火炮暂时只能用铜来制作)、包覆大型机帆船船底的黄铜薄板(铜、锌比例为3:2,单这种黄铜薄板腐蚀较快,必须勤更换)。”
“真是一项庞大的产业,每年营业额得有几十万上下吧?”听了半天后,戚汪平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冶金、材料、金属加工之类的五金行业,是一个国家工业的基础,也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别看那些出口机械设备、武器弹药、金属器具的企业多红火,多景气,其实他们存在的基础完全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没有你们,他们挣不了那么多钱,我们工业的成本会高到和旧大陆差不多,我们的国民也享受不到那么高的生活质量,所以不用谦虚,你们就是国民经济的老大哥,金、银、铜、铁、锡这传统五金的生产,给了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一副强健的骨骼,了不起,继续努力吧。”
“我们每年出售精铜及各类铜合金的营业额,确实已经突破三十万元了,去年销售数字是32万元,也是因为战争频繁、铜价大涨的缘故。换七八年前,还挣不到这么多钱,当然现在铜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了,以后即便战争结束,这个数字应该也不会缩水,而且应该能缓慢上涨,对这一点我很有信心。另外一点就是,铜和铜合金的利润率较大,虽然价格已经被压制不少了(说到这里,厂长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下游厂商,因为他们购买精铜或铜合金的给价很低),但仍然让我们觉得很可观,打算继续研发更多的铜合金,为国家的材料学做出自己的贡献。”铁岭厂厂长又说道。
“听说你们除了锰、铜之外,在铅、锡、锌、镍这四种金属上的生产也颇具规模了?好家伙,产品很杂了,我看是时候设立一家专门生产有色金属的公司了,免得你们不好管理。”戚汪平笑着说道,不过话语间却让对面的铁岭厂厂长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寻思着这有色金属公司的设立到底是戚主席随口一说呢还是中央早有预案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对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研发上述几种金属的铁岭厂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啊!
其实,铁岭厂厂长想得没错。早在戚汪平动身前往铁岭县前,工商部就已经向政务院提交了一份报告,打算在交通便利的商城港设立一家金属冶炼公司,即东岸有色金属公司。这家公司未来将会利用从国外进口的铜、铅、锡、锌、镍矿石进行冶炼,进而生产各类合金材料,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业发展打好基础。
这些金属里面,铜、铅、锌几乎全数从旧大陆进口,主要是瑞典、英格兰、土耳其、波兰(代购)及德意志北部;锡则90以上来自隔壁的西班牙王国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通过陆路及巴拉那河运输至东岸境内;镍这种金属比较特殊,自东岸人偶然间从旧大陆进口了一部分并研究了其化学性质后,又由探险队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大岛上发现了很多矿(即后世的新喀里多尼亚岛),目前已经打算派人前往该岛建设殖民点和码头,准备小规模试开采岛上镍矿,然后运回东岸冶炼、加工。
“这个,戚主席,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其实我们现在比较流行的产品也就黄铜、青铜、镀锡薄片(马口铁)等几种罢了,镍铜合金也仅仅只是试制了一批硬币(分币),还没到专门设立机构管理运营它们的时候。”铁岭厂厂长有些讪笑地说道:“而且我们现在投入巨资在研究各种合金的配比、在研究黄金和白银的精炼工艺、在优化各种金属的生产工艺,可以说厂子一大半的利润都砸在里面了,您可不能直接让别人来摘了现成的桃子啊,那样厂里的人会骂死我的。”
“什么叫别人来摘桃子啊,说得这么难听。都是国家的产业,工商部是你们的大股东(东岸公司另占股20),大股东想做什么还要你们来批准吗?”戚汪平轻轻敲打了一句这位厂长,然后或许是觉得话有些过重,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当然了,现在说这事还有些远,中央也没有决定什么时候成立有色金属公司。即便未来某一天成立了,放心,也会给你们厂一定的补偿的,不会让你们白做。”
“另外还有一点,以前让你们寻找并研究的铬铁合金,进行得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成品了,是从南非弄来的吧?”戚汪平突然又问道。
“是弄来了一些,但量不太多,主要是陆军部和地质部联合派出的探险队在南非东部地区的内陆找到的,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代价。只不过目前那块地区仍控制在土人手里,我们没法派人深入建立稳固的挖矿据点,因此进展不是很大。而且这种东西目前也没太大的需求,机械加工上似乎还不需要这种金属,现有的锰钢刀头已经完全够用了,我们的机械对加工精度要求似乎没这么高。”厂长说道。
“这个还是要抓紧跟进的,为咱们未来的机械加工业和金属材料工业打基础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戚大主席难得地正色说道:“至于南非那边所面临的开采障碍,我会想办法与陆军部进行协调的,铬铁矿这种东西——我们一定要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