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前六个月以来,北鸭子湖、蛟河两个地区发生的印第安人武装袭击案件已达百起,造成我方死亡51人、受伤109人的惨剧,无论是情报总局还是宪兵司令部都蒙受了相当的压力,因为很多证据表明,这些袭击者得到了新的增援,我们判断很可能是葡萄牙人。”蛟河地区北部木牌乡乡政府院内,宪兵队的傅雷少尉正和七八名下属相对而坐,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恶性事件。
“这些瓜拉尼人很明显不是附近的原住民,他们似乎是从热拉尔山脉间流窜过来的,但我们判断他们不是葡萄牙人控制下的正规印第安士兵,而是被他们驯服或间接影响的部落。另外他们很可能也提供了一些武器和物质上的援助,这使得印第安人有了流动作案的本钱。”一位明人面孔的中年宪兵猜度道,“本地的印第安部落正处于不断消亡的状态之中,根本不可能与我们作对。”
“我曾经从一个依附我们的瓜拉尼部落里面听到过关于‘费利佩’这个人的传言,很多瓜拉尼野蛮人说来自巴西的费利佩带着一些亲信前来指导印第安人开展‘业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应该重视起来,葡属巴西殖民当局有整整数万名印第安籍士兵,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很烂,但装备不错、也熟悉这里的地形,对于在森林沼泽地区作战,更是颇具心得,这给了他们很大的战斗力加成。”又有人汇报道。
“交通部、开拓总局的人愤怒地找上了门来,他们指出伤亡最大的往往是外出勘探、设计和规划的工程技术人员,尤以道路施工人员和土建技术人员为多,他们一般人数较少,工作时全神贯注,极易为敌所乘。我整理了下统计资料,本月(6月)1日,第3勘探小队遇袭。亡1人、伤3人;6月5日,第1勘探小队遇袭,伤2人;6月6日,交建一局第2工程队遇袭。亡1人、伤2人;6月9日,地区交通办公室下乡规划砂土公路时遇袭,亡2人、伤1人;6月11日,蛟河堡前往野猪潭的运粮队遇袭,伤1人……”一位负责外联工作的情报人员说道。
“伤亡的人员很多都是业务骨干。培养起来耗时较长,这点殊为可惜。而且,这次印第安人的袭击,战术多样、动作灵活、一击即走、绝不恋战,看起来似乎真的不一样了。虽然袭击事件多发生在北鸭子湖地区,陆军第二营也为此焦头烂额,但我们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就像老王刚才统计的,本月以来蛟河地区也已经死亡4人、受伤9人了,这对士气的打击绝对不小。”
“其实说起来,以前我们看不起那些兵团堡毕业的娃娃们。但现在看来他们的表现还成。野外遇到敌人突袭时,严格按照应急规范要领来执行,其动作一板一眼、情绪大体平稳(或偶有慌乱但也能压制住)、射击沉着准确,很多动作几乎就是教科书上的标准动作。不愧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内进行了十年训练的人哪,确实和那些毛躁慌乱的小伙子们不太一样。没有他们的沉着表现,恐怕伤亡还要更大。”
“咳咳。”傅雷少尉清了清嗓子,制止了手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只见他背着双手在屋内踱了一圈,然后狠狠一圈擂在桌子上,说道:“蛟河地区的许专员是中央执委出身。他前阵子托人从东部沿海地区招了一些商人来此进行投资,只可惜由于治安形势的不稳定,很多原本打算在此经营码头、商铺的人都跑了。好在现在这些瓜拉尼人尚无力对航行在蛟河河面上的船只发起攻击,不然一旦来往船只被迫减少、交通变得困难起来的话。我们所有人怕是都要吃挂落。记住,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涉及到外国敌对势力,这就注定我们不能躲在一旁看国家情报总局的笑话,因为我们也脱不开干系。”
“为什么不向巴西人要个说法?难道是没有证据吗?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想办法‘弄’些证据出来。只要陆军部的长官们意志坚定,管他娘滴那帮白衬衫们怎么想。压在北边的两个营的陆军先北上端了山里的几个葡萄牙城镇据点,然后我们再在鸭子湖流域的平安、定西、夷陵、神武、西湖、中山、镇海七县动员一万多名民兵,全军北上,定能将葡萄牙人杀得片甲不留。只要搞定了这些卑鄙的葡萄牙人,剩下的那些瓜拉尼人还叫事么?反手就能灭了!”有激进的宪兵提出了异议,看起来他似乎是个很危险的大陆军主义者。
“混蛋!”傅雷少尉一把揪住这个人的衣领,然后将他狠狠掼在座位上,这才说道:“在陆军部没有明确的说法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单独行动,否则我就灭了他。我说话算话,不要在这个敏感时刻给上级添麻烦,你们自己想作死就去死,但千万别连累到他人!”
“现在首都风传西班牙人正在与我们谈南锥地区土地抵押贷款的事情,执委会此刻应该分外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而且这也是陆军部的意思。这是大事,不可轻忽!万一因为我们的某些不恰当举动而导致西班牙人警觉、疑虑或后悔,从而使得抵押贷款的事情黄掉的话,我们可都是要承担责任的,蒲廷蒲司令的手段,我想诸位都是很清楚的。所以,这一阵子就给我安分点吧。”傅雷少尉一字一句地朝手下们说道,“当然了,安分归安分,但该做的合理工作也不能落下。对这些瓜拉尼人游击队员内情的刺探,他们的补给运输点的追踪,他们情报来源的调查,都要按部就班地展开。这次的行动,情报总局、内务部也都会配合我们展开,诸位务必要打起精神,可千万不能丢了我们陆军的脸面。”
傅雷少尉在训了自己的部下半天后,又给他们交代了一下工作,然后便宣布散会了。
散会后,他带着一名助手来到了乡政府门前的晒场上,观察起了几名乡干部在给一群新来的移民讲解本地形势。这些新移民大概有两百人的样子,都是在东岸本土出生的二代,次子次女出身的他们无法继承家业,村里限于政策的限制暂时也无法拿出“公地”来分给他们,于是这些人便在宣传机构的引导下,报名参加了西部地区的拓荒行动——而这似乎也是他们短时间内获取土地的唯一方法了。
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完成了粗浅的小学教育,在文盲遍地的西部地区(多新移民)也算是难得的文化人了,且也是将来各县乡机关或企业最好的管理或技术人员来源,对于西部地区的拓荒行动至关重要。此刻乡政府的官员们在给他们讲解木牌乡本地的治安形势和自然环境,当然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这些宝贵的新一代如果轻易折损在野蛮人的手里,那着实是一场悲剧。
“武装屯垦果然是文明人从野蛮人手里抢夺土地的最有效手段,且无甚副作用,真是妙极。”看着眼前的培训场景,傅雷少尉暗自寻思着:“另外虽然刚才训斥了有些蠢蠢欲动的臭小子,但老子我确实也对山那边的葡萄牙人很看不过眼啊。那个什么‘费利佩’,不会就是费利佩.卡马劳本人或其亲戚吧?如果让我查实了,一定会如实汇报上去,并且强烈建议陆军部出兵越境打击葡萄牙人,让他们长长记性。陆军部应该也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吧,咱们被海军压制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寻找到发挥的机会。这次葡萄牙人这么愚蠢,竟然敢把黑手伸到热拉尔山脉南麓来,嘿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兴许他们是对我国政府支援荷兰西印度公司、插手累西腓的战局不满了吧?可那又如何?我们可以干涉你们的内政,但你们却无权干涉我们的内政,葡萄牙人一直还抱着那副老牌国家的架势,居然还没有及时调整心态,还妄想和我国在南方新大陆平起平坐,这简直笑死人!现在时机还不是非常成熟,和西班牙人的谈判正在紧要关头,若是我们在此时悍然发动一场对外战争,那么肯定会对执委会的大政方针不利。可若是等到此事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兴许就是我们陆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到时候要不要想想办法,让葡萄牙人的狗胆再大一些,再酿出一些更严重的事端来呢?这样我们进兵热拉尔山脉的理由就更充足了,即便是那帮白衬衫们和该死的海军,也没理由再阻止我们了吧?”想到这里,傅雷少尉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有些激动了起来,陆军实在是被压制得够久了,他们也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