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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月色下,四艘船沿著长江逆流而上,缓缓向前,足足花了一刻钟后,才过了一处河湾,转舵继续向前。
河湾靠近岸上的浅滩中,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芦苇,当四艘大船过去之后,芦苇丛中忽然动了动,一艘小船自其中的隐秘水道往岸上驶了出来。
船头一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漆黑黑的一片,站在船头,他的身后,一个精干的船夫将船只撑的飞快,很快就要靠岸。
这时船头上的人足尖一点,好似一只大鸟一样横空十数丈,然后点著岸边的小树飞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夜越发深沉了。
一个时辰后,一匹快马停在江洲的江岸边,岸边有著军队驻扎,并且设立了水寨,寨门前,有著大量的军士守卫。
“速速通报主公,宋阀的四艘私盐船已经过了南河湾。”
马上的人飞快跃马而下,对早早守候在寨子门前的传令人员一声通知,通知到位,守候著飞快往营中跑去。
水寨中,舟楫纵横,尽是战船,一艘五牙大舰在核心,还有著十几艘小的艨艟斗舰以及上百艘小船,传令官入营之后,并不往大营中去,而是直奔五牙大舰。
“主公,宋阀的船只已经过了南河湾。”
大舰之上,一间巨大的舱室外,一位身穿锦袍华服的男子点了点头,带著一股从容不迫往舱室内走去。
大舰的舱室内,此时早就已经坐满了人。
“士弘。可是已经得了消息?”才入舱室内。一个声音便从舱室最端传来。整个舱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辟师,宋阀的私盐船已经过了南河湾,再过片刻,就要到达青蜂峡。”男子行到舱室内,先朝上手处拱了拱手,这才对正坐旁边的一人回道。
说话间,他虽是谦卑,但是眸子深处却自有一股桀骜之色。
那人点了点头。对正坐上的人说道:“阴后,宋阀的人已经快到达青蜂峡,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出发了。”
“不过江湖传言,宋阀船上那人乃是仙人下界,驭气飞空,驾驭雷电,无论是修为还是手段都是深不可测,所以我认为,今日之事还是慎重为妙。”
只见正坐在上手处的却是一个女子,这女子一张脸纱遮掩了大半张脸面。不过自脸纱半掩中却依稀可见她年纪约莫是二十几许。
晶莹如玉的脸庞之上,青春的光辉自血肉肌肤中透体而出。
这张如大师以白玉雕刻的脸庞之上。一双黑如点漆的瞳眸却流露著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神光湛然,顾盼之间,就可叫任何男人为之倾倒。
这女子正是为不知多少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阴癸派掌门阴后祝玉妍,此时这船舱之中所聚集的,尽是阴癸派的高手。
“辟师叔,或许此人能御空飞行驾驭雷电不假,但是以我观之,那等绝学虽然厉害,却必定有所限制,蓄力时间长,其消耗力量必定是绝大,不可不尽快释放。”
“若非是如此,此人何须乘坐宋阀的船只,当日如何仅仅是以所谓雷法逼退?”
“他再强也不过是一人,今日我阴癸派大部分高手都在此,又有林师弟的水军配合,三大宗师在此也得饮恨,还拿不下他?”
“而且师兄,盯上杨公宝库和其中邪帝舍利可不仅仅是我阴癸派,这短短时日间,我圣门各派高手哪个不是闻风而动?”
“今日我等在此占据绝对上风之地不动手,一旦错失,就再无这麼好的机会了,到时候各派争抢起来,杨公宝库和邪帝舍利花落谁家都可能轮不到我阴癸派。”
说话的却是祝玉妍身旁的一个中年文士,此人面白无须,长得潇洒英俊,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双目开合犹如电闪,负手傲立,颇有一种孤芳自赏,孤傲不群的意味。
这相貌却是极具欺骗性,寻常女子若是不提防,说不得就得为其所欺,江湖谁人不知魔隐边不复是何许人呢?
祝玉妍听著微微颔首,眸中一道决断的目光闪过。
片刻之后,江洲水寨开始动了起来,水寨之门大开,五牙大舰首当其出,稍后各艨艟斗舰和各小船相继出寨,顺著长江江水流淌就往下游而去。
长江水道整个中下游地区江面相对宽阔,水势相对平缓,不过也非是所有区域都是如此,每每行得一段,总有相对狭窄之处。
江洲东南面的青蜂峡就是这样的区域,长江的江面在此地急剧缩小了三分之二,而江面一狭窄,其水流也自是湍急许多。
但凡是这类地方,逆行的船只想要过峡的难度就大了许多。
好在毕竟不是自荆襄入川的长江上游区域,有风的天气,靠著风帆,船只还是勉强可以过去,不过消耗的时间却是以十倍计。
这时王离所乘的船只就进入了这处峡口之地,船只的速度几乎是一步一挪的缓缓向前,向前的方向也不是固定,而是斜向前方切过江面,然后又斜著切过来,如此往复的走出之字形路线。
若非是如此,船只不但不能逆流上去,说不定还会被水冲的倒退。
“嘿,哈,嘿!哈!”
一群船上的好手喊著号子,围绕在一个才被装好的巨大绞盘之前,绞盘上有著又粗又长的绳索,绳索完全放开,另外一端斜著被人固定到长江左岸前方的一处巨石上。
这群好手干的就是转动绞盘的活,通过转动绞盘,收缩绳索长度,为船只除了风帆外提供额外的动力。
这些人一个个身体强健,又有著内功,力气都是大,绞盘竟被他们转的飞快,转好之后,又自有人将绳索收起,然后划著一条大船上携带的,只能供两人划动的小船往对岸过去,再去寻找一地固定。
绳索一固定好,船上的绞盘就开始发力,飞快收起绳索。
王离所在的船上如此干,其他三艘无不是如此,而且一个个轻车熟路,显然是早有经验,如此在这个水流相对湍急之地,宋阀的船只竟是行的颇为不慢。
王离站在船头目光穿过遥远的江面,左右以及上游之地看去,感受著天地间弥漫的气氛:“新的一波修正力量真正要到来了,远比上回要强的多。”
“宋先生,今天晚上怕是会有些不太平,便寻个好停泊船只之处,就在此地过夜吧。”感受著那股风雨欲来之势,王离对宋鲁说道。
“公子,你的声威已经传出去了,近日以来,我们所到之处,全然没碰到任何阻力和麻烦,长江联和大江会还颇有示好之意,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人胆敢来招惹我们不成?”
宋鲁听著,面上微微露出疑惑之色,不过王离说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还是招来了随从,略微招呼了几句,通报各船,按照王离说的去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世上总有一些不信邪的人啊,而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欲熏心之辈从来就不缺少。”王离笑了笑:“宋先生,我们现在所在之地已经是赣州地界了吧。”
“不错,我们现在所在之地叫做青蜂峡,再沿著水道往西北过去,就是被称为赣州北门的江洲地界。”
宋鲁在此水道往来了不知多少次,对整个沿线都极为熟悉。
“原来如此,现在割据赣州北部区域可是个叫林士宏的人?”王离点了点头,朝宋鲁继续追问道。
“不错,正是林士宏,此人依仗割据的力量,本就是朝廷的军队,又有不少昔年南陈诸多士族响应,在众多反隋的力量之中,声势仅次於瓦岗军和江淮军,实力颇为不弱。”
“尤其是他的水上力量,据说有一艘五牙大舰和诸多艨艟斗舰,远非是任何义军和帮派力量可比。”
“他依靠这只水军,在江洲拦截往来商船,竟是谁的账也不买,哪怕是我宋家的船只路过江洲,也须缴纳一笔不菲的过境费用。”
宋鲁听到林士宏的名字,知道王离有心问起,当下将林士宏的相关消息,都一一与王离说了个清楚。
“公子,你问起林士宏,难道今日来找我宋家麻烦的难道就是他?”
“不是来找你宋家麻烦。”王离摇了摇头:“而是为了杨公宝库和杨公宝库中的邪帝舍利。”
“杨公宝库中有著杨玄感谋划造反所准备的大量兵器甲仗以及各类金银无数。”
“这笔财富,对於任何有心争夺天下的人而言,都是一笔莫大的本钱,江湖上传闻得杨公宝库者可得天下虽然说的夸张了些,却也不少空穴来风。”
“而邪帝舍利,这可是魔门至宝,魔门诸道哪一派都想得之。”
“林士宏的真实身份乃是魔门阴癸派长老云雨双修辟守玄的弟子,我料今日阴癸派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一个得到杨公宝库和邪帝舍利的机会。”
说道这,王离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宋鲁一眼,感应著他的心绪,笑著对他道:“今日我们面临的敌人,可远不是长江三大帮会可比啊。”
“阴癸派!”宋鲁面色一沉,不过很快这缕气息便散去,笑著回道:“阴癸派的确是大敌,不过此时大敌当前,公子谈笑如常,必定是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