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封在水晶球中的妙微仙宫,在山谷中落地生根之后,当真再看不出是由法器演化而成,除了没有地宫暗道之外,其余完全同砖瓦垒砌出来的宫殿一模一样。()
众人在这剑门滇南别院中转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时,才把前后六重殿院和绕殿的园林廊亭等等走了个遍。也不知那神仙人物,是以何等法力将这片宫殿从地上连根拔起,封进小小的水晶球中。流水池塘里的玄龟游鱼、廊角边的鹦鹉黄鹂,竟然全是活物,而且看起来根本不是什么成了精的妖物,就是最普通的鱼鸟,它们在水中活泼泼的游着,在笼中脆生生的叫着,仿佛水晶球中那段不知多少万年的漫长时光,在他们的生命中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走到哪里都有说不尽的赞叹,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偌大一片宫殿中,却只有他们寥寥十
不清的琉璃灵灯,一盏一盏的齐与天上皓月争辉,把整片宫殿照得更加焕彩迷离。宗华真人与云峰真人亲自出手,在主殿后坪一角,掘下了一口深井,直达地底灵脉,丝丝缕缕精纯的灵炁自井口溢出,从这井里提出来的净水,正是煮茶的佳品。
宗华真人与太渊真人落了正殿主座,符津真人与虞琰仙子居左列首案,云峰真人陪在右列首案,其余人等各分主次落座。守正院的方师妹跪坐在宗华真人身边,手里拎着一个紫砂茶壶,壶中正是罗霄出产的上品灵茶“春谷寒叶”。莫看只此一小壶,整座正殿里满是茶气,这位方师妹浅笑嫣然,垂头静候着,只要哪位真人杯中一空,她便轻移莲步过去,又满满的续上一杯。
茶过两旬,大师兄夏侯沧把茶杯一放,拱手作揖道:“掌院师尊,弟子在那水底仙府中,除了这座宫殿之外,另有所获颇丰。如今滇南别院初设,广开门庭,正是用得着诸般灵物宝器之时,弟子绝不敢中饱私囊,愿尽献此行所获,充作滇南别院的秘库之藏。”
“如此甚好。”宗华真人闻言大笑。夏侯沧推案起身,手执玉牌,走到了大殿中央。
云峰真人一个眼神飘出,俞和心领神会,也作揖道:“弟子俞和,亦有不少收获,愿尽
。除此之外,还有三具黄铜书架,上面密密匝匝的堆满了经卷和捆扎起来的竹简铁简。另有一排刀兵武具,仙气缭绕寒光四射,煞是耀眼,看黑沉沉的铁架子上,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锤,一共十八般兵器,件件都绝非凡品,全是上品的法器之属。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月白色的八卦仙衣,袍袖上有层层云气流动,只怕是一件上好的护身宝衣。
这一堆物事放到大殿中央,那浮动的氤氲宝气,晃得一众修士眼花缭乱,人人吸了口气,心中暗道那抚仙湖的神仙遗府,可当真是一座大宝库。若是这仙府秘藏尽被一家门派独得,只怕不出十甲子年蕴养,这门派就能与中原福地的万年大宗分庭抗礼了。
夏侯沧看着诸位真人一脸惊讶,自然生出了一丝得意,他不动声色的撇了俞和一眼。
俞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走到大殿中央,举起玉牌,当空轻轻一晃。只这一下,就见破空而出的宝光仙霞,几乎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老大一堆物事垒在地上,大殿中登时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来。
最下面的,自然是碧云寺诸人用来报答俞和救命之恩的那十六口大箱子,其中分别是四箱灵玉、四箱灵石、四箱灵药、两箱金纸灵符、还有两箱无名道经。信宁、信凡两位真人的随身珍藏,那岂会是平平之物?在场的修士个个都是眼光毒辣,能望气识宝,俞和光只这十六箱物事,就已然堪堪把夏侯沧的整堆灵物给比了下去。
可俞和所获,又哪里只是这一点物事?虽然他这次在水底仙府种是乱撞机缘,但他凭着一身真元宏厚,探过的小洞天甚多,那得到的各种物事,也是五花八门。
又有六口大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上好的灵玉符牌。自俞和纳物玉牌中,更落出无
的散乱的瓶罐和奇石,堆起一座到俞和肩膀那么高的小山。这些杂物稂莠不齐,但其中竟然有好几件透射出隐晦的先天气机,惹得人挪不开视线。再看成套成品的法宝器具,有一架完整的上古木牛流马战车、一套七七四十九件青铜编钟、一套金光四射的笔墨镇砚、三口形式各不相同的药鼎丹炉、加上十来件各式法宝,其中有皮靴、有灵灯、有玉尺、有骨杖、有印玺、有铜镜铜铃、还有佛宗的木鱼香炉之类,当真是玲琅满目。
连宗华真人和太渊真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俞和拿出的这一堆东西,几乎已能抵得上一个小宗门的全部所藏。这个孩子在那水底仙府中究竟做了些什么,哪儿找来这么多的宝物?
夏侯沧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他转念一想,整座滇南别院的道庭基业,都是他从小天境中带出来的,俞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多,倒还未必就能将他比了下去。
可俞和想了想,忽然伸手在玉牌上重重的一拍,只见一团九彩奇光从玉牌中冲出,当空化成了二具足丈长、四尺高和四尺宽的棺椁。这棺椁上镶嵌着避火珠、避水珠、避尘珠、夜明珠、菩提子、珊瑚石、猫眼石等等诸般奇宝,众人看不出这棺椁是什么材质雕琢而成,但那棺椁上隐隐散出的上界仙灵真炁,却让大殿中诸般宝物尽都失去了光彩。
这棺椁显出,夏侯沧呼吸一窒,眯起了眼睛。
“仙人棺椁!”太渊真人与符津真人都按捺不住了,他们两人伸掌一拍茶案,身子腾空而起,扑到这棺椁前,以手指细细的抚摩起来。
在场的群修人人面露骇然,这两具棺椁可是真是不得了,只凭那残存的仙人气机,就可当做一件足能镇压门派的重宝来祭炼。更何况连这棺椁的材料都辨认不出来,要么是仙人从三十二天仙境带入凡间的仙品,要么就是来自天外混沌中的洪荒奇物。
大殿中的修士们,只有夏侯沧一人面色不善,其余人全啧啧称奇,对着俞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那位方师妹妙目中异彩流转,看得俞和颇有些不自在。
宗华真人和太渊真人把这两具棺椁里里外外的摸了个遍,满脸意犹未尽的坐回了茶案后面,太渊真人吞下一杯茶水,长叹了口气道:“俞和好大的福缘!若是能把这两具棺椁炼化了,少说也能铸成一百具上品剑匣。在这剑匣中温养过的剑器,经上界仙灵之气淬炼,运使起来其威能至少可凭空增加三成。”
“炼成剑匣?老剑客你可真是暴敛天物!”符津真人撇了撇嘴道,“依老道我看来,只消随便打入几道变化灵符,使这棺椁可大可小,立时便能成就两件攻守兼备的仙道重器。棺盖一阖,诸炁不兴,万法不侵。但真正厉害的,还是以老道我的造化千机灵偶术,将这两具棺椁铸炼为骨,配上那具木牛流马中的某些古法灵构,再蒙上异兽生皮,制成一对两仪护法神将。这对神将一旦点开了灵智,那就有镇压万法的大神通,莫看你老剑客剑术通玄,在这护法神将联手合击之下,只怕最多走上五十合,你就得心服口服的撤剑认输。”
“哦,能有如此之妙?”太渊真人目光闪烁,与宗华真人换过一道眼神,手指在茶案上轻轻敲了几响,却并未开口求符津真人出手,将两具棺椁炼成护法神将。
不过符津真人似乎早料到了会是如此,嘿嘿一笑,便不再言语。
拿出了这两具仙人棺椁之后,俞和从水底仙府中带回来的诸般物事,便几乎是全
献了出去。此时他的玉牌中又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换洗的衣袍杂物等,便只有云峰真人给他的清漆小木箱、留给陆晓溪和宁青凌的丝绦和瑶琴两件法宝、小洞天找到的几十坛美酒、加上一具刻着五行符号的白铜扁盒子。
宗华真人亲自收起了那两具仙人棺椁。而九位受命镇守滇南别院的剑门真人,便将余下的物事一一登记造册,分门别类的,纳入后殿的藏宝阁密室中,这剑门滇南别院,就算有了一份相当殷实的家底子。
虽说夏侯沧与俞和献宝这事,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只因为有符津真人和虞琰真人等外门修士在场,故而需得刻意做一做样子。不过夏侯沧与俞和拿出来的这些宝物,也委实是大大出乎了群修的意料,尤其是那一对仙人棺椁最后竟落到了俞和的手中,真是令罗霄诸修心神大振。
宗华真人毫不吝惜言辞的把两位弟子夸赞了一大通,最后直说得俞和自己都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了。
滇南别院的道庭基业落地,藏宝阁里面也是满满的一室奇珍。罗霄诸修顿觉得杯中茶水格外好芬芳甘美,竟如美酒一般,越饮越觉得兴致高涨。言及这滇南别院日日种种,人人都怀着大好的一幅憧憬。
方家怡手中的茶壶,已然换过了七道茶叶。直到亥初时分,大家谈兴已尽,这才各自散去。俞和自然是跟着自家师尊走,云峰真人穿廊过院,一直走到了后面园林尽头的莲花水榭前,脚步一转,进了水榭pángbiān的一座小棋亭。
俞和抬头朝亭中一看,心中就叹了口气。原来这小棋亭中早已坐了一人,双目炯炯如电,元曦侍立身边,可不正是长空洲主符津真人。
云峰真人往符津真人对面一坐,对俞和招手道:“上来说话吧。”
俞和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该来终归是要来的。”
他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迈步走进了棋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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