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这次去湟源县调查,内心深处是想要找一两个靠得住的干部带过去,让他们协助自己搞秘密调查,这个“靠得住”,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业务上要过得硬,要能够从当地县委zhèngfǔ的汇报材料中,发现存在的疑点和破绽,并根据这些疑点和破绽,有针对xìng地开展调查核实工作,找出他们弄虚作假的地方,二是人品上要过得硬,首先,他不能与胡德清关系太好,也不能对胡德清惟命是从,而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其次,他还要听从自己的指挥,并要有保密意识,不能将自己秘密调查的事情告诉胡德清或者是湟源县委县zhèngfǔ的当事人。
按照这个“靠得住”的标准,叶鸣觉得洪熙是一个理想的人选:首先,他在督察一科工作了近五年,而且一直在一线从事督查工作,业务能力应该比较强;其次,他好像对胡德清颇有点不满,曾经在和自己聊天时,很隐晦地表示说胡德清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比较贪,并且看他不起,几次在督察一科提拔副科长时,阻挠他进步上台阶,仅仅给了他一个副主任科员的虚衔,却不愿意让他担任实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洪熙对自己比较敬重、比较佩服,而且一直在试图巴结自己,如果利用这次出差的机会,将他发展为自己的亲信,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当洪熙把烟放到自己桌子上,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想跟着叶科长去湟源县搞调查时,叶鸣很痛快地说:“小洪,其实我早就已经考虑要抽调你去湟源县了,你今晚不来,我也会来找你谈话的,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这次下去后,能够充分发挥你的业务特长,深入地、实事求是地搞好调查摸底工作,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强调一点:在调查时一定要坚持原则、严守底线,不能弄虚作假,不能被人cāo纵愚弄。”
说完这段话,他便将那个黑sè塑料袋推到洪熙面前,很严肃地说:“小洪,这里面的东西,请你带回去,以后也不要再这样,你现在还没有结婚成家,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不要将钱花费在请客送礼上面,这样不好,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带你去湟源,就一定会做到。”
洪熙见叶鸣说得很严肃、很郑重,不敢再坚持将烟留下,只好赶紧一边向叶鸣道谢,一边接过那个塑料袋,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洪熙刚走不久,又来了一个名叫李坚和的干部,也是督察一科的一个副主任科员,大概三十五六岁,叶鸣对他不是很熟悉,但知道他与胡德清关系很好。
李坚和进来时,也跟洪熙一样,用一个黑sè塑料袋装了两条烟,并提出想跟着叶科长去湟源县调查。
叶鸣对李坚和不是很满意,但是,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了,他又与胡德清关系不错,自己也不好怎么拒绝他,于是,他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跟他聊了十几分钟,并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那两条烟他还是坚决不收。
第二天,叶鸣又在督察一科指定了另外一个比较扎实肯干的干部,与洪熙、李坚和一起成为自己所在调查组的组员,然后便将名单报给胡德清,获得他的同意后,这个调查一组便算是正式成立了。
三天以后,调查一组的五个成员,便分乘两台车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湟源县。
正如胡德清事先跟叶鸣所介绍的那样,湟源县委县zhèngfǔ对于他亲自率领的这个调查组,非常重视,也非常客气:本来,胡德清只是一个副厅级领导,这个调查组的级别也不是很高,按照常规,像这样的调查组,县委县zhèngfǔ领导在宾馆门口迎接一下,就很不错了,也算是比较客气了。
但是,令叶鸣没想到的是:湟源县委书记陈建立竟然带领四大家的主要负责人,赶到了湟源县与北山县交界的地方来迎接他们一行,并且还安排了jǐng车开道,,这么高规格的接待,一般只有省委常委来到地方才能享受,而其他的副省级干部来到地方,估计也不会有这样隆重的迎接待遇。
而且,令叶鸣更加惊讶的是:在这一大群西装革履的官员之中,赫然站立着两位风姿绰若的女孩子,这两个女孩子大概都是二十五六岁年纪,都穿着西服套裙,身材火辣、面容姣好,站在那里如风摆杨柳、荷立清波,很有一番迷人的风韵。
湟源县县委书记陈建立大概四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套深灰的西装,身材适中,脸上轮廓分明,笑容看上去很和善、很友好,在和叶鸣握手时,神态也很谦恭,微笑着对叶鸣说“叶科长,幸会,幸会,叶科长这是第一次来湟源,希望这一次湟源之行,能够给叶科长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也希望叶科长以后对我们湟源的工作,多多指导,多多关照。”
叶鸣也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接下去又与湟源县的县长、副书记、常务副县长、人大政协主席等一一握手。
叶鸣发现:在这个迎接检查组的仪式上,自己成为了一个中心人物,几乎每一个县委县zhèngfǔ领导都对自己非常客气,而且每个人口里要不就说“久仰”,要不就说“幸会”,每个人对自己的态度都非常恭敬,就好像自己是他们的上级一样。
由此,叶鸣推断出:胡德清肯定已经事先将自己与李书记的关系告诉了陈建立等人,所以,他们才赶到北山县与湟源县交界的地方来迎接他们这个规格并不高的调查组,才对自己这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如此客气、如此热情、如此恭敬,归根到底,他们是将自己当做李润基书记的替身在打交道……
想至此,叶鸣心里颇有点不快,同时心里对胡德清的动机更加jǐng惕:这个家伙,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居心,他告诉陈建立等人自己与李书记的关系,到底是想要他们提防我,还是想要他们收买腐蚀我。
在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建立忽然又带着那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笑眯眯地朝自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