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佑彬所了解的一样,春节上班沒多久,天江省委就对各市州以及省直机关的领导班子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有部分县市领导也搭乘这一次调整的东风,升的升、迁的迁,在正月过后基本上都调整到位,并都到新岗位上班了。
与叶鸣熟悉的领导,这一次基本上都得到了升迁:k市市委书记卿涛,调任省会市市长。而在此之前,原省会市市长因牵涉到常务副市长苏伟的经济犯罪问題,并涉嫌雇凶谋杀李润基书记,被中纪委隔离审查,并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K市市长王修光,调任省国土资源厅厅长。新冷县委书记沈佑彬,在湾头镇和鹿书记长谈后,此次也如愿以偿,调任省发改委副主任……
而调來k市的和新冷的三位领导,则几乎都是以省长秦歌为首的“铁三角”阵营的嫡系:新任市委书记周通,号称“小霸王”,作风硬朗,甚至有点霸道,是秦歌任省委副书记时的秘书,在调來k市任职前是眉山市的市长,也是秦歌嫡系中的嫡系;新任市长季宇飞,在调來k市之前,是省委办公厅政研室主任,是汪海的亲信;而新的新冷县委书记谭益建,则是组织部长谢宏达的小老乡,在调來新冷任职前,是一个少数民族县的县长。
此次对全省中层领导班子的大调整,事实上也是以鹿书记为首的“书记派”与以秦歌为首的“省长派”互相博弈的结果。而k市的党政一把手之所以全部被“省长派”的人占据,是因为k市原來的市委书记卿涛和市长王修光,现在都成为了“书记派”的人,并且都调到了一个好部门任职。所以,“省长派”便干脆扶持己方的人,牢牢占据了k市这个交通枢纽和经济大市,并以此作为卿涛和王修光调动的交易筹码。
鹿书记和李书记等人虽然很不乐意k市全部被秦歌、汪海的人占据,但是,因为这是一场沒有金钱往來的交易,也是一场沒有硝烟的战争。既然是交易和战争,要想不两败俱伤,双方都要做出一定的让步,否则就会僵持不下。所以,他们只好做了一下妥协,同意了秦歌等人对k市领导班子的任职建议……
对于k市领导班子的调整,最高兴的是李博堂。
原來,李博堂一直与省委秘书长汪海关系很铁。汪海以他小姨子的名义,在振兴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入股一千万。所以,汪海事实上还是振兴钢铁厂一个隐秘的大股东。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汪海的那些嫡系亲信,基本上都和李博堂关系很好。尤其是这个现在到k市任市长的季宇飞,在担任省委办公厅政研室主任时,曾两次到振兴钢铁厂考察,为该厂写过好几篇“软广告”似的调研文章,发表在省里的一些主要报刊杂志上。
在这些文章中,季宇飞极力鼓吹振兴钢铁厂在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促进社会和谐稳定、推动新冷县乃至整个k市经济发展、促进地方税源和财源增长等方面,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为振兴钢铁厂摇旗呐喊,不吝余力,获得了汪海的高度赞扬。
当然,李博堂也沒有亏待他。季宇飞每次到振兴钢铁厂來调研,李博堂给他的红包,最起码都是八万。逢年过节,还要去他家里给他拜年拜节。几年下來,他送给季宇飞的钱和礼品,折合成现金,不下两百万……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李博堂在季宇飞调到k市任职的第二天,便亲自驱车赶到k市政府,邀请季宇飞吃了一顿晚饭,并再次送给他“安家费”20万元。
几天以后,季宇飞第一次下县市区调研,第一站就放到了新冷县,而且点名要到“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振兴钢铁厂考察。
在季宇飞考察钢铁厂的时候,李博堂趁机提出了厂里减免企业所得税的问題,并说他们的减免税申请已经送到了新冷县地税局一分局,但迟迟沒有得到审批和上报。
于是,在考察的那天下午,季宇飞在听取新冷县委县政府的汇报时,点名要求新冷县地税局的一把手列席会议。
邹文明并不知道李博堂在季宇飞那里告了地税局的刁状,听县委办通知要他列席新任市长的考察汇报会议,心里很是惊讶,也有点着忙因为他事先沒有得到任何要他开会的信息,所以既沒有准备发言稿,也搞不清季宇飞将自己叫过去开会的目的。因此,他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出席这次会议的。
在听取了县委书记谭益建、县长魏强的工作汇报后,季宇飞又请包括李博堂在内的几个大中型企业的老总,做了即兴发言,请他们就新冷的经济发展环境、扶持政策、优惠政策、政府各部门的服务意识等问題,各自发表了他们的看法。
李博堂在发言中,着重强调了他们振兴钢铁厂在安置下岗职工方面所做出的贡献,并要求地税局按照国家的相关税收优惠政策,给工厂减免去年的企业所得税开绿灯。
邹文明这才知道:季宇飞把自己叫过來开会,原來是李博堂对地税局沒有早日给他审批所得税减免申请不满,找季宇飞告了刁状,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怒火就在两天前,叶鸣曾到他办公室找他,说振兴钢铁厂已经在春节上班第一天,就报來了所得税减免资料和申请。但是,按照他的分析,这些申报资料是肯定有问題的。所以,他不准备在上面签字,并请示他这样做妥不妥当?
邹文明也早就知道振兴钢铁厂原來两年的减免税,都是李立违规审批的。所以,在听到叶鸣的请示后,他毫不犹豫地告诉他:这资料先压着,不要签字。等到了三月份,再去他们厂里进行实事求是的调查,一旦发现有作假的嫌疑,就将资料给他们打回去……
他沒有料到:李博堂竟然在新任市长面前,告了地税局一刁状,令自己一下子变得非常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