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一面打算,一面四外观察,想找一条退路,万一见势不妙,才好及时逃走。却没注意,刚才被他用符箭打死的九头熊,这时竟晃晃悠悠的又爬了起来。
亏得张桐十分机警,听见动静,猛一回头,登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九头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似的。
尤其惊人的是,他胸口上被符箭刺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这时从里面爬出许多黑盖小虫,层层叠叠,都数不清,竟把那伤口给堵住了!
张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蹊跷,却也猜出必与那些小虫有关,心说:“难怪先前九头熊已经答应放行,却又突然变卦了!定是也被郑渊暗算,早在体内做了手脚,运用法术将他控制住了。”
张桐想通这些,不禁对那郑渊愈加忌惮,眼看九头熊踉踉跄跄走来。指望不上甄远道来帮忙,他也没什么舍死忘生的决心,索性想也不想,直接抹身就跑。
因为九头熊被法术控制住了身体,手脚不甚灵便,在后追了几步,便舍弃张桐转身向甄远道那边逼近过去。
这时甄远道也已发现这边动静,亦是脸色为之一变,如果放在往常,他便翻手之间,就能料理了九头熊。可是现在跟郑渊斗法,正在关键时候,哪还腾的出手,容他分心二用。
而且甄远道还料定,郑渊事先把控尸蛊埋在九头熊的体内,必是另有用意,如果任他欺近,难保不被暗算。急忙对张桐叫道:“孽障,你跑什么!还不快去拦他!那人中了控尸蛊,空有一身蛮力,手脚却不灵便,你稍小心一些,不难与他周旋。快去!快去!”
张桐这时已经逃出老远,听见甄远道叫喊,顿时叫苦不迭。尤其看到九头熊的惨状,更令他心有余悸,本待不听招呼。可是又一细想,这官道附近全是荒郊野岭,最近的市镇也在数十里外。他若逃了,再过一会,等甄远道与那丑汉分出胜负来。无论谁输谁赢,都会迁怒于他,到那时再被抓住,可就凶多吉少了。
张桐左思右想,心知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回来。趁九头熊向甄远道那边走去,蹑足潜踪在地上捡起一把刀,抢了几步来到九头熊身后,使出浑身力气,劈手就是一刀。
刚才他用符箭杀了九头熊和他手下另外两个头领,这口刀就是其中一人的兵器,虽不是切金断玉的宝贝,却胜在分量实在,足有十多斤重,一刀劈砍下去,威力自不必说。
九头熊中了控尸蛊,已经是一个活死人,原来那些武艺,全都使不出来。张桐一刀砍去,他躲也来不及躲,“咔嚓”一声,正中肩颈。
张桐偷袭得手,正待心中暗喜,却不料那刀刃刚切入数寸就被阻住,好像撞在石头上似的,震得他手臂直发麻。
而九头熊却跟没事人似的,慢慢腾腾,转过身来。肩上的伤口仅是涌出一沽黑血,旋即就被许多小虫盖住,然后劈手一掌,势大力沉,对着张桐,就打下来。
亏得张桐手疾眼快,连忙抽刀后退,心里暗暗叫苦:“这九头熊虽然笨拙,但是一身铜皮铁骨,我的符箭又用完了,仅凭这口刀根本伤不到他啊!”
张桐一面心想,一面硬着头皮,勉强与那九头熊来回周旋。幸亏九头熊此时已经丧失灵智,又没有人控制,全凭本能活动。张桐闪展腾挪,短时间内,倒也无虞。
但是另外一边,与甄远道斗法的郑渊却急了,他事先在九头熊体内埋下控尸蛊,就是为了用来对付甄远道。上次在客栈短暂交手,他就知甄远道的修为,还在他之上,若无奇招,绝难取胜。
这才处心积虑,在九头熊身上种下蛊虫,专等七日之后,蛊虫全都长成,才在此地动手。至于那些山贼喽啰,不过是些添头,即使全都逃了,也无碍大局成败。唯独被下了蛊的九头熊,凭借一身铜皮铁骨,不惧五毒瘴气,加之力大无穷,才能撼破甄远道的护身法术。到时他再趁机催动地煞幡倾压下来,即使要不了甄远道性命,也要将其打成重伤。
而且郑渊早已调查清楚,这一回甄远道为了帮人炼制一件法宝,除了抢他那条蝰蛇兽魂,还收集了不少凶兽魂魄,并又准备许多天材地宝。因为其中不少皆是灵物,不能收进法宝携带,才会迫不得已,用马车来运送。
郑渊便是打定了主意,非但要夺回那条兽魂,还要把其他东西也一并抢来,让甄远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料中间竟出了张桐这么个变数,不但把他安排那些山贼惊退,还能独自把九头熊缠住,几乎使他计划全盘破产。
眼看九头熊被张桐越引越远,郑渊不禁又急又恼,赶紧分心催动咒印,想把九头熊召回来。可惜甄远道早已窥破他的心机,哪会容他得逞,趁他略一分神,立刻托起五色光罩向上震去,同时操纵那十来个骷髅妖一并对他猛攻。
郑渊的实力本就弱了一筹,这时又要分心他顾,更是首尾不能相济。被甄远道突然反击,顿时手忙脚乱,连身下那团乌云也险些给震散了。亏他反应还算不慢,赶紧集中精力,将手中地煞幡,接连摇动数次,才堪堪将那乌云稳住。
原本甄远道为了护住下面三辆马车,被郑渊逼得束手束脚,这时反戈一击,立时扬眉吐气,笑道:“凭你这点修为,在贫道面前也敢分心两用,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
郑渊又羞又臊,憋得满面通红,索性也不作答,直接使出全力,催动地煞幡将身下乌云倾压下来,又对甄远道一通猛打,直欲要找回脸面。
但是这时甄远道已经占了上风,应付起来亦游刃有余,转倒是那郑渊,一见久攻不下,愈发心浮气躁。勉强又坚持了半个多时辰,眼看甄远道这边无懈可击,作为秘密武器的九头熊也被张桐死死缠住。
随着真气耗损大半,郑渊终于有些退缩。擎动之间,那团乌云猛的向外一张,摆脱骷髅妖的纠缠,随即又缩成一团,掉头破空,飞上云霄,转瞬消失不见了。
甄远道在他退走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把护身光罩敛去,又将那十来个骷髅妖收回袖内,然后纵身从马车顶上下来,好整以暇向张桐那边望去。
这时张桐已经把九头熊引出老远,正围着官道旁的一块大青石兜圈子,不过将近大半个时辰下来,也真把他累得不轻,气喘吁吁,汗如浆下。原来那口大刀,早就提不动了,不知给丢到了哪去。此刻他见郑渊卷云退去,再也坚持不住,忙大叫道:“师父!救我!”
甄远道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再要不救,恐伤性命,赶忙从怀中扯出一条仅有巴掌大的黑皮口袋,扬手便是一抛。
那口袋见风就长,顷刻之间,到了半空,化作七八尺见方。随即张开袋口,喷出一道黑色光圈,将九头熊兜头套住,然后倏地一下,就给卷了进去。
张桐早已是筋疲力尽,这下危险过去,登时坐到地上,半天才把气息喘匀。甄远道索性也不管他,直接将那口袋收去,然后转身登上马车,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张桐心知甄远道跟郑渊斗法耗去许多精力,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但他也不敢因此懈怠,唯恐甄远道拿他问罪,攒了一些体力,立刻振作起来,叫起那三个车夫,赶紧开始赶路。
由于刚才斗法时,这三个车夫全被甄远道的五色光罩护住,幸而未伤到性命,只是被吓得不轻,又费了许多唇舌,才把他们安抚下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驱车前行。
随后,张桐回到车上,亦是心有余悸,愈发觉得自身实力重要,如果刚才他有甄远道一半厉害,也不至于被九头熊逼得险象环生,不禁暗下决心,日后定要苦修。
然而修炼真气,不是凭两三天废寝忘食就能一鼓作气,况且他又兼顾许多杂事,不能心无旁骛,更难突飞猛进。
多亏张桐性格十分坚韧,并不急于求成,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居然让他在不到三个月之内,生生在丹田内辟出一片气海!
张桐早就听甄远道讲过,人体总共有三百六十个穴窍,丹田为众穴之首,气海藏于丹田内,乃是所有修真道法的根本,只有开启了气海才算是真正迈入了修的门槛。
连甄远道也没想到,他能如此刻苦精进。甄远道之前收的几个徒弟,最快的也是入门半年,才堪堪开辟出气海,其余更是一年后,才相继筑成道基。
这使甄远道不由得对张桐更多出几分喜爱,指点他道法时,也多几分耐心,甚至死在郝老七手上那名少年炼制的五阴袋也一并赏了给他。
五阴袋是禾山道六十七种法术之一,虽然排不入前十,但是用处极大,而且炼制不难,只需用穿山甲腹下的软皮,再加上五种生在阴晦之处的毒物,辅以禾山道专门的法诀,连续祭练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炼出一个坯胎雏形。
不过这件法宝易成难精,炼成坯胎之后,还需时时祭练,不断向上面刻印禁制,何时炼成九重禁制才算圆满。炼成之后,能大能小,一间屋子也能收入其中。而且无论人兽,但凡是个活物,只要进入袋中,就会时时刻刻被毒罡劲力消磨,不需一时三刻,全部化成脓水。
前番甄远道收拾九头熊,用的就是这件法宝,只不过那条五阴袋,已被祭练多年,已经颇为圆满,非比赏给张桐这件,还只是个坯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