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怎么办？方圆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市局党委书记说的话。方圆看着孙红军请示的神情，心里真想质问质问孙红军：到底你是党委书记，还是我是党委书记？方圆在心里鄙夷了孙红军几秒钟。方圆忽然想起了一个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想起了那句鼎鼎有名的话：扶不起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
方圆说：“孙书记，在很多时候，不是光跟人商量就可以的。该拿出书记的权威，就拿出书记的权威。我一定支持你的。这件事，就是纪委书记来负责最合适！纪委可以增加两个工作人员，承担起信访接待职责。我们把渠道直通起来了，如果再有人不走这个渠道，而去搞地下小动作，我们就师出有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严肃处理。”
孙红军说：“是啊！要制定出这个机制，还需要几天时间。明天，这个党委会就开不成了。”方圆说：“滕飞跃是孙书记分管的科长，让他今天晚上就整出来，明天下午就开会。不成熟的地方，会上再补充完善。”孙红军说：“好！还有一件事。”
方圆心里真有点烦：“说。”
孙红军说：“彭茹的事情，怎么处理？是不是这一次党委会也一并研究？”
方圆问：“孙书记想好了实验幼儿园园长的人选了吗？”孙红军说：“没有呢！正想问问方局长有没有合适人选。”
倒！方圆说：“我没想好谁合适。我对学前教育这一块不熟。不过，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合适不合适搞一次创新？”
孙红军说：“创新？怎么创新？”方圆说：“制定一个《东州实验幼儿园竞聘方案》，拿出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游戏规则，让符合条件的人选都可以来竞聘。谁最优秀，就由谁来担任园长。”孙红军说：“这样会不会引起太大的非议？”
方圆说：“摸着石头过河，正是改革精神的体现。我看可以请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来指导我们怎样搞这个竞聘方案。我的想法是：各个县、区实验幼儿园、机关幼儿园、教工幼儿园的园长，哪怕没有级别，也可以报名。市直机关幼儿园、教工幼儿园的园长、副园长也可以报名。级别不是副科的，到时候可以挂名副园长主持工作；级别是副科的，竞聘成功就可以直接晋升正科。我是想为东州实验幼儿园选出一位真正合适的园长。我们的任命有的时候不一定很正确啊！像彭茹，就是一个例子！”
孙红军说：“这样搞，好虽然是好，但会不会被人认为是出风头？当前教育局最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改革和创新！”
方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孙红军也腾地站了起来：“方局长，你这是……”
方圆说：“我刚才说的是，请市委组织部来指导我们这一次竞聘，有市委组织部担着，出了问题，是市委组织部的；有了成绩，则是教育局和市委组织部共同来分享。明明是一件好事，孙书记你到底怕什么？”
这是方圆第一次正面指责孙红军。孙红军闹了一个大红脸，内心升腾起一股耻辱感。自己怕什么？你不知道我怕什么吗？我能请得动市委组织部吗？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自然就得小心翼翼；你可以想，也可以干，干得不好，也有人兜着。孙红军对方圆有意见了。
方圆说：“孙书记，这件事是一件大好事！公开竞聘，求的是公平公正，求的是真正合适的人才，做好了，对东州教育的形象只有加分，不会减分。我们就本着公正公正的心态，任何人求情也不管，任何人送礼也不收，就是要选一个优秀的园长。我相信，这也是市委王书记、市委组织部盛部长所希望的。”
孙红军也不完全是草包，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和可观政绩。只是，到时候报完名了，真要组织考试了，自己能顶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吗？
孙红军说：“这件事是方局长提出来的，是不是由方局长来主导？”
方圆真地无语了。方圆觉得，即便是自己未来当上，孙红军这个党委书记也是不称职的。虽然谁来当一把手，都喜欢找一个软弱的懦夫来当副手，但工作总要推进，任务总要完成，如果每一个人都像孙红军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这工作还怎么干？
方圆想了半天，才开口：“孙书记，你是党委书记，所以你必须牵这个头。竞聘领导小组的组长，一定是你！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么我担任常务副组长好了。”
孙红军如释重负：“这就好。到时候再加和平担任副组长，剩下的局党委成员都是成员。”
方圆说：“我现在给盛部长打个电话，看看盛部长是不是感兴趣？”
孙红军看方圆站着，他也没敢坐。
方圆拨通了盛治仁的电话：“部长您好。”盛治仁说：“小方，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方圆说：“我是需要部长帮助的时候，就想给部长打电话了。”盛治仁哈哈大笑：“好啊。你说，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方圆说：“市实验幼儿园园长彭茹，确实不适合再担任园长一职。这个职位，虽然只是正科，但现在已经是全教育局的热点职位，想来担任这个职务的人，可不少啊！”盛治仁说：“有鱼腥味儿的地方，总是会吸引很多的猫。”方圆说：“是啊！所以刚才我跟孙红军商量，我们是不是来一次公开竞聘，在全市范围内选拔一名实验幼儿园的园长。我们之前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少，还想请盛部长、请市委组织部给我们指导。”
盛治仁那可是最懂干部政策的人了，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件事所产生的正面影响。盛治仁说：“好啊！市委组织部一直也想有这方面的试点，没想到小方雪中送炭来了。”方圆说：“是真心请求部长您的帮助！”盛治仁说：“这件事啊，最好是由市委组织部和市人社局共同来策划。市委组织部管副处以上干部，正科级干部只是备案。而市人社局主管科及科以下人员，如果没有市人社局参与，恐怕只有市委组织部，不太好。”方圆说：“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一切行动听部长指挥。部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我和孙红军书记的目的有三个：一，给全教育系统的干部一个靠能力晋升的机会；二，选拔出最优秀的教育人才；三，为将来教育人才和干部队伍建设积累经验。”盛治仁说：“好。小方啊，你最近这里烧一把火，那里烧一把火，总算是把这新一把火烧到组织部了。我盼望着这一把火，已经盼望了很久！”方圆说：“我愿意当部长手里的一根火柴啊！”盛治仁哈哈大笑：“明天，我就安排干部一科的科长过去。”方圆说：“谢谢部长。”
方圆对孙红军说：“孙书记，搞定了。明天，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科长来。我上午要参加发改委的一个联席会议，上午您接待接待吧。”
孙红军感慨方圆的能量之大，连忙点头：“好的，明天我接待一下。这个是不是也要由政工科拿出一个方案来？”方圆说：“是。先出一个大概的思路，明天向干部科的领导汇报时得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孙红军说：“好，今天晚上我好好想一想。”
孙红军终于离开了方圆的办公室。张元庆站在了门口：“局长，市建管局的文局长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
方圆一眼看到了文雄。文雄这个有点傲气的人，站在门口却神情谄媚，一脸笑容：“方局长，您好。”
方圆起身迎过来：“文局长，什么事会惊动您？有事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文雄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哪能呢？来拜访方局长，是一定要登门的。今天是公事和私事，一起来找方局长的。”方圆说：“元庆，给文局长泡上好茶。有事情我再叫你。”张元庆说：“好的，局长。”
方圆办公室再一次关了门。办公室里只剩下文雄和方圆两人。方圆请文雄坐在沙发上，把茶杯推到文雄面前：“文局长，最近文若星挺好的吧？”
文雄微有尴尬：“总体还好吧。学习也很专心，很努力，快到期末考试了，我看她比以前更刻苦呢！”方圆说：“这就好啊！我一直担心上一次的那件事，别给文若星的心灵上造成什么影响。”
文雄说：“心灵的影响还是有的。”方圆惊奇：“哦？”文雄说：“只是我实在说不出口。”方圆说：“文局长，有什么咱就说什么，现在也没有其他人。”文雄说：“我和她妈妈交流过，我感觉若星现在对方局长的感情似乎不是朦胧的初恋，有一点刻骨铭心的感觉。我很担心！现在，我们又不能跟若星说太多，担心影响到她的学习。现在若星的学习动力，我和她妈妈观察，全是来自于对方局长您的爱。爱是激励她努力上进的力量。”
方圆说：“其实我也知道文若星的一些心理，但我也没有办法引导她。我一直在想，等将来她考上大学，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圈子、新同学圈子，就会逐渐淡忘中学的这一段朦胧的感情。我也没有办法直接对文若星说，我不能爱你，因为我有了家庭。我也担心文若星那么强的个性，会造成物极必反的不好结果。”
文雄说：“是啊！我和若星的妈妈也都很担心呢！现在，若星对方局长您已经是有些痴狂，她的卧室，除了她妈妈，谁也不让进。墙上贴满了照片，不是你的，就是她的。她枕头边有一个相册，也是这个样子，里面全是你和她的照片。最近新增加的照片，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的，你的，她的，一定要插在同一页。听她妈妈讲，每天睡觉前，不看看照片，她都睡不着。更让人犯愁的是，她时常一个人对着照片笑，对着照片自言自语，然后再亲亲照片里的方局长。我和她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方圆也感觉到头疼：“文局长，要不我找时间跟文若星谈谈心？”
文雄连忙摆手：“可千万别呀！现在若星学习成绩这么好，全是因为有这根弦在支撑着她。我和她妈妈对若星抱有很大期望，希望她能考上清华和北大。要是谈心让她看不到希望，放弃了努力，这孩子也就毁了。”
方圆说：“那文局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文雄说：“我也没有办法。暂时先这么得过且过吧！高中毕业之前，我和她妈妈的意见是，别刺激她了。等考上大学，我们再一起跟文若星谈一谈，好不好？”
方圆说：“好！”文雄说：“方局长确实有魅力。像方局长这么有魄力，又干出这么多成绩的，很容易让少女倾心！美女爱英雄，这是自古以来的话。”方圆说：“我倒是希望自己更平凡一些，低调一些。”文雄说：“方局长就算是想平凡，也平凡不了；想低调，也没有办法低调了。”
方圆苦笑：“文局长，私事谈完了，公事是什么？”文雄说：“对，对，还有公事。晚上方局长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吃个饭。”方圆指了指桌上的四大摞公文：“文局长，真没时间呢！你看看……”文雄苦笑：“我很理解，方局长现在主持教育局工作，事务繁杂。不过，今天晚上请方局长吃饭的，不是我文雄。我是侯卫东侯主任派我来的。侯主任说，他亲自给你打电话，恐怕也请不动你。侯主任说，全委上下，恐怕只有我能在方局长你这里有几分面子。侯主任还说，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你请出来。”
方圆说：“侯主任找我什么事呢？其实侯主任是前辈，给我打个电话，我能办的，一定办。”文雄说：“可能是跟东州实验中学学校扩建的事情有关系。”方圆点了点头，心里又泛出那个想法：发改委主任余宗航明天要开联席会，表面是研究东州实验中学扩建事宜，恐怕是剑指副市长吧。这个侯卫东要请自己吃饭，是不是也跟这个副市长有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