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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韦明喜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跟向少年争辩什么,就扭头跑上了三楼,敲开了郝建年的办公室门。
郝建年闭门不出,心情非常烦躁。彭远征在镇里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他这个镇委书记骤然沦为了摆设,权力的沦落,威信的扫地,未来的迷茫,种种复杂负面的情绪干扰着郝建年。
“谁呀,进来。”听到有人敲门,郝建年不耐烦地道。
“郝书记,求领导个事儿,我家属犯病,我想从镇上用辆车。”韦明喜有求于人,自然是放低身段央求一二。
可郝建年正烦躁间,看到他正好气不打一处来,就皱眉冷冷道,“镇里现在哪还有车啊?几个领导都出门办事,家里没车了!你实在不行的话,去镇里雇个面包车吧。”
韦明喜咬了咬牙-,“郝书记,我看院子里还停着几辆车嘛,我就用一辆,帮我把家属送到医院,就让车回来,顶多一个小时!”
“那不是镇里的车,是来镇里办事的,你抓紧去雇车吧。”郝建年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韦明喜心里积累着的怒火终于还是憋不住,爆发了起来。
他站在郝建年的办公室里,扯开嗓子怒吼道,“郝建年,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都不要欺人太甚了!老子刚退,用辆车都不给了?骂了隔壁的,如果不是家里有病号,我能来镇里看你们这些狗日的嘴脸?”
“韦明喜,你骂谁?你嚷嚷什么?镇里的车是随便用的?谁都来镇里要车,那还得了?”郝建年猛然一拍桌子,咆哮道,“滚出去!”
“你让谁滚?这是你的地方吗?”韦明喜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一旦发作起来也是不可遏制。他愤怒地上前,一把就将郝建年的办公桌给掀翻了·哗啦一些,桌上的书籍文件报纸和水杯子打翻在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郝建年办公室的动静,引来了很多镇里的干部·党政办的李新华和田鸣也跑了上来。
褚亮皱着眉头走进来拉住怒发冲冠准备上前去跟郝建年厮打的韦明喜,大声道,“老韦,你这是要干嘛?你这样大闹镇政府,是要犯错误的!”
“犯他娘的错误!老子都退了,还怕犯鸟毛的错误!郝建年,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还有你们这些狗腿子,都没一个好东西!老子今天用辆车,咋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不给老子派车,老子就给你们没完!”
韦明喜使劲挣脱开去,继续破口大骂,顺便连褚亮等人都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郝建年气得肩膀嘴角哆嗦着,大吼道·“报警!报警!让派出所的人过来!”
韦明喜这回也是豁出去了,一脚就踢翻了旁边的水壶,骂道·“吓唬谁?派出所?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进过派出所!”
“来啊,把老子抓进去!抓啊!郝建年,褚亮,你们要是不抓我,就是狗娘养的!”
韦明喜毕竟是镇里的老领导,褚亮也不可能真让派出所的人来抓。就算是抓了进去,也得放出来,而因为这种事情闹得镇里上下满城风雨,大损镇委镇政府的形象。
但韦明喜跟郝建年闹成这样·还骂了很多在场镇里的干部,比如向少年等人,自然车是没人给他派了。
就算是镇里有人同情韦明喜,也不敢站出来表示什么。
最后还是田鸣有些气不过,硬拖着韦明喜劝慰着带出了镇政府大院。
“韦主席,你消消气·为这种事情生气犯不上。”
“小田,你说我错在哪里?我家里有病号,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会来镇里要车吗?不要说我刚退下来,就算是我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家里遇到难事,来找政府帮忙,也不能这个态度吧?欺人太甚了!”
“我老韦在云水镇工作了一辈子,我什么时候给组织上添过麻烦?我什么时候沾过镇里的便宜?我就是想用辆车送老婆子去医院,都不成啊…···”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劈死这些势利眼的畜生吧。”
韦明喜激动地手一直颤抖,忍不住放声痛苦起来。
田鸣眉头一皱,心道你快别这么骂了,你这样歇斯底里地骂、打击一大片,得罪了所有人,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你现在要车要不上,也跟你过去得罪人太多有关系嘛!
“韦主席,我帮你想想办法,给你找辆车,咱先送阿姨去医院要紧,您快别生气了。”说完,田鸣就跑到了对面的杂货铺里,给正在惠丰集团蹲点的副镇长贾亮打了电话,简单说了说情况,让贾亮帮个忙,从惠丰集团找辆车。
贾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惠丰集团要了辆车,给韦明喜派了过来。
彭远征刚要进信杰企业集团的所在地—信杰大厦,贾亮给他打了一个传呼也留了言,说是有急事速回电话。
彭远征担心是商业街改造工程出了什么纰漏,不敢怠慢,立即扭头走下台阶,上了车把电话回了过去。
“彭镇长,我是贾亮。”
“嗯,老贾,有事吗?是不是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不,我们这边没问题,就是刚才镇里出了点事,我想了想,还是跟你汇报一声。”贾亮叹息着,“韦明喜家属犯病,他就跑到镇里去要车,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是郝建年不肯同意给他派车,他就跟郝建年撕破了脸皮,还掀翻了郝建年的桌子。”
“韦明喜也是镇里的老领导,刚离岗没有几个月,家属生病用辆车就用吧,怎么这点人情都不讲啊?扯淡!”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考虑了下,从惠丰集团这边给韦明喜要了辆车,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医院了。”
“嗯,行,这事儿我知道了。老贾,你做得很对啊,韦明喜好歹也曾经是镇里的领导,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让人说我们这些政府干部都是冷血动物!”
彭远征凝声又道,“老贾,你忙你的,不要因此牵扯精力。”
说完,彭远征就挂了电话。
他非常生气,心里对郝建年就更加厌恶。
想了想,彭远征就给党政办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人正是田鸣。
“哪位?我彭远征!”
“啊,领导,我是田鸣啊。”
“田鸣,向少年在不在?”
听到彭远征在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冷漠和低沉,田鸣就猜彭远征知道了韦明喜的事情,很不满意。他回头暗暗瞥了正在低头生闷气的向少年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你让他接电话。”
向少年觉得今天真是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地就被韦明喜骂了一顿。他自认为自己公事公办没什么错,郝建年不肯派车那是领导的事情,与他何干?
“向主任,彭镇长找你。”
田鸣拿着电话听筒转头向向少年喊了一嗓子。
向少年阴沉着脸就走过去接了电话,“彭镇长。”
“向少年,韦主席是镇里的老领导,他家属生病,要用车,你看情况调剂一辆车派到医院去,另外找两个年轻的女同志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彭远征的话很坚决。
向少年支支吾吾道,“彭镇长,郝书记说镇里车紧张,不给他派——再说他刚才在镇里闹腾了好半天,影响很不好!”
“郝建年让你吃屎你也去吃啊?让你跳楼你跳不跳?向少年,我不再重复第二遍,马上执行,这是命令!如果你不服从,那么你这个党政办主任也就不用再干了!”
彭远征在电话里吼了出来,他确实控制不住要发火了。
“彭镇长,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又没什么错,领导不签字,我怎么派车呀。”向少年被韦明喜骂了一通,如今又被彭远征斥责羞辱,心里有气,就反驳了两句。
“你向少年公车私用的时候,找哪个领导签过字了?我该怎么跟你说话?好了,你不用说了——田鸣!”
彭远征大吼了一声,震得话筒嗡嗡响。
电话那头的田鸣听见,一把抢过了电话小声道,“领导,我在呢。”
“田鸣,你马上和李新华带一辆车赶到中心医院去,守在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立即给我打电话。”
彭远征说完,就挂了电话。
因为生气,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很少这样怒形于色,也绝不仅仅是为了韦明喜打抱不平。而是觉得镇里机关的风气太不正,需要及时整顿了。像今天这种事情,其实向少年作为中层干部,完全可以自行处置——老领导来要辆车,家里有病号需要帮忙,你派辆车不就完了?非得把矛盾激化到郝建年那里去吗?
在某种意义上说,今天这场矛盾爆发的根源在向少年而不是郝建年。
同时,他也因为这种小事和冲突,发现了郝建年在镇里根深蒂固的影响力。虽然在领导班子的层面上,彭远征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和优势,郝建年很难再翻盘;但对于普通的镇干部而言,郝建年还是很有市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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