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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的呼叫声真有点震楼裂厅的味道,他本患有鼻炎,声音高昂,瓮声瓮气,有如马嘶。敢在总裁和众将领面前撒野、撩蹄子,也属狗胆包天之类了。总裁心里不悦,但碍着是自己的铁杆亲信,便笑笑道:“很好嘛,说曹,曹就到了!叫他进来吧。”
戴笠几乎是“跑”着进来了,顿时满厅俱静。看他那模样,要不是总裁在此,众将几乎都要大笑出来了。却见他身穿灰色中山装,第四粒钮扣生生地侵占了第三个扣洞的位置,整个形象怪里怪气的。不单衣服怪,就连那头发也是蓬乱杂散,这一撮那一绺,其间尚有一股股的汗水,从头发缝隙如涓涓细流般冒着出来……哪是平日的戴笠那严谨、镇定、一丝不苟的印象?他以这种形象出现在要求极高,最注意风度的蒋总裁面前,绝对是第一次。
总裁知道他的为人,心中一惊:肯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迅速冷静下来。
戴笠扬着手中的一叠电报稿,纸页在空中发出一阵碜人的唰唰声,他声音嘶哑着叫道:“校长……校长……噢,还有诸位长官……安庆消息……安庆消息……”
众人肃然,现在他们都是对安庆极为关注,但都是摸不着头脑,看来是真的有消息了。这戴笠可不是吃干饭的家伙。蒋总裁心里颇为骄傲:“这个戴笠,没让我失望,给他三天时间,想不到不用三个时辰就有了结果……”他也没怪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严重影响了民国政府官员的形象,开口淡淡地道:“雨农,你别急,慢慢说!”
戴笠左手一抹,洒下一地汗水,他站稳脚步,立正敬礼,说道:“是!校长!安庆,军统站来了电报……”说着,他朝中央位置走去,想把电报稿递给校长。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脑袋已为那消息震得一直在嗡嗡作响,在车上他可是辗转反侧,一直不得安生,衣服钮扣解了又扣,扣了又解,头发也是抓了又挠……激动之下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没觉察,一心一意的便是要把这重大的消息快点给校长看,快点给校长知道……
蒋总裁见到诸将都是眼光灼灼地盯着那电报稿,便挥挥手,淡淡地道:“雨农,可有什么好消息,你念念吧。”戴笠刹住脚步,说道:“是,校长!”
他颤抖着抽出一张。开口就念:“局……座……千真万确!属下以我全家的性命以及我祖宗十八代的名义保证,此事千真万确……”激动之下抽出的竟然是张闻风的复电。他的声音微颤着,有点哆嗦,手在抖,电报纸更是晃荡着很厉害。他很激动,一口气接不上来,拚命地咽着口水。
平日就跟他不太对路的汤恩伯心里暗自鄙视,他咚的站了起来,嘴里忍不住调侃道:“雨农,我们对校长可是一心一意,也用不着用祖宗十八代……唉……”瞥见蒋总裁冷冷地射过来的一丝神光,吓得他立即咚的坐了下去,整身肃形,再不敢出声。
戴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清清嗓子,续道:“……长谷清川……稻叶四郎两犯真身以及坂井德太郎、牛岛满的头颅也已确认清楚,千真万确!坂井旅团旗、牛岛旅团旗也确认,千真万确……”
“什么?”蒋总裁咚的站起来,众将也给这消息惊得咚的齐齐起立,这次可绝不是在跟总裁的风,实在是戴笠的消息实在是骇人!全都是情不自禁,唯有汤恩伯反应慢了半拍,足足迟了好几秒,望三望四,感觉只有他一人是坐着的,吓了他一跳,连忙也咚的一下站了起来。
何应钦急问道:“戴笠,你……你说什么?”戴笠嘘了口气,展颜道:“校长,诸位长官,大喜大喜呀!那坂井德太朗和牛岛满已经伏法,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和日军侵华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中将已经落入进我军的手里!”
噼里啪啦……会议厅内碎了一地的茶杯!那椅子也给颤动的身躯碰得东倒西歪,他们都给这惊天动地、夺魄勾魂的消息震撼得不知所措。什么狗屁?开什么玩笑?日本人的师团长和舰队司令官是那么好抓的吗?还有那坂井德太郎和牛岛满是谁呀?日本人的悍将啊!他们的头能割得了吗?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嘛!要是那么好抓,国军也不会损兵折将,丧师辱地呀……
平日跟戴笠交好的陈诚忍不住颤声道:“雨农,你说得什么呀?开什么玩笑!”蒋总裁沉下脸来,顺手抓起面前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也被激怒了,骂道:“戴笠,你虚报军情,不怕军法吗?娘希匹!”
戴笠冷静下来,又抓起另一份电报稿,说道:“校长,诸位长官,这里还有电报,消息是真是假,待雨农念完,再作判断……可好?”他眼巴巴地望着校长。蒋总裁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挥挥手,冷冷地道:“念!”众人见总裁就座,也跟着全体坐了下来。
戴笠抓起第二份电报,说道:“这是安庆方面的来电。电文如下:戴局,我是独立团团长梁宇,前文所报,绝无虚假。我部兵力只有一千人,现日军已大军压境,西面已为日军的第六师团残部封锁,东面日军的第九师团援兵已达安庆,天空中的日军飞机已成群结队地开始对大龙山区轰炸。这两个日囚如何处置和我部的动向,请戴局请示总裁该如何?梁宇。
此时议政厅却是一片静默,众人在震惊之余开始回味了,这封电文倒是对应了上一封的内容,但什么“独立团”“梁宇”却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不知道是什么东东?汤恩伯忍不住就嘀咕道:“什么独立团、梁宇……乱七八糟……”眼睛一瞥,倒是没人开口责备,心里便稍安,神采也飞扬起来。
蒋总裁回过神来,平静地问道:“雨农,这电报是什么意思?”戴笠喜滋滋地道:“校长,这里还有您的一份长文,待校长您看完,就知道了一切。”说罢,他举步向前,想把电文递给校长。蒋总裁见到一厅的眼光朝他射来,便说道:“你念念吧!”戴笠收回脚步,说道:“是!”
戴笠清清嗓子,念道:“尊敬的总裁,我叫梁宇,是海外归国华侨,日寇荼毒我们国家,作为炎黄子孙,保卫国家,匹夫有责。我几经辗转,回到国内,流落到了安庆的大龙山中,和日寇进行了坚决的战斗。6月28日,偶遇日寇围攻原川军一一三师一零七团马涛副团长率领的余部……”
听到这里,杨森吓了一跳,失声道:“是……是他们……”却见着一对对眼神朝他射过来,吓得他立即紧闭上了嘴巴。
戴笠继续念道:“我配合该部,全歼了这伙规模约半个大队的日军,由于该部伤员众多,急需药品,我只能行险,集合三十人偷袭了龙口堡要塞,全歼日守军一个中队……”
杨森再也忍不住了,嘀咕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见又是一堆目光扑过来了,他强顶着道:“总裁,各位长官,那龙口堡的地形地势,职部是清楚的,地险堡高,易守难攻,以区区三十人根本不可能攻下龙口堡,别说堡内尚有一个中队的日军……”
陈诚却道:“注意,他不是强攻,而是偷袭,这个倒是有可能!”他也有点吃不准。蒋总裁摆摆手,示意戴笠继续。
戴笠念道:“我部攻克龙口堡,救出原二十六集团军145师八十余名战俘并缴获武器物资众多,其中有三门日军野战炮。可惜无法转移进山,为物尽其用,我部便移炮轰击安庆码头,适逢波田支队正运兵欲攻击我马当要塞,此次炮击,炸伤日军八重山号和鸟羽号两舰,轰死波田支队四千兵将,还意外地轰毙日海军少将谷本马太郎……”
啪啪啪……蒋总裁情不自禁地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拍手。何应钦笑道:“原来是他们干的呀!诸位,这谷本马太郎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确实是死了。据东京情报,他的死亡还让日本内部海军、陆军吵得不可开交,还组成了联合调查组,要彻查此事呢。原来是他们所为啊,太好了!太好了!”
戴笠又念道:“……炮轰安庆码头后,波田援兵攻到,我部在山中设伏,击毙波田支队的联队长高桥良和敌一部,再安全转移山中。马涛副团长身受重伤,集众推举我为团长,我只能接受,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一团的临时番号成军,卑职暂居团长之职,可惜无法联系到上峰……”
蒋总裁喜形于色,说道:“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啊!这个暂就不用了!独立团可纳入我军的序列。”他想不到这梁宇竟然主动来投,要是真的,这可是一支铁血劲旅呀!而且似乎是一心向着他的,也不到他不惊喜。
“……成军后,我部主动出击,在合安官道上伏击了增援安庆的敌坂井德太郎亲率的13联队,卑职阻杀了坂井德太郎,诱敌入深山,聚歼了包括冈本保之联队长率领的两个大队大部……”
啪啪啪……蒋总裁忍不住咚的一声站了起来拍起了手掌,众将也是兴奋地跟着站起来,顿时满厅的掌声,几乎把顶盖都掀翻了。白崇禧笑道:“日军13联队和坂井德太郎的结局现在总算是清楚罗!”
掌声歇后,戴笠继续念道:“后,我部趁夜袭击了留于山外的日军,击毙其参谋长一干,引爆日军军火库,全歼一千余日军,缴获了坂井支队队旗和坂井头颅……”
掌声又见掌声,众人都听得张口结舌,双眼通红。这有如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只让蒋总裁和一干大将心驰神往,心旷神怡……
“我部在围歼敌13联队时,可恨的波田重一却命人偷袭了我军基地,马涛副团长率二百名我军伤员浴血奋战,不惜引爆炸药和三百多日军同归于尽,壮烈殉国……”
蒋总裁眼角湿湿的,叹息道:“真的勇士啊!”他突然间举起了手,严肃地敬了一个军礼,何应钦等也自发地举手敬礼,大厅内的气氛顿时肃穆起来。
足足有三分钟之久,戴笠继续念道:“我部迅速肃清了波田残军。为慰马副团长及一干英勇将士的英魂,卑职等潜进安庆,欲击杀敌囚波田重一……”
“不可,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却是总裁已深为“故事”吸引,已为这个英勇的梁宇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卑职于7月14日晚擒获第九师团第六旅团少佐联系官,乃独自乔装进入了波田重一的司令部……”
“嘘……”满厅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们一致为这个大胆之极的梁宇担心起来。蒋总裁更是紧张得双拳都握了起来,摆在腰腹上。
“……卑职却发现,那波田重一已遭囚禁,那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竟然进了安庆城中。卑职见机行事,打晕了稻叶,顺便击杀了日军调查组的内阁大臣代表田中角、海军少将横路宗敏、军部少将藤原平安三人……”
哗……满厅尽是哗哗声!又是掌声如雷。蒋总裁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地道:“娘希匹,太好了!”
“……卑职托词运出稻叶,敌察觉后,倾城追出,卑职在山中和追兵熬战,危机重重,幸有台湾兵蔡英彪等义士阵前起义,全歼了追兵,并一举擒获了日囚波田重一……”
又是掌声倾盆,蒋总裁一边拍手一边笑道:“这个蔡英彪真是义士,得重赏!”李宗仁喜形于色,赞道:“深入虎穴,临危不乱,这个梁宇实在是不得了!”蒋总裁此时笑得真是见牙不见眼,那么多烦心事,难得有这样的好消息啊!
趁这空档,戴笠悄悄地把钮扣扣好,说道:“校长,好消息还不止于此……”蒋总裁笑道:“好好好,雨农,快快,再念……”他有点等不及了。
戴笠道:“是……卑职得知安庆日军兵力空虚,在部下柳鸣和蔡英彪的立促之下,利用波田为饵,诈开安庆城门,全歼了安庆日军残部。此役,我部炸毁了日军当天转场的十八架战机。攻克了安庆码头,全歼日驻安庆的海军部队,缴获日舰比良号……”
好消息真是一个接一个,而且几乎都是属于惊天动地的那种,众人真有点雪中得炭、目不暇接了,反正手掌都几乎拍麻了。
掌声中戴笠却突然间心虚起来,如果这个是假情报,他相信,这拍出来的手掌会毫不留情地都加在他的身上,有多少肯定会是多少。天啊,好几千那,受得了吗?但已经有了开头,结束就免不了!还是快点吧,是好是坏以后再说吧!他加快语速,念道:“……我部截获日军第九师团一部将于早晨随舰到达安庆,便加以布置,于7月10早晨利用水雷和岸炮,击沉日军安宅号和坚田号战舰,把日军的一个联队送进江底,其中包括第六旅团的旅团长秋山义允少将。意外的是,我军在水中捞起了一个海军将官,经核实,此人竟然是日军驻中国最高海军司令官长谷清川中将……”
呼……大厅沉寂下来,不会吧?三艘轻巡洋舰?两沉一俘,还把日军海这司令官长谷川清抓住了?这……这……也太离奇了点儿吧?都没个谱了,真让人难以置信啊!
空荡荡的议政厅静悄悄的,戴笠更是心虚,暗怨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只凭那什么梁宇的一封电报,自己就兴冲冲的……还军统局长,是不是给摆上了台啊?但开弓已无回头箭了,他硬着头皮读了下去:“……由于独立团人员稀少,又截获牛岛旅团将至的消息,我部已无法坚守安庆,只能选择撤退。牛岛旅团已至安庆外围,为了顺利撤出安庆,卑职率一部前往三十里外阻击牛岛旅团,以掩护我军撤离。我部炸毁必经之路的桥梁,待日军云集之际,突施炮击,轰灭牛岛前锋近二千余人……”
寂静无声,连呼吸也似乎听不见一丝,戴笠很心虚,声音也发了颤,语速更快:“适逢天降暴雨,山洪暴发,卑职利用洪水冲山阻道之利,连夜奔袭,于7月11日凌晨用炮击引爆聚于一高地的牛岛旅团的弹药堆放地,全歼牛岛旅团约6000人,并缴获牛岛旅团旗,及牛岛满的头颅……”
死一样的寂静,连掉枚针都能引起轰响。绝对是好消息!但如果是假的,恐怕给枪毙一千次也不为过!戴笠脚都几乎软了,现在回过头来想,这所谓的“战绩”实在是太假了,假得他都忍不住心里痛骂自己:“戴笠啊戴笠!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样的情报居然都会相信?还兴冲冲的过来献丑!真是脑子进水罗!我妈的张闻风,哪里弄出来个姓梁的骗子!老子要枪毙你,一千次……一万次……”他不由得痛恨起那“诈骗犯”张闻风来了。事已至此,已不可挽回,他硬着性子把电文读完。
情报太过骇人听闻!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鬼哭神泣来形容,但事出寻常必成妖,这种战绩是连想也没法想象的,就是做梦也不会做出这种结果来。会是真的吗?能是真的吗?这不是岂有此理嘛!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全部集中到了戴笠身上,如果是子弹,相信戴笠身上已是体无完肤了,每一寸都会有个洞。尤其是汤恩伯那厮,竟然是扫向了他的下面中间部位,可恶,这里都不放过,想我做太监啊!戴笠现在彻底心虚,人也几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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