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御赐为一级调香师,柳凤冒名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在黎家的压力下,她的画像被贴满了大街小巷,被大业知府衙门列为一级逃犯,悬赏一万两银子捉拿。
“……风传白大师欺师盗名,真想不到,原来真正欺世盗名的是柳大师。”街头柳凤的画像前围满了人,想起她曾经的风光,一个个感慨万千。
“那么富有,柳大师竟还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真是不值!”一代望族,一夜间灰飞烟灭,多多少少让人生出些悲悯。
“谁知道这是真是假?”人群中一道尖刻的声音,惹得众人纷纷观望。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白净妇人,有人认识,却是因和谷琴勾结骗取天香丸秘方被柳凤送入大牢的崔彦彦,不久前才出了狱,见众人看过来,又是一哂“……不过都是名门望族之间的争斗罢了,只可怜了我们这些做了棋子的人。”
“也是,听说黎家之所以咬着柳家和谷大师不放,就是因为他们合伙诬陷了白大师。”被她一提醒,人们骤然想起不久前才入狱的穆婉秋。
曾经调香界的双骄,同为御赐调香师,那么的光辉亮丽,可转瞬间一个被下了大狱,一个亡命天涯,尤其曾经神一样的谷琴,刚逃出被人圈禁的厄运,就又因背叛东家出卖秘方被叛了终身监禁,后半生都要在牢里度过。
这的确很诡异。
就有人叹息道“一个个都那么富有,赚的银子光坐着几世都花不完,真不知这些人有什么好争的?”
“难怪昨天晚上有人劫牢,听说白大师就死在了狱中,原来是这些望族斗起来了,这样想来一定是柳家人干的。”有人恍然大悟地叫出来。
“快闭嘴!”跟着就被人喝止“望族的事儿,哪是我们评论的。仔细胡乱说话,哪天半夜人头没了都不知道!”
人群中一阵哄笑,却是再没人敢议论此事。
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阮钰心里百味陈杂,说是任柳凤自生自灭,可总是从小一起长大,真看到她有这一天,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有股淡淡的苦涩。
“大人,北方传来消息。柳老爷已经摆脱黎家的纠缠,逃往乌厥山方向。”见他看着柳凤的画像皱眉,侍卫曲超在一边提醒道。
曲超原是军中侍卫,阮熙走了之后,阮钰就把他调到了身边。
“让人跟住了。”阮钰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你放心,我们的人跟着紧呢,绝不会让柳姑娘出事。”以为阮钰是怕柳凤出事。才让人紧紧地跟着柳伍德一行,曲超讨好地说道。
皱皱眉,阮钰没言语。
正要转身。一个都尉府侍卫匆匆赶来,朝阮钰施礼道“可找到大人了,左大人和朱侍卫正在府里等您。”
朱春?
他终于来找自己了!
阮钰心里冷冷一笑,问道“……没说什么事儿?”
“好像受了重伤,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您速速回去。”
“走……”二话不说,阮钰抬脚就走。
回到都尉府,阮钰让人重新给左锋、朱春上了茶。一屁股坐下来“朱大哥怎么伤了?”上下打量着朱春缠满纱布的右肩“是谁伤了大哥?”
没回答,朱春阴沉着脸劈头问道“……你昨夜去哪了?”
原来,一听说穆婉秋入了大狱。英王便密令左锋阮钰把她秘密杀了,从来在狱中偷偷弄死个犯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什么盆吊、土布袋、肛钉拉,各种酷刑应有尽有,保证让你死了之后都验不出伤痕来,但一来左锋拿了黎君的银子,二来阮钰痴爱穆婉秋,两个打心里都不想让穆婉秋死在狱中,便心照不宣地给英王去了密信,推说黎家在大牢外布了高手日夜保护,那些手段都使不出来。
也因此,穆婉秋才得以在牢中安然地呆了下来。
见左锋阮钰不行,英王便让朱春谋划刺杀穆婉秋,然后造成劫牢反狱的假象嫁祸黎家,正不得时机,听说柳伍德逃了,正被黎君四处追杀,英王感觉时机到了,想趁黎君把守牢的黎家侍卫调去追杀柳伍德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大狱中的穆婉秋。
坏了他的大事,穆婉秋和黎君不死,他死也不能瞑目!
鉴于阮钰对穆婉秋的维护,刺杀穆婉秋的行动朱春一直瞒着他,秘密来了大业后也没来见阮钰,偷偷安排好了一切,直到昨夜动手,发现黎君在大牢外布的力量不但没减少,而且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死士,是他轻敌了,不得已,朱春才派人找阮钰来帮忙。
一听说有人刺杀穆婉秋,阮钰首先就到了大牢,发现黎君和朱春战到一处,震惊于朱春秘密来了大业他竟不知,他索性就藏了起来,并暗令自己的手下消极怠战,盘算着如果黎家人败了,他再蒙面出头救穆婉秋。
无论如何,只要有他一口气,穆婉秋就不能死!
昨夜他自始至终就在牢外盯着呢,见朱春一来就质问此事,阮钰心里翻腾不息,脸色却是神色一黯,“……我去寻找义父了。”神色间带着股焦急“听说朱大哥派人找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钰,虽然焦急,但他目光却坦坦荡荡,看不出一丝异色,朱春不由叹息一声“殿下早就说过,柳伍德现在已经是一枚废棋,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还能虚耗些黎家侍卫,方便我们刺杀狱中的白秋。”摇摇头“你……殿下的大事就坏在你手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当初若不是他让黎君救了宋祥,他们又何至于事败?
当初他若不阻止自己杀了穆婉秋,黎家又怎能翻身?
若黎家早败了,即便宋祥在黎君手里,又怎能被他顺利地送去安康?想起骤然听说宋祥就是被黎君救了,而且被送到了内宫时英王的震怒和绝望,朱春也后悔自己当初对阮钰的纵容。
英王事败,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想起黯淡的处境,朱春心头隐隐泛起一股绝望,再不顾兄弟情义,当着左锋的面就谴责起阮钰。
“义父养育了我十几年,阿凤又是我……”阮钰声音有丝哽咽,无力地摇摇头“他们一日漂泊再外,我一日放不下啊。”
“你啊……”左锋摇摇头,打着圆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义了。”他话题一转“昨夜朱侍卫入牢刺杀白秋失手了……连我的狱卒都死伤无数……”想起大牢外那触目惊心的场面,左锋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也狠,却从没见过那样血淋淋的场面,最令他震惊的是,昨夜牢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阴气森森的,那白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呆在里面。
恍然那血腥的牢房便是那锦绣富丽的华堂!
虽然朱春带的也是一顶一的大内侍卫,奈何黎君亲自出手,带黎家影子拼死不准他们靠近穆婉秋,朱春伤在黎君手下,眼见不敌,索性就将牢外的狱卒官兵都撤了,让出牢门,想让穆婉秋趁机逃走,然后定一个劫牢反狱的罪嫁祸黎家。
不想,他和朱春一早去大牢,她竟安然地呆在牢中,安祥地睡在黎君怀里,直让朱春险些吐血。
简单地把朱春刺杀的经过和阮钰说了,左锋叹息道“……是我们低估了黎君啊,追杀柳伍德只是假象,他根本就没调走牢外的一兵一卒。”
亲眼见识了黎家强悍的实力,左锋脸色死人般灰白。
“我一早回来就听说昨夜有人劫牢,正要赶去看呢,就被朱大哥叫回来,原来竟是朱大哥动的手!”阮钰露出一脸恍然“朱大哥来了大业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谴责。
朱春神色一僵,随即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见你为柳姑娘的事伤神,我原是不想惊扰的,可惜,我低估了黎家的实力,带了十几个大内高手,竟还是失了手。”
想起昨天亲眼看着穆婉秋死也不肯跟黎君走,逼得黎君没法,只得命黎家影子拼死抵挡大内侍卫的情景,阮钰叹息一声“按左大人说的,尸横遍地,那么阴森恐怖的牢房白姑娘都不肯离开,想是看穿了我们要嫁祸黎家的计谋,不肯上当啊。”他抬头看着朱春“经过这次,怕是想杀她就更不容易了,朱大哥有什么打算?”
“是啊,白秋是颗摇钱树,我要是黎家也不会放手,听说万岁已对此案有了计较,圣旨早被传了出来,这段日子黎家一定会更加防范,朱侍卫再要动作怕是更不容易了……”左锋也跟着说道。
打心里,他也不希望穆婉秋死在他的知府大牢,那样的话,即便与他左锋无关,以黎君的气性,也会杀了他给穆婉秋祭奠。
“不知万岁对此案有何看法?”听了左锋的话,阮钰也转向朱春。
朱春叹了口气“她已被陈国的恩亲王认了妹妹,名誉上也算是陈国的郡主,即便确认了她就是穆相之女,万岁也不好杀她了……”
“……万岁是何打算?”左锋阮钰同时坐直身子。
“万岁已向恩情王阐明此事……”
“那就是不杀她了?”阮钰声音微微发颤。
“……穆相总是犯了谋反罪,他的余孽怎可轻易饶恕?”朱春摇摇头“只碍于她陈国郡主的身份,轻易不好刑具加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