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顾不得斗气,阮钰左锋齐刷刷看向江彪。
“这联姻一旦成功,只需陈国万岁一封国书,那黎君就会被加官进爵,到那时……”江彪摇摇头没说下去。
左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师爷说的不差,好歹人家是一国公主,为配上这个身份,好一好,万岁就会赐黎君一个郡王之位,就像历代和亲的那些平民公主,都是先赐为公主,然后才去和亲的。
就算是个虚衔,可黎君一旦有了这顶黄帽子,谁还敢动他一根毫毛?更何况,黎君一旦成了陈国驸马,他背后就是一个国家,那财力势力,可就不是一个柳家和黄埔家联手能对付得了。
到那时,还追究什么原因责任,英王首先就会把他和阮钰给剐了。
“……师爷说的是。”左锋看向阮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桩亲事成了!”
“左大人言之有理。”经江彪这一分析,阮钰也变了脸色,“只是,清婉公主早已搬去白府,黎家近水楼台,我们又如何阻止得了?”
神色一黯,左锋也摇摇头,事出突然,他又能有什么好主意?
书房里沉寂下来,只听见左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打桌案的叮咚声。
沉寂中,江彪眼珠转了转,“属下倒有一策。”
左锋阮钰同时催促道,“快说!”
“……刺杀!”细长的鼠目迷成一条缝,江彪狠狠说道。
刺杀?
左锋皱皱眉,“……黎君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刺杀的。”
阮钰也点点头,“……当年黄河四鬼运筹了整整一年,想在梓潼镇截杀他,最后竟全军覆没。”
黎君死了当然最好,可惜,他可没那么容易被整死。
江彪摇摇头。“……大人误会了,属下说的不是刺杀黎君,是刺杀清婉公主。”
“……刺杀清婉公主?”左锋腾地坐直身子,随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是本官的辖区,清婉公主一旦有个闪失,本官也脱不了干系!”
脑海里灵光一闪,阮钰似乎抓到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出来。他皱了皱眉,“……左大人先听听江师爷怎么说。”
见他竟赞同,左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就要开口驳斥,对上江彪胸有成竹的目光,想到他是自己的人,又强忍住了,嘴里冷冷道。“……你说!”
“若清婉公主死了,大人自然脱不开责任,可是……”江彪话题一转。神秘说道,“若她在黎府受伤了又或者失踪了,大人不旦没有责任,而且,以后若能找回清婉公主,还是首功一件呢。”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阮钰一拍大腿,抬头看着左锋,“依我看,此计可行。”
左锋没听明白,就看向江彪。“你详细说来……”
“大人只需如此这般……”江彪倾身上前,又详细把自己的计谋说了一遍。
脸色微微发红,左锋抬头看看阮钰,两人会意地点点头,左锋道,“这件事还得劳烦阮大人亲自出手……”
“能搬倒黎家。本官义不容辞!”阮钰哈哈笑着站起身来。
“阮大人……”左锋开口叫住他。
“左大人还有事儿?”阮钰又返身坐下。
“这个……”左锋一阵犹豫。
江彪适时开口,“轮回香液价格攀升到一百两亦无处可买,阮大人可有办法制止?”
这时让他来擦屁股了!
听了这话,阮钰转头看向左锋。
脸色微微涨红,左锋亲自给阮钰斟了杯茶,“阮大人请喝茶……”
一口一口地喝着茶,阮钰久久不语。
“……阮大人?”江彪叫了一声,两人关系刚刚缓和,他可不希望阮钰这时候拿把。
“嗯……”阮钰轻咳了一声,“本官与黎君素来不合,却是不好开口劝他开工生产……”他想了想,“本官听说皇后娘娘很喜欢轮回,大有让内务府订购之意,是英王殿下以轮回成本高昂黎记一直未生产为由让内务府拖下了。”
“内务府?”左锋皱皱眉,他没明白阮钰的意思。
阮钰解释道,“……如果内务府的订单下了,本官就不信他黎君还敢拒绝!”
“好计,好计……”师爷江彪也连连点头,“他敢不接内务府订单,我们就奏他一个欺君罔上,狂妄自大之罪,索性把黎家的皇商资格给取消了!”
相视一眼,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小姐,小姐……”墨雪蹬蹬蹬跑进调香室,声音异样的激动。
“怎么了?”穆婉秋放下手里的香液。
“我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语气及为欢畅,墨雪似是在笑,可一咧嘴,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雨儿……”穆婉秋声音也变了调,“在哪儿?”向墨雪身后望去。
这么久没有消息,她以为墨雨已经遇了难。
“小姐……”随在墨雪身后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的墨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
“雨儿快起来……”穆婉秋一把拽起来,上下打量着他“雨儿的腿怎么了?”
几个月不见,墨雨瘦了整整一圈,圆润的下巴变的尖尖的,隐隐透着股青色胡茬,曾经黑白分明的眼睛多了几分沧桑,愈发带出一股凌厉,对上穆婉秋祥和的目光,这个铁骨铮铮的大男孩眼底竟蒙上了一层雾水,“小姐……”他声音哽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奴才以为再见不到您了。”
“雨儿去哪了?”穆婉秋强制平静地问道,想笑一笑,咽喉却似有一股棉絮堵着,好半天才又说道,“竟然一封信也不写回来。”
“奴才……”墨雨声音一滞。
“哥哥是被英王的人给秘密囚禁了!”墨雪恨恨道。
“囚禁?”穆婉秋声音一颤,“……怎么回事?”
“……奴才按您吩咐带着银子去安顺,谁知刚出了朔阳就被一伙黑衣人擒住,拷打奴才逼问黑公子的身份。”墨雨说道,“见奴才死也不说,就给关在了一个黑屋里,后来又陆续抓了几个柏叶坊的人都给关到了一起。”
“……他们还抓了柏叶坊的人?”穆婉秋猛吃了一惊,“孙大叔怎么没说?”
“都是接了您的信儿,被孙大叔派出去找奴才的,还有两个是孙大叔派去安顺准备搬迁前期事务的……”墨雨解释道,“孙大叔也不知道他们被抓了,刚开始不知这群黑衣人是谁,是奴才起夜时偶而听守门侍卫说的,他们都是英王的手下,之所以还留着奴才的命是想拿了做人质要挟您。”
“这群畜生!”穆婉秋狠狠地骂了一句,“柏叶坊那些人呢?雨儿怎么脱难的?”
“是黎公子的人救了奴才等人,其他人已被送回了柏叶坊……”
“黎大哥……”穆婉秋这才发现,黎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是黎家密碟探出的……”见她看过来,黎君道,“那两个月里,明面上看着官府没什么动作,暗地里已经把柏叶坊秘密封锁了,凡从柏叶坊出去的人,除正常运送货物者外,其他都被秘密抓了,想是官府也看出柏叶坊要有动作,秘密防备着呢,还好……”黎君万幸道,“所有被抓的人都不知黑木的来历,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也说不出个所以来……”说完,他赞赏地墨雨一眼。
以前黎君还真没看得起墨雨,听密碟说他在酷刑下被折磨的死去活来都不肯说出黑木的身份,尤其验伤时看到他浑身上下被烧烙的没一块完肤,黎君由衷地对他生出一丝钦佩来,同时也是一阵后怕,英王派人封锁柏叶坊秘密调查黑木的那段日子,他正在陈国,一旦墨雨撑不住酷刑把穆婉秋招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柏叶坊没了无所谓,重要的是穆婉秋很可能就被英王定个欺君之罪,名正言顺地杀了。
听了这些,穆婉秋心也扑扑地跳。
她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不是墨雨的忠心,她和柏叶坊都将不复存在了。
看着走路还有些不利索的墨雨,她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大意,让雨儿受苦了。”
“是奴才学艺不精,耽误了小姐的事情……”墨雨露出一脸愧色。
“……雨儿的腿没事吧?”穆婉秋目光落在他瘸腿上。
“没事儿……”墨雨语气极为轻松,“都是些皮外伤,黎公子给找了葛神医,说是用不上两个月准好。”
见穆婉秋向黎君看去,墨雪就悄悄拽墨雨,“……哥哥先随我去休息。”
才见到穆婉秋,墨雨还有很多话要说,正要挣扎,对上墨雪递过的眼神,余光扫了眼黎君,随即点头应了一声,随墨雪走了出去。
原本最讨厌黎君,但却是他从英王手里救出自己这个一文不值的奴才,隐隐地,墨雨也能感到黎君对穆婉秋的深情。
爱屋及乌,他对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用了心,全没有望族长子的架子。
“让黎大哥费心了……”穆婉秋由衷地感谢道,见黎君只站在门口往调香室里探头,就回头看了看,笑道,“今儿清婉公主没来,黎大哥进来吧。”语气不无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