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果然明察秋毫,连这也没骗过你。”黎君笑道,“可惜,黎家也没查到他们把谷琴藏到了哪儿?”
“……那你还让本王把她带回陈国?”恩亲王忿忿道。
黎君调侃道,“可大周人不知道啊,一定会羡慕五弟艳福不浅呢,到那时,五弟的大周之行,怕是又要流传出一段千古佳话了。”
恩亲王一阵无力,这哪是朋友?
整一个连朋友都算计的魔头!
话题一转,恩亲王倾身上前神秘地问道,“……本王倒是听说黎记后院中可是被你藏了一位真正的奇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君的眼睛,“听说她不仅调得一手绝世奇香,更弹得一手好琴,本王难得来大业,二哥可得让我见识一下。”
黎君一激灵。
他千方百计地掩藏,想不到穆婉秋的名声还是传得这么快!
这可不是好事,看来,他还得在穆婉秋身边再加派高手,心里翻腾不息,脸上却不带出来,黎君依然一派悠然之色,笑道,“……就说我有什么宝贝也瞒不住五弟,原本想带她来一起拜见五弟的,只是这驿馆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又不会武功,实在不方便。”话题一转,“不过五弟放心,这次错过了,待我大婚后一定携她去陈国亲自登门拜见五弟和义兄。”
这个恩亲王,别的爱好没有,唯对乐律情有独钟,一旦让他发现穆婉秋的无双琴艺,难说不会起了占有之心,这个他可得早早地防备,心里想着,黎君漫不经心地宣布了对穆婉秋的所有权。
果然。恩情王一阵失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黎君,“……二哥是说要娶她?”又自言自语道,“本王听说她只是个匠人……”匠籍是不能与望族通婚的,若说凭仗势力偷偷纳了做妾也还勉强,可他明明是说大婚啊。
纳妾可不需要举行什么大婚,从侧门抬进便是。
“……我们早换了信物,待黎家危机一除就择日完婚。”他给她的那个黎字纹玉佩也算是信物吧。黎君心里想着,嘴里含糊道。
见黎君说的肯定。恩亲王神色一黯,幽幽叹道,“……也是,此生若能得一知音与本王鼓瑟合奏,本王也不会顾及她的身份。”
黎君就擦擦汗。
正要说话,却听恩情王不死心地问道,“……她琴艺真那么好?风闻她在秦大人的桂花宴上一曲清风明月颂震撼了所有人,竟让在场众人错过了一场精彩的香艺表演。”言谈间满是遗憾,来大周这一路他听闻最多的。便是穆婉秋的神技,各地官员纷纷推荐,“五王爷路过大业时一定要见见这位绝世奇人,才不枉此行。”
未谋其面便闻其人,尤其听说穆婉秋的琴艺当世无双。不觉中,恩亲王早已对她生出一丝爱慕之心。
之所以对黎君让他牺牲色相的离间计不满。甚至深恶痛绝,隐隐地,他是怕那个素未谋面的奇人真把他看成一个色鬼,从而错过一段良缘。
哪曾想。人家早已妾已有夫,别人尚且罢了,黎君可是他皇兄的生死之交,他是再不能横刀夺爱的。
“……哪有外人传得那么神?”对上恩亲王那渴慕的目光,黎君感觉后背都是汗,他漫不经心说道,“他们是没听过五弟的琴音,若是听过了,就绝不会这么传了……”
摇摇头,恩情王没言语。
沉默良久,他开口说道,“……二哥的香品待我从安康回来再一起运走吧。”要出手帮黎家,他必须先看清大周的形式再做打算,这也是临来前母后的叮嘱,“……左不过就晚上一个月,二哥不着急吧?”
“……他这是想静观其变啊。”黎君心里叹息一声,嘴里说道,“我原就是这个打算呢,若五弟动作太快,反倒让英王阮钰立即就发现上了当。”已经下了水,恩亲王再想独善其身哪有那么容易?
陈国必须站在黎家和太子这边!
恩亲王神色一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被黎君算计了去。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黎君也不介意,又笑道,“五弟明日启程,还要帮我做一件事……”
还要他帮忙?
恩亲王一激灵,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你先说说看,若再是什么下三滥的计策,本王可不答应!”又鼓着腮帮子道,“帮你一次,我已仁义尽致了。”到今天他才发现,看着整日笑盈盈的,这个黎君简直就是一个大恶魔。
一旦沾上手,能把他的骨髓都吸干了。
黎君微微一笑,“……我只是让五弟给我带个人去安康。”
“带一个人?”恩亲王怔了下,逐又点点头,“……这个倒不是难事,你明儿一早送过来便是。”
“五弟千万不可大意……”黎君神色一正,他贴着恩亲王耳朵道,“五弟能否把此人平安送到安康涉及我黎氏一族的生死,在他平安到达安康前,五弟千万不能透露了和我的关系!”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恩亲王也敛了神色,“二哥放心,我一定不负厚望!”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恩亲王抬头问道,“二哥的伤怎样了?”又道,“……临来前皇兄还担心你带伤赶路会伤了元气,直念叨着您走得太急,哪怕再将养几天也好。”
“我早就好了,多谢义兄牵挂……”黎君活动下左臂给恩亲王看,“……义兄的心意我知道,黎家正值多事之秋,我哪能呆得住?”
恩亲王叹息一声,想起什么,弯腰从地上的行李中找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皇兄给二哥带了些……”
正说着,隐约听到院里一阵脚步声,黎君立即朝恩亲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恩情王声音一滞,随即把木盒递给他,指了指窗口,做了个后会有期的手势,黎君会意地点点头,接过木盒纵身飞了出去,瞧见黎君一息之间便不见了的影儿,恩亲王摇摇头,随手把稀世琴谱塞入袖笼,拨弄了下烛火,拿起书佯装看了起来。
这头刚坐下,就听咣当一声,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五皇兄,五皇兄……”清婉公主风风火火地喊道,“我要留在大业!”
她穿了水粉色百合长裙,乌黑的头发挽成公主髻,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长空秋水,比白天的盛装,更多了一份灵秀,娇俏。
见到是她,恩亲王就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清婉,可是有名的难缠,磨起人来连他皇兄都头疼。
见他没言语,清婉公主来到近前,抓住他胳膊摇晃着,“我不去安康了,我要留在大业等五哥回来后再一起回陈国。”又道,“五皇兄最疼我了。”
“……皇妹忘了?”恩亲王放下书,“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大皇兄的?不是一切都听我的吗?”
清婉公主大声嚷道“我早就知道,让来随五皇兄出使大周,母后是想把我嫁给大周万岁那个遭老头子!”
带她出使的确有和亲之意,但不是南帝,而是他的儿子们。
听了这口无遮拦的话,恩亲王一把捂住她的嘴,厉声道,“皇妹不许瞎说,母后并无此意。”大周储位之争尚未落幕,即便和亲,也不会这次就定了,这次主要是想让南帝的儿子们先见见清婉公主。
“我只是说说嘛……”见他面色冷峻,清婉公主扑哧一笑,嘟囔道,“……我都答应了柳姑娘明儿去柳府做客,五哥不是要择选进口商吗?我留在这儿正可帮你择选了。”说着话,清婉公主又神秘地说道,“我还能趁机帮五哥得到美人心呢。”白天的接风宴上,恩亲王对柳凤的心意大家有目共睹。
说完,清婉公主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恩亲王。
出乎意料,恩亲王脸色顿时一黑,他猛一拍桌子,震得地面都嗡嗡直响,清婉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底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好半天,恩亲王才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明日辰时准时出发,皇妹早点安歇吧。”
清婉公主嘴唇瘪了瘪,一转身蹬蹬蹬跑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左锋便带了大业众官员来到驿馆为恩亲王送行,众人收拾利落整装待发。
不料,清婉公主却不见了。
吓坏了驿馆所有人,连带左锋和阮钰也变了脸色,立即命人封了四城门,仔细搜索。
清婉公主一旦在大业地界出了事儿,可不闹着玩的!
闹不好他们这些官员脑袋都得搬家。
搜查了半天,有侍卫在清婉公主床下发现一封信,立即呈上来:“……清婉要留在大业替五皇兄择选进口商,心意已决,望五皇兄成全。”看着这潦草的几个字,恩亲王心里一阵烦躁,猛把信揉成团,朝侍卫喝道,“……公主就躲在附近,给我仔细找!”
左锋弯腰捡起被揉成一团的信,小心翼翼地摊开,身子不觉一僵,只片刻,他眼底又闪过一丝喜色,张嘴想说什么,余光瞧见恩亲王脸色青黑,又悄悄敛了神色,回头吩咐身边的衙役,“……封了所有客栈,一家一家地给我查!”(